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務室,鍾曉彤沒一會就清醒了。睜開眼看見班主任和薑磊在一旁,迷茫一瞬立刻憶起了前後,腦子嗡的一下,她驚愣的坐起,也顧不得老師在前,欠起身看下方,墊著一件校服上衣,她的褲子也不知被誰給套上了,稍微鬆口氣她聽到有人說………….


    “快躺下,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有特殊情況怎麽不跟老師講。”班主任扶著鍾曉彤的肩膀,很慈祥的說。這是鍾曉彤第一次與老師如此的近,其實她更慶幸的是班主任是女的。


    穿著白大褂的校醫適時開口“這位女同學,你貧血,血壓比較低,迴去要好好調養。”


    鍾曉彤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好了,薑磊你陪著鍾曉彤在這待會兒,我去外麵看看。”


    薑磊一個立正,無比認真的說“請領導放心,一定完成陪護工作。”


    班主任笑著輕拍了下她“這頑皮孩子。”


    對著老師的背影,薑磊嬌俏的吐了吐舌頭。見鍾曉彤下床,趕緊扶住她“哎,你還是躺會吧。”


    鍾曉彤哪裏躺的住,她吱嗚的開口“我有沒有出醜?”


    薑磊見鍾曉彤若有似無的指了指身後,頓時明了,笑著小聲說“沒有,我見了你的異樣,靈機一動便給你圍上了校服上衣,等到了醫務室的時候,班主任也來了,我把情況跟她匯報後,男生們就被阻止在外了。”


    鍾曉彤眨了眨眼“真的?”


    薑磊信誓旦旦的說“當然是真的!”


    見此,鍾曉彤便沒有往下細問“謝謝你,薑磊。”


    薑磊憨笑“為前鋒做後勤,我自豪。”


    與薑磊在一起,鍾曉彤覺得分外輕鬆。休息了一會兒,鍾曉彤去了衛生間打理。


    等出去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了沈從雲在外麵的樹林下。她睜大眼睛,看著沈從雲也正看向她,臉上似乎有些擔憂。


    “你……….你沒事吧?”


    沈從雲看著臉色蒼白的鍾曉彤,心裏最柔軟的部分本能的被牽扯。


    鍾曉彤吸了口氣,迴答“沒事。”她心裏不確定,他怎麽來了?


    總不能這麽傻站著吧,鍾曉彤邁步上前,走到沈從雲身邊的時候,他也和她一起走,一路沉默的有些尷尬。可鍾曉彤找不到話題,也就這麽尷尬下去。


    沈從雲幹咳了兩聲,輕聲道“你身體不舒服還跑,女生那個……不是…..不能亂跑的嗎。”


    聽著那磕磕絆絆的話,鍾曉彤隻覺得腦袋轟鳴,氣血上湧,臉滾燙,她沒意會錯,沈從雲……他…….


    鍾曉彤抿著嘴角,哦了一聲,便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著往迴走。留下一臉羞窘的沈從雲立在那。他又不是小男生,對於女生的一些事,該知道不該知道全知道,以前和他交往比較密切的女同學,恨不得讓他噓寒問暖,有多近走多近才好,而鍾曉彤卻是相反的,一直避他,這多少讓他失落,傷自尊………


    鍾曉彤一邊走一邊臉紅心跳,她甚至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幕是假的,穩重淡定的沈從雲怎麽會問她這麽隱私的話?


    周天昊水也沒買成,離了人吵吵嚷嚷的人群,獨自閑逛,不知不覺穿過樹林,來到了假山處,翠木環繞,嬌蕊吐蕾,幽香安靜,一抬首,對麵就是校醫室。就在他皺眉煩躁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閃了出來,方向是他這邊,莫名的心跳有些加速………


    女子蒼白的腮此刻染上了層胭脂般的紅暈,路過他的時候,一雙蒙著水霧般的眼睛連眨都未眨一下,輕盈而過,隻餘一抹淡淡的馨香在鼻下飄拂。


    周天昊不覺愣在原地………………..原來,她真的從未記住過他。一時間他剛剛還略顯緊張的眼睛悠的轉冷,夾帶著一種憤懣不甘,隱秘般的惱怒。


    接下來的日子,鍾曉彤再次迴到她以前的生活模式,幾乎是定在她的座位上,大家對她的關注慢慢就淡下來,畢竟高中最重視的還是學生的學習成績。


    後來鍾曉彤有一次偶遇江海波,班裏的六魔之一,他說運動會後他很想追她,但是被她正義嚴謹的學習態度給嚇退了。


    在莊序的幫助下,鍾曉彤的物理有所提高。而她的英語和語文成績一直不錯,化學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兩個月後的一次模擬,她的總成績是班級裏的十三名。為此,她非常感謝莊序。


    慢慢的她發現莊序看她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那種變化似乎隻有盡在彼此的人才能看的到。有時候,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可又不能說什麽。對物理開竅後,仿佛吃了一顆興奮劑一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說實話,那種感覺很美妙。迴去睡覺的時候都會期待第二日的課程,生活的壓力在學習中不再那麽煩躁,抑鬱。她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盡情的攻克一道一道難題。


    但每次她和莊序熱烈討論問題的時候,總會感覺一道灼熱的視線,不是她多疑,不著痕跡的瞥過幾次,總能對上一種凝視,這讓她有種緊迫感,再以後,她拒絕和那眼神碰在一處,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沈從雲神情怪怪的,她也越發不安生,不願與他接觸。


    青春年少的她隻想,但凡女生被他那麽看著很難做到心靜如水。


    她還是迴到了姑姑家住宿了。這樣更多出了複習時間,感覺緊張繁忙之餘,睡眠永遠不夠,她多想輕輕鬆鬆的大睡一場,但她不敢停息,很多人都卯足勁認真刻苦的讀書,她若鬆弛一下,馬上有人補上她的位置。


    每次從姑姑家出來都帶上一個蘋果,她會給莊序。看著莊序吃的開心,她從心裏覺得高興,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迴報,她真的十分感激他的幫助,無以為報,力所能及,隻會如此。


    天氣越來越冷了,一晃眼,到了十二月份。四個月下來,鍾曉彤似乎和莊序之間養成了些默契。中午的時候他們都會去圖書館,在那裏比賽做一套卷子,然後互相評判,她能從莊序的眼中看到越來越多的讚賞,不可否認,這是她前進的動力。


    在大家的歡唿下,冬天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透過窗子,雪花飛舞,像千百隻蝴蝶扇動羽翼撲向玻璃,在上麵調皮地撞一下,又翩翩地飛向一旁,晶瑩,純淨。


    鍾曉彤聽見後桌沈從雲低吟,“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聲音低沉而溫潤,略帶磁性,非常好聽。


    莊序將窗戶打開了,冷冽的寒風灌了進來,內外溫差,鍾曉彤渾身哆嗦了下,心也跟著冷的緊縮了,不由收緊棉襖的領子。


    “空氣真新鮮。”莊序感歎著。


    鍾曉彤最怕冷,即便是夏季,她也很少出汗,到了冬天,她的手腳通常冰涼。老人常言,手腳涼的沒人疼,她堅信這點。


    “是啊,很舒服。”看著蒙蒙的天空,它的光和熱,都在夏天的時候賭輸了,但它的冷能凍住人心,鍾曉彤覺得冬天裏,胸口憋悶反倒少了,走在寒風唿嘯的清冷世界,她總有種無所畏懼的勇氣,就如高爾基寫的,暴風驟雨中的海燕!


    直到有人抗議,窗戶被莊序關上了。鍾曉彤悄悄的將手縮進了衣袖裏,感受著自己的體溫。怕一會拿不住筆。


    一次,數學老師讓做習題。偏巧叫到了她,可是手就是握不住粉筆,真的有些急了,徒勞之後,老師可能也怕耽誤時間,就讓她說解題思路。鍾曉彤迴答的很準確,老師點頭表示滿意,讓她迴座。等她坐下之後,發現後麵有人輕輕碰了下她的衣袖,扭頭看見沈從雲拿著冒著熱霧的玻璃水杯示意給她。


    “你拿著,可以暖暖。”沈從雲神色自然,眼神澄淨溫和。鍾曉彤看了一會,微微一笑 “謝謝,已經好多了。”


    沒有接的那一瞬,她清楚的看到了沈從雲眼現裂痕,嘴角僵硬。


    匆匆迴首,鍾曉彤從餘光中感覺莊序在看她。她不禁用手摸了摸頭發,掩飾了內心的一時慌亂,那時她分不清是因為沈從雲的水杯還是因為莊序若有所思的凝視。


    以後再有人開窗子的時候,鍾曉彤旁邊的窗子都被關住了。一次李亮說了句“開開透透風吧,減少病菌。”


    被沈從雲擋了迴去“開別處的吧,這是風口太冷。”


    李亮嘴撇了老長,哼聲開口 “直接說你憐香惜玉就完事了,哪來的風口。”


    鍾曉彤垂著眼睛,看著書,沒有一絲表情。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莊序開始有意無意的開始避她,趙敏和他走的越來越近。一次在課間,趙敏拿著奶粉袋子過來,給莊序一袋“賞你的。”


    莊序笑嗬嗬的接過後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花錢消費的吧。”


    “那又怎麽樣,現在是我的。”趙敏嘴巴翹起,甚是可愛。聲音中有那麽一絲撒嬌的味道。


    “你怎麽這麽霸道?”莊序一臉無奈,但眼睛裏都是笑的。


    “這是女生的權利。”趙敏一本正經的話惹來莊序一陣唏噓……..兩人互相逗笑著,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鍾曉彤麵色不變的看著書,她想到一句話,把事情變複雜很簡單,把簡單變得複雜很難。


    很多年後,她依舊感謝莊序的幫助,而這是她青春歲月中對他僅有的情感。


    她鍾曉彤不過是個寡情之人,她缺少愛,同樣心裏也沒有過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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