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蓉迴到別墅,推開院門,裏麵的花草輕拂,暗香流轉。


    鄭青峰穿著一件白襯衣,腳上踩著一雙黑雨鞋,在地裏給花草翻土,雨鞋上沾了一些泥。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暖暖的光,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下來,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他的喉結滾動,側臉線條淡而淡,眉骨透著淩厲,有股說不出的矜貴。


    斑駁的花影拂過,幾片陰影落在他的下頜線,讓他看起來如不可攀附高山之巔,皚皚白雪。


    倆人從恆宇離開後,在這個別墅裏過著一對正常的戀人的生活。


    舒蓉也拿起了一把剪刀,細心地給樹木修剪枝葉,兩人偶爾會心照不宣地互相望一眼,即便什麽都不說,也能感覺到時間靜靜流淌的美好。


    倆人忙碌了半天,都有些餓了,鄭青峰說出去吃飯,他從地下車庫裏推出一輛電動車來,看了一眼舒蓉:“我們今天出去吃飯,不開車,騎著自行車去吃飯。”


    舒蓉想象不出一個經常豪車代步老總,會騎著一輛自行車滿城去找吃飯的地方,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笑道:“鄭總,您確定行嗎?”


    鄭青峰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道:“上來。”


    舒蓉坐上自行車後座,兩人在一起時間不短,卻沒有這份閑情逸致的心情,騎著一輛車沿途欣賞四周的風景。


    道路兩旁的綠植遍布,即便是冬天,深市這兩天天氣還是挺暖和的。


    美麗異木棉滿樹的繁花,一朵朵相互簇擁,花盛開熱烈,繁茂得幾乎看不葉子,隻有滿樹粉色的花朵。


    紫薇花朵粉紫柔軟,如同少女的波浪紫紗裙,仿佛輕輕浮動在樹梢上的一席幽夢。


    一路上都是寬暢的大道,偶爾有幾輛汽車經過,路上基本見不到人煙,鄭青峰騎的很快。


    風從他的衣領裏灌進來,他的衣服像帆一樣鼓起,一路的微風吹拂,夾雜著花朵草清新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她今天穿了一條白底印花裙,裙子也被風吹得飄過來。


    舒蓉一手按著自己的裙子,一手緊緊地扯著她的衣角,舒蓉想到他平日裏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模樣,看到今天他汗濕了一大塊的後背,覺得有些大相徑庭,忍不住笑起來。


    鄭青峰聽到她咯咯笑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到愉悅,他的情緒不禁也被感染了,問道:“你笑什麽呢?”


    舒蓉道:“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會騎自行車呢……


    鄭青峰道:“你沒有想到的事情多著呢,這幾天我會讓你大開眼界。”


    舒蓉道:“徐總,那我拭目以待。”


    鄭青峰語氣透著一股煩躁道:“跟你說過多次了,現在不有什麽徐總了,叫我阿峰。”


    舒蓉調皮地笑道:“知道了,阿峰。”


    過了一會兒,是一段下坡路,鄭青峰說:“你抱緊我的腰,我要衝下去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沒想到車子隨著慣性下去,比他原本騎的速車速度還要快,鄭青峰會張開手臂,讓車子自由下坡,風鼓滿了他的衣服,他看上去是那麽暢快與灑脫,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矜貴與疏離,高興的時候他還會吹口哨唱起那首十七歲的雨季,她沒有想到鄭青峰還有這麽少年的一麵。


    一排排的樹木在眼前晃過,不停地後退,陽光穿過樹之間間隙,一道道白光乍現,閃得人眼花繚亂,舒蓉不禁閉上眼睛一聲驚唿,緊緊抱住了鄭青峰的腰。


    下坡路走完了,鄭青峰拍了拍她放在腰前的手,嘴角浮起一抹輕笑語氣裏透著溫矛寵溺:“阿蓉,沒想到你膽子這麽小,以前是我錯看你了。”


    舒蓉嘟起嘴,不服氣道:“我那是沒有準備好。”


    鄭青峰十分受用她的喜怒愛嗔,輕撫她的手,打趣道:“差點將我的腰都要勒斷了。”


    舒蓉笑笑,道:“您這腰結實得很。”


    鄭青峰將自行車放到了最近的地鐵站台,然後倆人隨著人流一起過安檢乘坐地鐵到了市中心。


    他們去了常吃的一家西餐廳,吃完了東西,兩人手牽著手沿著林蔭大道散步。


    以前兩人在公司的時候為了避嫌,也不想讓人發現他們的關係,他們很少一起出去,即便是出去都是開車,直奔目的地。


    像這樣悠閑自在,看著市中心繁華夜景,還是第一次。


    兩人逛了沒多久,就到了市中心的商場,鄭青峰拉著她要進去,舒蓉可不認為他有這份耐心,願意陪她逛街,便說道:“鄭總,算了,我們還是迴去吧。”


    鄭青峰卻不依她,推著她向前走,舒蓉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等她恍過神來,他連拖帶拉地將她拽到了商場裏,倒像是綁也要將她綁進去,她隻好硬著頭皮進去,不過迴過頭來,眼睛靈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道:“鄭總,等會你後悔,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舒蓉去挑衣服,店裏的工作人員端著水果拚盤和水杯過來,放在沙發前的桌上,對鄭青峰道:“這位先生,您可以在這裏休息一下。”


    “嗯”鄭青峰應了一聲,但並沒有坐下來,而是走到舒蓉的身旁,跟她一起挑選衣服。


    舒蓉還是覺得鄭青峰不會有這個耐心陪他她一起逛衣服,就隨便挑了兩件,進了試衣間。


    鄭青峰一連向店員指了五套,拿舒蓉的碼給她試穿。舒蓉的衣服平時都是穿職業套裝比較多,鄭青峰這次給她挑的衣服款式都不一樣,就是沒有職業裝。


    舒蓉本想隨便挑一套買了就好了,沒想到鄭青峰一次拿給了她五套,而且這五套風格都不一樣。


    她拿進去一套套試穿,鄭青峰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舒蓉從試衣間走出來後,他也會認真的看,提出意見。


    這五套衣服買了三套,連同舒蓉拿進去試的,一共是七套。


    舒蓉本不想要這麽多的,鄭青峰讓工作人員都包了起來。拿出自己的卡,遞給旁邊候著的導購刷卡。


    導購沒想到這一晚上一個顧客就買了五套衣服,而且每一套都價值不菲,導購麵對這樣的大顧客,臉上的笑容都笑成一朵花兒。


    導購耐心地幫忙把吊牌剪掉,又細心地一件件掛上熨燙好後,精心的折疊包裝好後,放進了五個紙袋裏。


    “先生,您的卡和小票,請收好,負責結賬的導購把鄭青峰的卡還迴來,還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


    鄭青峰從導購手裏接過卡和小票,冷峻的臉上露出難得一絲微笑,道:“謝謝!”


    “這位女士,您男朋友對您真好。”導購小姐送他們出門時,眼睛裏都是羨慕的目光。


    他們倆人出了店後,店裏的導購也熱烈討論起來,能來這個商場消費的人大多都是有錢人,她們在這裏做的時間都不知,也見多聽多了有錢人的狗血事情。


    對於這一對他們一個個都是羨慕,女的氣質清冷淡雅,男的清潤矜貴,兩人的氣質很像,都是那種話不多,但有素質的人,對人禮貌中透著客氣,親近中透著疏離。


    氣場都很強,一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更難的是男的很有耐心,還全程陪著試衣服,不是像大部分男的陪著女朋友或者老婆來買衣服比較敷衍的態度。


    鄭青峰兩邊手裏都提滿了,買了衣服還得有鞋子搭配,又到鞋店裏挑選了三雙鞋子,兩人手裏都提滿了東西,他們手裏的東西太多了,就決定打的迴去,


    站在路邊,招了輛的士,一聽報價,舒蓉覺得從這裏打的迴去太貴了,硬拉著鄭青峰坐一段地鐵在去打的,否則她就不上班,鄭青峰拗不過她,就跟著她一起去擠地鐵。


    晚上這段市中心的地鐵站的人還是蠻多的,他們兩個上車的時候,車廂裏擠滿了人,鄭青峰站在一根扶手的旁邊,舒蓉站在他的身邊,鄭青峰出行都是豪車代步,還從來沒有試過擠公交地鐵。


    他想到以前舒蓉住在家裏的時候,大概都是這樣擠公交地鐵,看著身旁的女子,他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種溫柔的光芒,她從來都是堅韌的,在工作上也是能拚能吃苦,他心底湧起了一股苦澀。


    倆人在離別墅區較近的站台下了車,取了自己的自行車去別墅區的路還是太偏僻了,為了安全起見,兩人還是打了一輛的士。


    迴到家時,已經有些晚了,都十點鍾了,兩個人洗完澡,躺在床上,鄭青峰伸出手將她擁進懷抱裏,舒蓉溫柔地伏在他懷裏,輕聲說道:“今天謝謝你,陪我逛街。”


    鄭青峰聽到她說的話,心裏猛的一動,這些年他並沒有想真心待她,不過和她在一起後,他就沒有了別的女孩,他本來就是一個工作重於感情的人,他最在意的就是不讓姑父、姑姑失望,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舒蓉性格清冷,情感不外露,他欣賞她的工作能力和她獨立的個性,她為人聰慧,不需要他多說什麽,她就懂他,有的時候,太聰明了也是一件壞事,她不會像其她的女孩子一樣情緒失控,吃醋、粘人……她理智而清醒,他們兩個在某些方麵似乎很像,有的時候他都覺得她是不是沒有長心,怎麽可以做到這樣冷心冷情的。


    鄭青峰沒有想到今天陪她逛了街,她就會這麽開心,他知道他開心的並不是他為她花了多少錢,而是耐心的陪伴她,她主動靠近他的時候並不多。


    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們跟許多普通相愛的夫妻一樣,很有默契似的他們避不談工作,他們過得舒心而愜意。


    早晨,鄭青峰會騎著單車帶著她一起去菜市場買菜,他全當是健身,每天唿吸著新鮮空氣,一路上都是草木清新的香花相伴,在頗具煙火氣的菜市場,他們會與商販討價還價,買完菜,將菜放在前麵的車籃裏,拿不下的,舒蓉就會提在手裏。


    舒蓉沒想到鄭青峰的手藝也很好,他做的飯菜相當的可口,無論是西餐還是中餐,在吃過鄭青峰的做的飯後,他們兩個人就有了明確分工,鄭青峰負責做飯,她負責洗碗,打掃衛生。


    廚房的窗戶正對著庭院裏遠處的一棵玉蘭花樹,隻可惜玉蘭花樹的花期已過,樹上的葉子也黃了,不過旁邊不遠的美人樹和桂花樹卻花得正好,暗香浮動,一陣陣草木清香撲鼻而來,


    舒蓉在洗碗的時候,鄭青峰會倚在門邊溫柔地注視著她,或是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從後麵擁住她的細腰,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害得她洗個碗總要花費不少時間,舒蓉有時就會伸出自己沾滿洗潔精的手作勢要抹在他身上,他就要彈開,偶爾他會握住她的手,放在水龍頭前清洗幹淨,兩個人在廚房裏親吻起來,一時忘記關水龍頭,直到水漫金山,他們才鬆開,兩個人又要開始將自己流在地麵的水清掃幹淨。


    吃完飯,他們會午休一會兒,午休完了他們有時會在家裏宅一整天,坐在庭院裏,喝喝咖啡,每人手裏捧著一本書,靠在沙發椅上坐一個下午,偶爾抬起頭,看對方一眼,時光就這樣靜靜地流淌著。


    如果去逛街,鄭青峰總會買很多東西迴來,原本他們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什麽家具,現在已經被填滿了,他說這麽多年總是在滿世界飛,也沒有時間買東西,自己的東西都是長輩置辦或者是好友送的,他喜歡這種購物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一種享受和快樂的感覺,舒蓉以為隻有女人才會在購物的時候感到快樂,原來男人也會有。


    舒蓉是預感到鄭青峰會走的,他的心從來都沒有歸屬過這裏,歸屬過她,那天她迴了一趟哥哥的家,推開門,裏麵留著一套鑰匙一枚戒指,還有一封信,他走了。


    她走上樓,打開衣櫃,發現屬於他的衣服都已經收走,他真的走了。


    她心裏空落落的,似乎心裏的某一塊缺失了,舒蓉拆開他留下的信:


    隻見上麵寫道:“舒蓉,我走了,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不喜歡離別,不喜歡別人去送我,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果我有一天迴來的時候,但願能等到你來接我……..”


    舒蓉手裏拿著這封信,虛軟地坐在階梯上,拿起桌上的鑰匙,這是鄭青峰留給她的這幢別墅的鑰匙,還有一枚戒指。


    這些年鄭青峰給她買了很多的禮物,華服、包包、鞋子、還有各種首飾,唯獨從來沒有送過她戒指。


    這枚戒指是前兩天舒蓉和他去商場,她讓人給她試過這枚戒指,當時她想想除了結婚,才會送戒指,她沒有買,但心裏一直掛念著,沒有想到鄭青峰竟然買下來了。


    鄭青峰這次走了,應該就不會來這裏了,她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在這裏住下去了,就像鄭青峰說的,舒蓉你是一個女人,你是可以任性,甚至撒潑,偶爾一次,不但不會讓人討厭,反倒還會讓人感到可愛。


    舒蓉她從小就很清醒,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她獨立、堅韌,從來都很理智,不會感情用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在一起六年,就連他每一次的不告而別,以及突然的到來,她都已經成了一種生活的習慣。這一次,她知道他是真的走了,也許他們還會見麵,也許他們再也不會相見。


    曾經有一個人在你的生命中盤踞了六年的時光,她又怎麽會忘記了。


    她不喜歡一個人住在這麽空蕩蕩的房子裏,她感到那些空落的地方就像心髒裏缺失的某一塊,沒有辦法修補一樣。她動手將自己的物品打了包,裝了滿滿兩個大箱子,招了一輛出租車,迴到了自己的那套小公寓。


    舒蓉將箱子打開,東西拿出來,擺放好,她喜歡這套小房子,雖然小,可什麽都齊全,住在裏麵她感覺到踏實。


    休息了一個多月,她覺得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


    這些年她的工資不低,她除了貼補家用,給爸爸一些零花錢,銀行裏的存款也有一小筆了,她的生活不會因為短時間的不上班,會有任何的影響,不會像剛走出校門一樣,心裏慌亂,沒有底氣,錢確實是個好東西,她是你生活的底氣,這些年她並不後悔和鄭青峰在一起,即便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沒有結果,可是他們在一起有過很多的記憶,也很美好,就夠了。


    這仿佛是她生命裏最難熬的時光,以前她那麽努力認真的工作,家人是她的原動力,如今那段艱難的時光也度過了,她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孤單,哥哥有他自己的家,她不能去打擾他們的生活。


    在大姨媽推遲一個月後,她覺得了事情的不正常,到醫院去檢查她沒有想到自己懷孕了,醫生說她是不容易有孕的體質,如果打掉的話,可能對身體的損傷很大,以後懷孕的機率可能會很小,她拿著檢查單,她想告訴鄭青峰他們有孩子了,可是她並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鄭青峰想要的。


    她充滿了矛盾,該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她(他)會不會被人嘲笑,會不會怪她,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生下了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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