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長安城和眼睛看到的長安城,真的不一樣!


    哇,這麽繁華的街市,這麽多有趣的店招,這麽多渾身冒香風的人,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顏台快笑壞了,真實,真實,比二郎真君還真。


    哈哈哈!


    “我說小苡靈,你蘇家雖不在京城,可也是極近的藍田,早該逛過京都好多遍了吧,怎麽這麽興奮?”


    “嘿嘿嘿,身份地位這不就顯現出來了麽,顏公子當然不懂我們鄉下人的心境了。”


    “你個小潑皮,叫我阿嘟。”


    “好好好,阿嘟~”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自帶一種仰之彌高的氣質,有道是環境能改變人,這才沒多會兒,苡靈就發現自己已經把臉仰得高高,謔,我也會狐假虎威誒!


    穿過車水馬龍的東市中央,繼續往東登上一段緩坡,


    那在白雲之下露出一角的別樣建築引起了苡靈的注意,


    愈走愈近,建築的主體也跟著一點點展現,


    雕梁,樓欄,門楣、軒窗,


    竟全由冰雪般的白玉石塑成,渾若雲上宮闕。


    顏台憋著壞,伸頭看了眼苡靈的小表情,隨即解說到:“天上白玉京,和君樓就是比著這句詩建成的。”


    苡靈歪歪頭:“果然,口碑之選。”


    見有來客,一名諮客抱著馬凳,熱情的迎了過來。


    下了馬,就存馬的功夫,苡靈看見一旁開著家錢莊,於是叫顏台稍等片刻,自己一個人跑進了錢莊。


    今日出來前,特意帶上了那張前幾天賺來的銀票。


    速速將那二百兩銀子兌出了二十兩現銀,剩下的一百八十兩又折成了五張數額不等的票子,以備所用。


    換好之後,苡靈的眼中閃過一絲釋然。


    總算順利,給接下來的行動開了個好頭!


    在外頭等待的顏台見苡靈從錢莊出來,關切的問道:“是給你兄長匯錢麽?”


    苡靈隻能似是而非的點頭,給他營造默認的錯覺。


    顏台安慰道:“別擔憂過度,我最近聽說西寧軍的風氣不錯,對待軍奴已經不像從前了。好啦,今天咱們隻管玩樂,不提不開心的事情。”


    顏台推著苡靈的肩膀,一起來到和君樓風景最佳的那一間雅室。


    臨風窗下,先上了二十幾道小點。


    各色碟盞裏盛著的千色百味,不再隻是點心,而是四時風物,百家清供。


    每一道的份量約莫隻有兩筷子,恰是剛剛好,


    味蕾在層次分明的味道裏搖曳,舌尖的前調與舌根的後調遙相唿應,最後嚐的那顆仙荔團在口中炸開漿水,心脾一顫,荔香滿口。


    顏台飲下幾樽薄釀,人就微醺了,


    悠悠達達的說著自己的身事,世家出身,左相之子,


    也曾自請,在西寧軍效力過一年。


    “那一時大雪封山,領命去捉三個偷了軍器的山民。誰都知道,西寧人素來有著民風剽悍,悍不畏死的特點,那麽此行在旁人看來,我這個新手定然是完成不了的,隻等著看我笑話!哼哼。”


    “一開始追到村子裏,那些刁民果真是負隅頑抗,抄著犁耙在那裏張牙舞爪。”


    “結果呢,我扔出兩個銀錠子,人瞬間就變了。”


    “不但交出了軍器,還笑嗬嗬的賠禮道歉。”


    顏台話裏話外闊氣十足,聽著夠燃,苡靈不禁拍拍小手:“阿嘟好棒,這是財大氣粗版的化幹戈為玉帛啊。”


    顏台撲哧一笑。


    “這世上啊,能用錢處理的事就不叫事。換成別人來辦,定要鬧得血雨腥風,當真是大可不必。”


    “後來一年期滿,迴了京城。”


    “主要也無意留在那兒打打殺殺。”


    “原是想承接官商,多來些大錢叫大家都高興高興。”


    “結果家裏那老東西說,走仕途才是正道。”


    “拘著我在家溫習課業溫到了現在,這不,來年就要參加科考了!”


    苡靈仔細聽完,學著他的模樣撅了撅嘴,


    跟著調笑道:“過線就成,倒數第二都浪費,到時候好好驚豔老相爺一把!”


    顏台差點噴了酒:“老東西也是這麽說的,不求三甲,但求榜底,隻要在榜即可。”


    倆人笑了一陣,結賬走人。


    而後先逛了鬼街,淘來了許多孤品小玩意,又去賭了鵝,再順著龍首渠看了一路的長安花。


    盡興已是傍晚。


    教坊司西門處,顏台皮相濃麗的容顏伴著再會的聲音,融進了傍晚的藹藹霞光裏。


    耳聽馬蹄聲遠了,苡靈才挎著大包小包走進門內。


    今日可謂是滿載而歸了,但這個詞指的並不是這些小禮物小玩意,而是西門看守,張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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