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大多沒什麽節操可言,往往看對眼了,不拘時間地點,就坦誠相見。


    坦誠相待和坦誠相見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在妖族這裏,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意思。


    但徐微塵說要和他坦誠相待。


    柳亦書曾經設想過無數次他和徐微塵本尊見麵時的情景,想的最多的,就是天雷勾地火直接滾作一團,畢竟徐微塵情況特殊嘛。


    就連他的心魔幻境,經曆的也是被徐微塵拆吃入腹的黃暴場景,萬萬沒想到,真的與本尊相見了,竟會是這般——


    柳亦書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難道真的是他淫者見淫?


    他自己對那種事上癮,所以下意識的覺得徐微塵也是如此?


    不能吧?


    被發情期折磨了兩萬年有餘,即便有萬年寒冰降燥,徐微塵真能如此淡然?


    因著徐微塵這句‘坦誠相待’,柳亦書突然一點都不冷了,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火點著了一樣,尷尬的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將自己整個埋起來!


    “你真的喜歡我嗎?”他艱難問出這個問題。


    雖然他以前沒喜歡過別的什麽人,但他一直覺得,如果喜歡一個人,對方是能感受到的,根本就不需要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但是現在,他的心裏實在是很沒底氣。


    徐微塵的本尊太冷靜了,給他的感覺就仿佛這間用萬年寒冰鑄就的寢殿,涼氣直鑽心底。


    他需要徐微塵一個肯定的迴答。


    本尊並沒有迴答他這個問題,倒是另一個徐微塵,他攬過柳亦書的肩膀,讓柳亦書和他麵對麵,紅著眼睛問:“小書,你為何會質疑我對你的愛?”


    “我不是——我隻是——”柳亦書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他不會質疑師尊的感情,可徐微塵對他的愛,他感受不到,更何況還有情根橫亙在他們之間。


    情根感知七情六欲,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會受情根影響,當徐微塵的情根在他體內時,徐微塵會被情根吸引,從而對他產生興趣,而他也會被徐微塵的情根誤導,天然對徐微塵充滿好感。


    雖然吧,他們各自都是修為高深的大妖,在情根歸位之後又過了這麽多年,這種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但——


    想想還是覺得膈應。


    就在這時,本尊卻又繼續補刀:“我知你一直都在為當年我那兩次身死而愧疚,我告知你情根之事,就是希望你不用愧疚,因為那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不然當初我為什麽不多給你一些建木殘枝,讓你能直接修出九尾?”


    柳亦書看了看師尊,又迴頭去看了看本尊,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個人,怎地從他們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截然不同。


    從師尊嘴裏說出來的話,永遠都讓他開心、安心、動心,可從本尊嘴裏說出來的話,就隻會讓他紮心、寒心、鬧心。


    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與本尊相處。


    明明本尊所說的話是為了他好,可給他的感覺,就仿佛他的一腔真心喂了狗!


    且不說他當年還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能不能承受更多的建木力量,就算他能承受,從一尾到七尾簡單,可狐族想要修出八尾九尾,尤其是九尾,需要的力量可不是區區建木殘枝能夠提供的。


    在他之前,狐族隻有兩位老祖宗修出過九尾,可她們都是在聖母娘娘的庇護之下才能修出九尾並順利渡過九尾的劫雷,由此可見,九尾狐又不是菜園子裏的大白菜,想要就能有!


    柳亦書修因果道,這世上再沒人能比他更清楚因果羈絆,他與徐微塵之間的因果羈絆可不是這樣算的。


    “我不愧疚,然後呢?”柳亦書假笑著咬牙切齒的問。


    “雖然我對你的喜歡可能受情根影響,但當年建木附近的生靈有很多,我並非毫無選擇。”


    隻是在眾多生靈當中,他一眼就相中了小狐狸。


    雖然那個時候的小狐狸渾身上下都髒兮兮慘兮兮,和青丘那隻渾身潔白的毛團子相差甚遠,他還是一眼就將它認了出來。


    柳亦書攥緊了拳頭,“所以呢?需要我對你說謝謝嗎?”


    “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你長得很可愛,我很喜歡,所以不需要說謝謝。”徐微塵一本正經的迴答。


    柳亦書:……


    柳亦書隻能在心裏不斷的提醒自己,打不過,所以得忍。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柳亦書壓抑著怒火問。


    “自我從你體內取迴我的情根,已經過去了一萬兩千年,情根對我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但我仍然很喜歡你,所以我想問的是——知道了你對我的喜歡可能是受情根影響之後,你現在還喜歡我嗎?”徐微塵滿懷期待的看著柳亦書,臉上的表情還帶著幾分緊張。


    看著這樣的徐微塵,再看看以手掩麵的師尊,柳亦書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可能一開始就對本尊有所誤解。


    他以前對本尊的了解,都是通過那兩次轉世之身,他們獨斷專製殺伐果決,性情冷漠卻又對小狐狸有著超強的控製欲,所以柳亦書一直以為本尊也是這樣的人,可本尊那時候沒有情根,無法感知七情六欲,會展現出這樣的性格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如果本尊真的是一個獨斷專行為所欲為之妖,當初在青丘,他大可不必每日躲在大澤之中偷看小狐狸們,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占據青丘,將青丘狐族變成他的禁臠,想擼哪隻擼哪隻,就算每日在狐狸堆裏打滾都可以。


    如果本尊真的是一隻冷血的妖,就不會隻是因為情根就送他天大的機緣,甚至為了他能修出九尾而兩次被劫雷劈死。


    如果本尊對他隻存占有之心,也不會在取迴情根之後還等了一萬多年,日日忍受被情欲折磨的痛苦,直到情根對他的影響消散,再來跟他說喜歡。


    他以前就很奇怪,強勢獨斷的本尊,為何分身卻是光風霽月,如同謫仙人。


    原來,是他一直誤會了本尊。


    與本尊相比,他所謂的喜歡,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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