「這是許家大小姐出嫁後的一間鋪子十六年前的藥材采購賬簿,其中就有幾味用於讓人高燒不退,身子虛弱的藥,可光進不出,賬簿上領用這些藥的,可都是許管家,許家怎麽需要去出嫁女兒的嫁妝藥鋪中配藥,連用處都沒有,和之後的賬簿完全不合,母親,這您又如何解釋?」


    「大戶人家內要用到此藥,從自己家藥鋪取的,何須記賬。」許氏看著那從大姐藥鋪子那失竊的賬簿,眼角一抽搐,冷聲道。


    「皇後娘娘,許家大小姐這嫁妝中,這家藥鋪的掌櫃有個好習慣,即便是自己家用的藥,他都會記上,免得將來和藥鋪賣出去的混雜,可恰恰這一筆,模棱兩可,這隻能證明這藥有問題,母親還有什麽要說的?」


    「此等偶爾疏忽的事情,顥銘不必過於糾結。」許氏打定主意不承認自己下毒,就算是許家的授意又能如何,也許是為了讓她這個女兒過的好一點,可那都不關她的事情,她給薛三這麽一大筆銀子,不過是在知道父母這麽為她的時候給薛三的封口費,希望他不要到處亂說,損害許家名聲。


    齊顥銘笑了,負隅頑抗,非要等所有人都來了,她才肯承認麽。


    「卓夜,把我那多年未見的奶娘帶上來吧,這麽多年沒有見,真的是怪想她的。」許氏身子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隻見一個微微顫顫地婦人,拄著拐杖走進來,身子的重量幾乎是依仗那拐杖,四十不到的人,竟然老成了這樣,若不是仔細看,都不知道這就是當年喂養齊顥銘長大的奶娘。


    「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拜見侯爺,侯夫人,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紫煙趕緊扶住了下跪的婦人,拐杖被放在了一邊,錢媽媽看著齊顥銘,眼中不禁有淚。


    「老奴當年是老侯夫人親自為二少爺選的奶娘,二少爺出事那時候,侯爺追究二少爺院子裏服侍的人,老奴也不能幸免,侯夫人當時找到了老奴,要老奴在少爺的湯藥裏加點藥下去,說是能夠讓少爺趕緊好起來的,不過是偏方,怕老侯爺不讓,若是老奴信她的話,就試一試。」


    錢媽媽的聲線像極了老人,沙啞低沉,「老奴不敢放,怕到時候出了事,老侯爺會追究,但是侯夫人用老奴那和二少爺一樣的兒子做威脅,若是我不放,我就再也見不到我那可憐的兒子。」


    「老奴隻好順了侯夫人的意思,但是給我的藥瓶子我隻放了一半,第二天二少爺原本低下去的高燒再度高了上去,侯夫人說我們這群丫鬟都沒照顧好二少爺,就把我們都趕出了南陽侯府,我迴到家的時候,我那孩子和丈夫統統失蹤了,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他們的消息,直到一年前少爺把我找迴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已經死了。」錢媽媽說著,捂著臉哭了起來,眼淚從她那粗糙隻剩下骨的指縫間落了下來。


    「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沒有照顧好二少爺,老侯爺將你們都趕了出去,我怎麽可能給你藥去害人。」許氏仰起頭看著南陽候,求證道,「侯爺,您也知道當日顥銘病情加重,老侯爺是如何處置那一屋子的人的。」


    「確實是父親做主將錢媽媽她們趕出去的,錢媽媽,你這麽說夫人可有證據。」南陽候此刻還能做什麽主,隻有聽的份了。


    錢媽媽嗚嗚地哭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哪裏還有證據可依,齊顥銘看了南陽候一眼,「錢媽媽,母親給你的瓶子可還在?」


    錢媽媽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子,裏麵正是當初侯夫人給她的藥瓶子,可是十幾年過去,裏麵的藥早就揮幹了。


    卓夜接過那瓶子放在一個盤子上,兩指一掐,小瓶子碎裂了開來,白色的瓷瓶子內壁沾染著一層黑灰色的粉末,齊顥銘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這些就夠了,父親,是要請四叔看過了這東西之後才不算冤枉了母親?這裏頭的東西,可還有許家大小姐藥鋪子中沒有登記在冊的藥呢。」


    許氏原本跪著的身子,瞬間癱倒在了地上,看著那碎片邊緣沾染地粉末,就算是一點點,憑借齊忠洲的醫術,都能夠驗的出來其中有哪些東西。


    一旁的齊顥之早就聽的愣住了,他們口中說的,是自己的娘麽,是那個過去抱著自己,時時刻刻遵囑說要尊敬父親兄長,和睦相處的母親麽,她竟然在自己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對二哥下此毒手,這個時候二哥才六歲啊。


    感受到齊顥之那投來的難以置信,許氏此刻腦海一片混亂,她還能牽住些什麽,還能解釋什麽,解釋她不是故意的,解釋那並不是毒藥。


    可是自己的枕邊人是不是也知道當年的事情,許氏急急地看向南陽候,齊忠陽看到妻子投來的目光,嘴角一動,最終撇過了眼去。


    證明當年下毒的事情怎麽夠呢,齊顥銘看著許氏失魂落魄的樣子,那精致的妝容都掩蓋不去眼底那一抹慌亂,隻是自己那天性淳樸的三弟,一直以為侯府和睦相處的三弟,如今該有多驚訝,慈母成毒婦,還有那個一直企圖維護侯府顏麵的父親,此刻又是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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