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顧南綺很中意這個宅子,但是該問的還是要問,鄰居們的反應有些奇怪,她很難不在意。


    她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本以為阿田會矢口否認,沒想到他卻絲毫沒有躲避地迴答了這個問題。


    阿田無奈地坐在院子的屋簷下,看著這個幹淨整潔的小院,眼裏滿是惋惜地說道:“二位莫要多想,這宅子可不是什麽兇宅,反而還出了位十六歲的案首小公子。”


    “案首!既然如此,這宅子應是頗為搶手才對。”顧南綺這下更迷惑了。


    要知道古代能考上秀才已是不易了,頭名的案首更是厲害,能住在出過案首的宅子裏或者成為他的鄰居怎麽想都不會拒絕啊。


    “是啊,原本這個宅子也是不會賣的。不過不知道怎麽的,案首的父親,也就是這家的男主人,突然染上了賭癮。


    他放著正經營生不幹,非去碰那十賭九輸的玩意,這不,落得個傾家蕩產的下場。”


    阿田也是同情那個端方雅正的小公子,原本隻需要一心隻讀聖賢書,結果卻為了這滿身的債務和病母的藥費而愁得四處奔波,賣掉家宅,搬到鄉下。


    陸聽簷冷不丁地出口:“欠了巨債故而隻能賣掉房產?那位公子不打算繼續考科舉了?”


    “想考也沒銀兩啊,自從欠下巨債後,案首的父親迫於壓力拋下母子倆跑了,女主人原本便靠藥養著,又遭受這般打擊,自此更是一病不起了。


    可憐那位天資聰穎的小公子隻能獨自扛起還債和掙藥錢的重擔,每日往返鄉鎮之間去王員外家給他們家孩子做私塾先生。


    也還是賭坊的人看在他是秀才的麵子上才通融一段時間,這不,走投無路才打算賣宅子了。”


    聽完阿田的話,顧南綺也是唏噓不已,從古至今,賭就是一大禍害,輕則損失錢財,重則家破人亡。


    明明有那麽多活生生的例子,可偏偏還是管不住那雙手。就像這案首,明明前途無量卻被連累得隻能止步於此,叫人怎能不唏噓。


    “至於為何街坊們都如此忌諱,大抵是覺得這個宅子風水不好吧,男主人把家業輸光了,女主人又纏綿病榻,故而便不願意離得近了,旁邊兩家也打算把宅子賣了。”


    “……”


    就這?就這也值得忌諱?


    無所謂,反正她不信這個。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價錢可以壓一壓,她雖然同情那個小書生,但自己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顧南綺打定主意要買下這個宅子了,旁邊還有沒賣出去的,正好讓霍淵買下來。


    她狀似在糾結似的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有些為難地問道:“盡管大家都說這宅子風水不好,但我們夫妻二人倒是不信的,不過我們夫妻二人身上銀兩也不多,不知小哥出價多少?”


    阿田一聽他們居然打算買這這個宅子,嘴巴都驚得合不攏了!


    他本人自是不信這宅子風水不好的,風水不好能出秀才?


    但是別人信啊,這宅子倒是有不少人來看過,最後無一不是被這風水之說給嚇著了,故而才一直沒賣出去。


    他見終於有人不信這勞什子風水不好的傳言了,巴不得立刻把書生拉過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田家保猛地起身,欣喜地說道:“這房子我隻是做個中間人,房契和地契還在書生手裏。當初他告訴我,如若有人想買這宅子便去王員外家找他,他迴來親自談。”


    似是怕兩人嫌麻煩似的,他立馬補充了一句:“王員外家就在先前去的那個地方,不遠的,我去去就迴!”


    說著他就要往外跑,但是被陸聽簷叫住了:“請慢,不必如此麻煩,我們一同前去吧,如若價錢談得來,我們便即刻啟程去縣衙辦理過戶,正巧我們夫妻二人也需改下戶籍。”


    能少跑一趟誰不樂意,田家保自然欣然同意了。


    幾人又乘著馬車來到之前那片地區,馬車停在一個高大宅邸的門口,田家保利落地跳下馬車,敲了敲大門。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不過看起來王員外家的家丁都比較和善,想必王員外自己也很好說話。


    不一會兒,門裏突然走出一個身穿粗布長衫,一頭青絲隻用一根木簪束在頭頂的少年。


    少年身形欣長,年紀輕輕地竟通身帶著一股飽讀詩書之人才會有的君子之姿。


    好一個豐神俊朗的小書生!


    如果說陸聽簷是那清冷憂鬱的藍雪花,霍淵是糜豔張揚的鳳凰花,那麽向他們走來的少年則是那堅韌高雅的君子蘭。


    亂花迷人眼,這波穿越屬實不虧!


    少年跟著阿田一起走到馬車邊,他微微打量了一眼馬車上抱著孩子的夫妻後便禮貌地收迴了視線,行個書生禮:“二位可是想買我那宅子?不知二位可曾知道那個傳言……”


    “阿田都告知我們了,不過我們並不相信。”顧南綺的麵色十分淡然,語氣堪稱和善。


    少年似乎也有些驚訝,青澀俊秀的麵龐上閃過一絲慶幸,似乎又有些無措。


    深處皇家,深諳察顏辨色的陸聽簷沒有錯過他那一閃而過的表情變化,禮貌地邀請他上車一敘。


    顧南綺本以為少年會因為自己也在馬車裏而避諱,沒想到他倒是坦然地進了馬車,坐到了兩人的對麵。


    “公子出價幾何?”陸聽簷沒有絲毫廢話地問道。


    “120兩。宅子裏的東西我們並不打算帶走,二位不嫌棄的話可立刻入住。”


    陸聽簷爽快,少年也很灑脫。


    120兩倒也還在顧南綺的接受範圍內,這個宅子的地段不算偏,也挺大的,而且交通很便利,而且家具什麽的都挺齊全的,買了應該不虧,要不就不還價了,就當送個人情?


    她給陸聽簷使了個眼色,問問他的意見,得到的迴應就是那人不著痕跡地頷了頷首。


    ……給大點反應會少塊肉嘛,她差點沒看見!


    顧南綺也不再還價了,直接爽快地答應了:“120兩便120兩,全當和秀才老爺交個朋友。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縣城把房契和地契過戶?”


    “莫要稱秀才老爺了,在下名喚謝景運。請二位稍等片刻,在下去與王員外告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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