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剛泛起魚肚白,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中,似乎還在睡夢中。


    吳之早早的就爬了起來,父母晚上夜班還沒迴來,臥室空空如也,桌上還是昨天晚上的晚飯,還沒來得及收拾。


    看著桌上的隔夜飯,吳之撓了撓頭。從冰箱裏拿了兩片切片麵包咬在嘴裏,經過餐桌又看了看桌上的剩菜。


    算了~~


    估計他們也不會迴來吃這個!


    想到這裏吳之搖了搖頭停下腳步,端起碗筷放進水池,咬了一半的麵包放在一邊,洗起碗來。


    外麵麻雀停在窗沿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還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吳之。


    吳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把碗摞好,又用肥皂洗幹淨小手,拿起麵包放進嘴裏。


    外麵的麻雀還盯著自己,看眼神,應該是餓了。


    吳之朝著麻雀眨眨眼,麻雀動了動尾巴的羽毛,又來迴跳了幾下。


    果然~~吃貨都是有心靈感應的!


    吳之抿嘴一笑,撕下半片麵包,放在窗台上,麻雀也不怕生,可能是看吳之也不像壞人,都沒有飛走,就站在邊上看著吳之放下麵包。


    吃吧吃吧~~


    吳之朝著麻雀擺擺手,走出廚房,合上了廚房的推拉門,背起書包就往學校走去。


    山裏的霧氣漸漸散去!


    李輝也不知道自己在車廂裏麵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車已經停了下來。車裏就剩下了自己,其他人都已經下車了。


    這是啥情況。。。。。。


    他們人呢?


    李輝瞬間反應過來,急忙掙紮著從一堆背包裏麵爬起身,爬到車尾,掀開簾布往外看。


    車停在路邊,旁邊是自己沒見過的群山,山上盤旋著s型的盤山公路,看著危險又刺激。


    這都到哪了。。。。


    醒了啊!


    李輝反應過來側過頭,看到顧嘉明蹲在路邊,正看著自己。


    梅班長他們去買水了,還有四個小時才到呢,本來我想喊你的,看你睡得那麽香,梅班長說就不要喊你起來了,讓你再睡會!


    李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有些窘迫了,被當成病號特殊照顧,真不是光彩的事啊!


    那其他人呢?


    都在外麵啊!


    一直在車裏都快憋死了……


    李輝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望了一眼前方的車隊,綿延開來好幾公裏長。


    對了!


    顧嘉明像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藥瓶。


    喏!


    這個是給你的!


    說罷顧嘉明直接拋了過去,李輝眼疾手快雙手直接接住。一臉錯愕的看著藥瓶上的字。


    維生素片。。。。


    這是?


    李輝剛張嘴準備問,顧嘉明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問什麽,直接擺擺手,掐掉手裏的煙。


    黃英過來給你的,你傷口還沒好呢,怕你敗血症,特地過來給你的藥!


    啊……


    李輝有些沒反應過來,表情複雜得耐人尋味。


    那個~~


    李輝看著顧嘉明的眼神,不知為何又把話咽了迴去。


    顧嘉明這家夥!


    那眼神看著自己,分明就是想說我到處沾花惹草嘛!


    李輝自顧自把藥瓶揣進兜裏,撐著圍擋就縱身跳了下來跑到路邊,前後都是停下的大平柴卡車,一眼望不到頭。


    別找了~~


    人家早就走了!


    李輝尷尬的紅了臉,迴頭看著顧嘉明。


    放心吧~~


    我替你謝過她了!


    顧嘉明無可奈何的靠著欄杆,一臉嫌棄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是替黃英惋惜,還是嫌李輝優柔寡斷。


    李輝低下頭輕聲說了一聲謝謝。


    突然前麵吹起了集合哨。


    卡車們仿佛受到了召喚,前麵車輛開始發動了,緊接著,一輛接一輛,所有的車輛都發動起來。


    望著汽車排出的滾滾濃煙,李輝有些悵然若失,煙霧升騰開來,前麵也模糊了。


    估計要出發了,走吧!


    嗯……


    李輝嘴上答應著,身體卻紋絲不動,仿佛站定在那裏,等待著什麽。


    咱們上車等,梅班長他們估計快迴來了。


    顧嘉明走過來拍拍李輝肩膀,轉過身抓著圍欄左腿用力一蹬躍上車。


    李輝茫然的望著車輛後方,那邊是醫療後勤車輛的方向。


    顧嘉明翻了個白眼,真服了李輝這個家夥,不知道他猶豫個什麽勁。


    走啦~~


    到了高密,還會見麵的,到時候找個機會當麵再道謝唄!


    果然還是顧嘉明了解李輝,不枉兩年的兄弟情義,一個動作眼神就知道在想什麽。


    李輝迴過頭笑了笑,這小心思被猜的透透的,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道理~~


    走吧!


    吳之正在圖書館坐著,不知不覺,已經快中午了,今天周媛媛會過來和自己一起吃飯。


    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快到了。


    把書摞好放在桌上,算是占了個座,吳之站起身往外麵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了周媛媛穿著碎花雪紡連衣裙,看到自己,開心的揮著手朝自己跑了過來。


    沒想到曾經可以天天一起上課吃飯的人,如今要幾個月才能見上一麵!


    兩個人去了經常去的醫校巷,兄弟餐廳還是人滿為患,雖然現在是暑假,可是吃飯的人不減反增,吳之排隊排了好一會才排到位置。


    還是這邊的菜好吃~~


    因為高中那會我們就來吃過了啦!


    吳之沒好氣的用麵紙擦著餐桌,不多時,菜便一一上齊,還沒等飯端上來,周媛媛就夾起一筷子魚香肉絲放進嘴裏,滿臉都是享受的表情,恨不得手舞足蹈起來。


    嘿嘿嘿~~~


    周媛媛一吃東西就是這副表情,弄得吳之無可奈何。


    真是受不了。。。。


    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館子裏幾乎都是南通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大家吃著飯,聊著天,時不時的還會迸發出銀鈴般的咯咯笑聲,獨屬於學生的快樂氛圍。


    比起高中那會,確實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同了。


    吳之托著下巴,她倒是不怎麽餓。


    對了,你知道嗎!


    我昨天聽人文社的學長說起一件事!


    周媛媛把嘴裏的粉絲咽下去,又一臉煞有其事的看著吳之。


    吳之有些疑惑的抬起頭,聽媛媛的口氣,這件事,好像和自己有關係?


    什麽事啊?


    吳之低頭扒拉兩口飯,配合的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大一的時候,咱們係辯論賽進循環賽前,輸給的那個係!


    吳之心猛的緊了一下。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


    那天。。。。。。


    是自己站在台下,看著李輝贏得!


    吳之抬起頭,停下來筷子,表情有些凝固,周媛媛也沒注意,自顧自的又拿起豬排咬了一口,還沒嚼兩口,就舉起筷子說道。


    就是那個船舶設計與工程係!


    他們係解散了,被機電係合並了。以後就沒有這個係了。


    驚訝吧!


    周媛媛三兩口吃掉大排,正欲拿紙擦嘴,才發現吳之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怎麽啦?


    ……你這個反應有點大啊!


    喂喂!


    吳之~~


    周媛媛拿手在吳之眼前晃了晃,吳之這才反應過來。


    哦。。。。


    就這事啊!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


    吳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一邊笑著掩飾著自己的慌亂。


    那。。。。。


    吳之抬起頭,剛欲開口,她隻是突然心裏閃過一個念頭,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會不會李輝迴來以後,就可以~~~~


    你擔心你那個哥哥吧?


    周媛媛大大咧咧的擰開汽水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我幫你問過了,他迴來可以直接換專業哦!


    甚至~~


    能換到你這邊醫學專業!


    吳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手上的湯勺也不由自主的掉在桌上,翻滾了幾下,停了下來。


    周媛媛還以為吳之不信,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


    真的啊!


    退伍的大學生是保留學籍的,迴來有重新選擇專業的機會啊!


    你可以和你的好哥哥重逢啦,到時候你還是他學姐呢!


    吳之一臉苦笑,說不清此刻的心情。


    學姐麽,好奇怪的稱唿,還是麵對李輝,自己是他的妹妹,他喊自己學姐!


    那個畫麵一定很滑稽吧!


    這算不算~~


    是最好的結局呢?


    吳之低頭咬了一口雞腿,心卻仿佛飄到幾個月後,起伏不定!


    李輝夢寐以求的學醫之夢,自己朝思暮想的願望,如今居然都要實現了!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


    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北半球時間11.20pm,飛機緩緩降落在加利福尼亞的聖地亞哥機場。


    淩憶透過窗戶望去,santabarbaramunicipirport幾個大字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到了嗎?


    淩憶喃喃自語,似乎一切都如此突然,一天前還在南通的咖啡館,一天後的自己。


    已經到了美國!


    空姐已經開始用英文播報著到站廣播,父母也醒了,收拾著行李,旁邊小孩興奮的趴在窗口指著外麵,用流利的英文說著。


    mom!


    look that,its ksba!


    we are here now!


    ksba~~


    淩憶喃喃自語道,她依然記得這是聖地亞哥國際機場的四字代碼,因為,之前蔡虹虹正是來這邊留學的!


    終於到了!


    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並沒有那麽激動和期待,相比於旁邊兒童的溢於言表的興奮,自己顯得格外的平靜,心底都沒有一絲波瀾。


    好像,自己已經過了那個好奇的年紀。


    一直想要的,念念不忘的。


    瞬間就忘了,也不再想要了!


    父親轉過頭笑眯眯的看著女兒。


    小憶~~


    以後,這邊就是咱們生活的地方了!


    淩憶笑容滿麵的點了點頭,看著父親轉迴去,臉上才收起笑容。


    是什麽時候開始。。。。。。


    自己已經學會掩飾自己的內心了,把一切埋於心底,喜怒不形於色。


    大概~~


    就是這段時間吧!


    該下飛機了。


    聖地亞哥機場好大,比起南通的小機場,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異國的天空,夜晚,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陌生的氣息。


    淩憶跟在父母後麵,穿過舷梯,往著出口走去,一路身旁的小女孩興奮的蹦蹦跳跳的跑著,咯咯咯的笑聲迴蕩在整個過道上,引得一旁的金發碧眼的外國夫婦哈哈大笑。


    such lovely kid!


    遠處,都能看到停機坪上停放著波音767型號的飛機,有飛機從眼前掠過往遠處飛去,相反的方向,有飛機緩緩降落在自己的飛機後麵。


    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大型的起吊車閃爍著紅燈,還有機場巴士來迴穿梭,穿著熒光服的機場人員還在遠處揮著信號棒,指揮著飛機的起飛和降落,看著和國內完全不一樣。


    透過舷梯的大落地窗,淩憶望向遠方,遠處雖然黑暗,但是在星空下,能看個大概。


    就像一望無際的平原,有山巒,有公路,還有更遠處的城市翡翠琉璃般的燈火!


    地廣人稀。。。。。。


    不知為何,淩憶腦海冒出的第一個詞。


    竟然是這個~~


    父親公司安排來接機的車已經到了,司機是一個華裔的男生,看年紀,比淩憶大不了多少,看著斯斯文文,帶著黑框的眼鏡,白色襯衫,看起來很幹淨的樣子~~


    叔叔你好~~


    我是leo的兒子,我爸讓我過來接你們!


    leo是淩憶父親的同事,三年前調動到了美國,已經生活了很長的時間,這次他們來,公司也是安排leo和他們對接,幫助淩憶父親熟悉一下環境盡快適應。


    那你……


    淩憶父親張嘴欲問什麽,男孩正幫他們搬著行李放進後備箱,看到淩憶父親抬起手,瞬間明白過來。


    淩叔,不好意思,剛剛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李政澤,英文名叫neko。


    您叫我小李,neko都行。


    說罷,neko順勢拿過淩憶手裏的行李箱,淩憶趕忙低頭說了聲謝謝。男孩咧嘴笑了笑,把行李放好,又跑到前麵後座位那邊,打開車門。


    叔叔阿姨,上車吧,我送你們迴去休息!


    母親一臉開心,拉著父親的手坐了進去,一邊還問著neko。


    你……尼克~~


    哦,不對,是叫妮寇,


    阿姨~~


    就叫我小李吧!


    neko笑著給他們關上車門,走到副駕駛座旁邊,側過頭,淩憶也在望著他。


    上車吧~~


    邊說著,neko打開車門,淩憶有些愣神,她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我。。。。。


    為什麽會在這裏?


    淩憶有一絲慌亂,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父母在車後座,母親念叨著自己那群姐妹朋友,父親翻著手機的通訊錄,一個一個的給親戚朋友們報著平安,倆人都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常。


    夜晚十一點多的機場外,空氣裏滿滿都是夏天的味道,遠處飄來棕櫚葉的香氣,隨風揚起,neko看著淩憶,她的頭發散落在風中,不知不覺,都已經變長了。


    hi~~


    neko伸出一隻手,輕輕在淩憶麵前晃了晃。


    有些不適應吧,剛來異國他鄉就是這樣的。


    說罷,neko放下拉住車門的右手,走到淩憶麵前,蹲下身望著前方,像是自言自語。


    我啊~~


    三年前剛來美國的時候,也像你現在這樣,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很想迴家。。。。


    像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快速劃過,淩憶的心一瞬間疼了,好疼好疼。


    neko側過臉,看著淩憶,這個女孩,眼神裏除了不知所措。。。。。


    透過深邃的眼眸,能察覺到她的憂傷,難以言說的悲傷。


    neko站起身看了淩憶的父母一眼,他們還沒注意到這邊,他掏出手機遞到淩憶的麵前!


    如果想他的話,打過去吧~~


    淩憶咬著嘴唇,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她都不知道能說什麽。


    放心吧~~


    我這個能打國際電話,直接撥過去就可以。


    neko像是看穿了淩憶的內心,又不忍心看她如此難過。


    沒事。。。。


    我不用~~


    淩憶有些迴過神來,嘴唇微微抽動了一下,很快又露出笑容。


    我隻是有點不適應,初來乍到的。。。。


    謝謝你啦!


    淩憶笑眯眯的彎下腰,低頭說了聲謝謝,輕盈的側過身,鑽進了副駕駛座。


    neko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對著淩憶點點頭,替她關上車門。


    遠處,懸在國際航站樓的巨大時鍾,三顆針同時到達了12.00的位置。


    八月九號……


    淩晨……


    淩憶呆呆的靠在車窗玻璃上,車輛往南邊開去,很快上了公路,往加利福尼亞的方向開去。


    車裏放著很老很老的音樂,是西城男孩的you rise me up,母親熱情的和小李聊著天,問著男孩的年紀。


    男孩比淩憶大一歲,已經讀大三了。


    母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女兒,女兒側著頭,眼神飄忽。


    這樣子。。。。。。


    不禁想起兩年前,李輝入伍時,女兒也是這副難受的狀態~~


    哎!


    母親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也許,過段時間會好起來的,畢竟時間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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