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往魚肉區走去,在一個賣魚的攤位停住,攤主是一對年輕夫婦開的,大概二三十歲左右,請了三個人,生意好的爆,男老板長得又高又壯,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顯得身邊的女老板愈發的苗條纖細,溫柔嫻雅。


    老板娘身處在一片魚腥味裏,地上到處是魚血、魚鱗,她身上係著一個防水的圍裙,白底藍色小碎花,腳上穿著一雙藍色的水鞋,頭發紮了一個優雅韓式盤發,她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眉眼清秀娟麗,讓人眼前一亮。


    老板娘說話也是柔聲細語,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您來買菜,這是您女兒吧,長得真漂亮。”


    沒有哪個母親不喜歡聽別人誇獎自己女兒,這比誇自己還讓人高興,她不禁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心裏樂開了花,她對女老板笑笑道:“給我來一條草魚。”


    老板娘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細心地詢問道:“您這是做火鍋還是做水煮魚片的。”


    馮桂瓊答道:“家裏今天要來客人了,打算做個水煮魚片嚐嚐。”


    老板娘會意,熟練的對其中一個工人說 道:“阿財,這條魚做水煮魚片,你處理下。”


    何書瑤看著男主人麵相不善,對女老板說話卻像是換了一個人輕聲細語的,眼裏滿是溫柔,女老板隻負責招唿顧客,收錢外,她沒有見老板娘的手沾過水。


    工人將一大塊魚肉與主幹魚刺分開,女老板將魚遞給她們,聲音溫柔滿含著謙意道:今天人太多了,就不給您切片了,您拿迴去之後,要麻煩您自己切成薄片。”


    何書瑤接過老板娘遞過來的袋子,她觀察了下這片賣魚的區域,生意最好的就是這家,老板娘就是一個活招牌,長相溫婉,聲音又甜美,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但她還是為老板娘感覺到有點遺憾。


    這麽美好的女子和這個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看到老板對老板娘小心翼翼的樣子,又覺得這可能是一物降一物,他們看起來不般配,也許過得很幸福。


    馮桂瓊知道女兒和兒子都喜歡吃魚籽、魚泡,就買了兩斤,老板娘見她是老主顧,順手又在袋子裏多放了幾個魚泡和一大塊魚籽。


    母女兩個又去買了些排骨,再出菜市場時馮桂瓊想起女兒喜歡吃家常豆腐,又買了一塊豆腐。


    走出菜市場時,倆人一雙手都提得滿滿的。


    馮桂瓊喜歡跟女兒聊些家常,在老家的時候想到公公婆婆多半寵著她,養成她單純天真的個性。


    現在女兒來到她身邊,她就想盡可能讓她多了解一些人情事故,以後遇到什麽事情或者結婚了,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不至於茫然無措,不過一般都是她在說,書瑤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發表一些看法。


    何書瑤很少有機會陪媽媽去菜市場,平時她在上班,節假日裏媽媽很早就買完菜了,她還在睡覺,做好早餐,媽媽才會叫她。


    馮桂瓊像拉家常一樣,跟何書瑤娓娓說道:“曾阿姨看起來整天樂嗬嗬的,其實她命很苦的,十五歲就出來打工,嫁過來的時候公婆嫌棄她是外來妹,平日裏可沒少受氣,她嫁給他老公的時候,婆家家境也隻是一般般。


    那時的深市才剛開發,哪裏想到會有如今翻天覆地的變化,曾姐不想迴到自己的家鄉,在老家女孩沒有地位,她忍氣吞聲地留了下來,直到生了兒子,她公婆態度才稍微好了一些,但家裏大部分的活都是落在她肩上,不過她在娘家做事都做習慣了,這些家務瑣事倒是難不倒她。


    她公婆病重,曾阿姨不計前嫌地守在床塌前不眠不休的照顧,好不容易盼到公婆對她改觀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眼看日子一天天好過了,誰知道她老公跟人一起去釣魚,不小心失足掉在了河裏,被淹死了,她湊了點錢,在菜市場占了個攤位,硬是將整個家撐起來了。


    那些年一個人風裏來雨裏去的,既要守著菜攤,又要照顧年邁的公婆,還要養育年幼的兒子,可沒少受苦,很不容易,還好的是她都挺過來了,兒子大學畢業後,進了深市一家通信公司,也能掙錢,再加上前幾年政府開發,他們的土地被征收,一夜之間成了富婆。”


    何書瑤沒有想到看起來樂觀的曾阿姨,人生經曆了這麽多的變故,心裏不禁感歎唏噓。


    “媽,她公婆現在一定很喜歡她吧!”何書瑤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公婆現在是逢人就誇她,說是祖上積德,才能娶到這麽好的兒媳婦。”馮桂瓊心裏挺羨慕曾姐的好運氣,就像她辛苦了大半生也沒有遇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何書瑤低著頭放慢了腳步,不知道在想什麽,感歎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媽,所以您不要羨慕別人,也許別人還在羨慕你了,不過我覺得曾阿姨先苦後甜,總比先甜後苦要好,如果一個人晚景淒涼那才叫苦呢。”


    馮桂瓊聽女兒說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女兒平時待人接物簡單直接,心事都掛在臉上,但聽她說話又有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馮桂瓊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心裏不由得生起一股自責之感,她還是希望女兒像她這個年齡無憂無慮,青春活潑。


    何書瑤抵不住好奇心 ,她天生就有一顆八卦的心,打聽道:“賣魚的女老板長得可真漂亮,我覺得她的氣質跟她的職業一點都不相符。”


    馮桂瓊看了女兒一眼,見她眉宇間時常微微攏起,似乎攏著一抹輕愁,心裏湧起一股心疼。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一生平安順遂,聽聽身邊人的人生經曆,或許對自己以後的人生也是一個參照和借鑒,多和她聊聊這些事情有害無益。


    馮桂瓊將自己道聽途說的一股惱地告訴女兒:“她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公司上班,有一次來買菜,男老板剛好到菜市場去找他父母,女老板長得漂亮斯文,男老板對她一見鍾情,男老板家境好,整日又沒有事情可做,每天就窮追猛打,女老板對他無動於衷。


    深市的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更別說接受外地人做兒媳婦了,男老板追女老板的時候,他父母堅決不同意,他們家這麽大的一個魚攤,一年掙不少錢,他們還有兩幢八層樓的樓房,光是收房租都可以高枕無憂地過完一生。


    女孩子家境不好,即便知道男孩子家這麽有錢,她也沒有動搖,自己受過高等教育,覺得自己有手有腳,自食其力至少比男老板強太多了,男老板除了家境好之外,身上沒有其它的可取之處,高中未畢業就在社會上混,沒有正經的工作,又喜歡賭博,平時都是吃父母的,女老板自然看不上他。


    本來是沒有希望的,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女老板得了青光眼,她參加工作不久,家裏還有一個弟弟正在讀書,發的工資都寄迴了家,身上沒有多餘的錢醫治眼睛差點就瞎了,男老板找父母借錢,他父母一直都想斷了男老板念頭,自然不肯,斷了男孩子的經濟來源,男孩子無法將身上戴的項鏈賣了,給女老板治病,女老板感動了,倆人就在一起了。


    女老板去年剛生了個女兒,兩個人現在日子過得還行吧,偶爾還是會見到一些社會上混的人到他攤位上晃悠,不知道這男老板是不是真的改好了。”


    何書瑤聽了心裏有些遺憾,總覺得倆個三觀不一樣的人在一起總會在生活中埋下一些隱患,時間久了可能就會暴露出這種差異,何書瑤對老板娘的印象不錯,在心底默默希望這個老板娘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男老板能夠一直用心地嗬護著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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