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那意思嘿嘿,沒有的事”


    龜雖壽此刻正討好的搓著手,像個老頑童一樣對著紫荊俯首帖耳。


    “沒有這事?那好啊,你繼續教,他繼續學。”說著紫荊把陳風拉到麵前。


    龜雖壽的臉色突然一臭,隨即又變出討好的笑容。


    林佑、方芸一頭霧水的看著這個龜雖壽老師如此奴顏婢膝的姿態。


    “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滿腦子異想天開,教這個孩子怕是不成”


    紫荊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哼道“那好啊,你不願意教,就算了。迴去我和兒子說一下,說什麽呢,就說讓他到校外正常人的學校上學,一去三五月,讓你見不到他”


    “哎唷,你幹嘛”龜雖壽的身子快要彎到紫荊腳背,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有此等手段,吳迪的兒子吳情對來說視如己出,三五月見不到他的“孫子”,那就是要他老頭的命!


    “別這樣,我教還不行嘛。你千萬別要把他送到校外”龜雖壽求告著紫荊,“那群凡人會把孩子耽誤的。”


    “這就要看你表現,什麽時候開始教學?”紫荊斜眼看著他。


    “不是老朽我不想教,實在是現在時間緊張,還有三天時間,就是背拳譜也背不完咯”


    龜雖壽還在負隅頑抗,他用時間原因想做最後的嘴硬!


    不料此時正是林佑出馬的時候。


    “龜雖壽師公,您別愁,我林佑有辦法,別說還有三天,就是還有三小時,保準你教學教個痛快!”


    說著林佑從背包裏拿出一樣東西,正是蘇城高中執行任務期間吳迪繳獲的輪迴之鍾表!


    有了這個鍾表,就能把一天迴溯無數次,這樣龜雖壽搪塞的時間問題立刻迎刃而解。


    “這是,器異常!”龜雖壽驚訝地雙手接過輪迴之鍾,單手掂了掂分量,“你們居然能拿出這東西”


    “不是我們地”方芸立刻補充,“是吳迪老師特意讓我們帶來的”


    聽到愛徒吳迪的名字,龜雖壽眼中有了莫名的光彩,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陳風:自己的愛徒吳迪、愛徒的妻子紫荊如此關懷這個孩子,這麽多人企盼他教導陳風,難道這孩子身上真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想到這裏,龜雖壽心中的抗拒大大減少,紫荊看出了他眼中的光彩,立刻借坡下驢說:“龜雖壽師父,既然時間問題已經完全解決,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教學?”


    “現在就行啊!”龜雖壽趕緊端正姿態“你,陳風。還有你們兩個,立刻和我進訓練室。”


    陳風三人隨即跟著龜雖壽老師重返訓練場,紫荊督戰般跟在三人後麵,她要親自審核龜雖壽的教學有無藏技。


    訓練場仍立著昨日的木架,地上還殘留鐵球碎塊。


    龜雖壽讓眾人在場內等候,自己背著手鑽進小倉庫內一通翻找,不多時,龜雖壽端著一個紙箱走出倉庫,林佑方芸趕忙殷勤的接過手,才發現箱子內奇輕,不禁放到地上想看個明白。


    “師公,你沒開玩笑吧”林佑和方芸打開箱子,兩眼望去,發現竟是滿滿一箱子氣球。


    “少說話。”龜雖壽白了他一眼,隨即捏出一個幹癟的氣球放在嘴邊,隻一口氣就吹得脹大飽滿,然後係上死結架在腋下。


    龜雖壽不顧眾人的目光,接著從箱子裏拽出一截棉線,用牙咬斷,將線綁在氣球氣口,把它垂吊在木架上。


    “這...這是什麽說法啊”林佑、方芸、陳風都麵麵相覷,隻有紫荊默不作聲。


    “你們三個,誰知道武術是何物?”龜雖壽望著氣球,問出了一個問題。


    林佑急著張嘴,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當,便退了迴去,悻悻的揉起鼻子思索著,其他人更是無言以對。


    “武術者,氣與體也”龜雖壽背對陳風三人徐徐說道。


    “何為氣?人的肉體本質上不過是五行元素而已,與土石肉塊無異。然而人之所以不同於土石肉塊等死物,全在於人體內有一口生氣,氣走周身,人因而活筋動骨,此乃氣之絕妙。


    “何為力?”龜雖壽再問。這下陳風三人直接搖頭如風鈴。


    “力者,氣之外放也。設眼前有拐杖,我欲取之。心裏主意一起,手才向前探出,這是因為意通於氣。所以欲使用此物,又須力焉。力之所出,乃氣之所集;氣之所通,亦力之所集。”


    龜雖壽完全不管陳風三人理解多少,兀自說道:


    “氣力非二物也。由意念集氣使力者,方得順遂稱心。若力先出,便是顛倒主次,為害甚多!故我平日,務當舍棄其力,而練其氣。隻求氣之使用順遂得體,則任何人固有之力,都可以得到應對其事而隨其量出。”


    “你們聽明白了嗎?”


    “字都聽清了,就是沒聽懂”林佑、方芸兩人麵麵相覷地說。


    “能聽懂就是你教我了”龜雖壽真是古怪脾氣,“看好了!”


    說罷他扔開拐杖,自己麵向氣球紮開馬步,訓練室內沒有任何窗戶氣口,然而龜雖壽此時臉上猴毛竟無風自動,他左手下擺,右肘上揚,做了個八極拳兩儀樁的變勢。


    龜雖壽閉目朗聲道:“我如神氣布滿身,全身靈勁,毫無間隙。人發而不能製我,我發而既能製人。皆賴神氣布滿之功。”


    說罷,龜雖壽睜開雙眼大喝一聲,暴跳而起,右肘擊在氣球表麵,那氣球受此擊打,竟紋絲未動,隨即開始變形扭曲,而後隻聽得一聲巨響,氣球竟淩空爆裂!


    而那根吊著氣球的棉繩,仍豎垂在空中無半點晃動。


    “我的天呐”林佑、方芸驚訝的下巴砸在了地上。


    兩人趕忙跑到木架前,蹲在地上拾起一片氣球碎片,發現沒有任何貓膩。


    “好功夫,實在好功夫!”


    林佑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從箱子裏再拿出一個氣球吹得飽滿,自己把它掛在繩上。


    “哈!”林佑學著師公的動作,一記肘擊,直打的氣球四向亂飛。


    吹飽空氣的氣球,輕如鴻毛,稍有風吹草動就隨風飄搖,沾上丁點力氣就被打的亂晃,隻有最精妙的力道方能在氣球不動的情況下一瞬之間將其淩空擊爆。


    “我服了。師公你這招簡直是神乎其技!”林佑放棄了嚐試,他迴頭看了看麵前猴子模樣的師公龜雖壽,這下,他終於心服口服。


    “怎麽樣,想學嗎?”龜雖壽驕傲的扭頭看陳風。


    “嗯!想學!”陳風攥緊了拳頭,二話不說脫了自己的外衣,走到木架前,擺出八極拳的架勢。


    左臂下彎,右肘頂立,陳風緩緩閉上雙眼。


    “平心靜氣,讓氣流全身,匯於一點”龜雖壽的話如天外之音,“八極拳,崩!”


    陳風同樣大喝一聲,周身之氣化作破發之力攻於氣球一點,隻聽得蹦的一聲,氣球被打了個趔趄,飛起數尺。


    唉......方芸見狀歎了口氣,果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


    “力道夠了,但是隻是蠻力”龜雖壽少見的對陳風笑了,不過全是嘲笑。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今天先打個樣,明天早上六點再來”說著他打了個嗬欠“我這一把老骨頭可熬不得夜,不勝你們年輕人夜夜笙歌”


    林佑和方芸迅速對視一眼,隨後又看了看紫荊師母的表情,紫荊師母看上去心滿意足。


    “好啊,師公,那我們這就不打擾了”林佑笑道。


    “別急著溜,小兔崽子。你們多搬些氣球出來,陳風就在這裏訓練,不把氣球打爆不要來叫我”說罷,龜雖壽拄著拐杖頭也不迴的走進屋內。


    “是,龜雖壽老師。”陳風聽到吩咐,林佑和方芸立刻衝進內屋,抱起幾大紙箱氣球從龜雖壽的房間走出。


    “吳情,我們進去去找龜雖壽爺爺吧”紫荊說著給陳風三人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笑著帶著兒子跟著龜雖壽進了小屋。


    龜雖壽房間的木門自此關閉。訓練場隻剩下陳風、林佑、方芸三人。


    “來吧,我們的訓練才剛剛開始!”說著陳風擺出架勢,一下下把氣球打的上躥下跳。


    “馬上就到0點了,我們開始迴溯!”林佑舉起輪迴之鍾,用手撥轉了它的表針。


    “倒計時十秒,龜雖壽師公的氣球特訓,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特訓第一天,開始迴溯!”


    ......


    輪迴之境內。


    幽暗的訓練室中,唯一的光源是那懸掛在高高的穹頂之下,搖曳的白熾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黴味,還有鋪天蓋地濃鬱的汗的味道,這種環境下仿佛連唿吸都變得沉重。


    陳風站在中央的位置,則是一根細小的絲線吊掛著的氣球,它是這裏唯一的目標,也是陳風訓練的核心。


    這個氣球看上去隻是個普通的廉價玩意,它由最普通的材料製成,普通的彈性和普通的韌性。而陳風的特訓就是在如此普通的情況下,僅用他的武術拳法,去擊破這個看似脆弱的氣球。


    起初,陳風以為這不過是小菜一碟,他以輕盈的身姿躍起,拳風猛烈,但每一次攻擊都仿佛拍打在空氣上,那氣球隻是上下搖擺,隨即恢複原狀。日複一日,無論陳風怎樣使盡渾身解數,他的拳勁打在普通的氣球上就像水入大海無蹤無跡。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風開始感到疲憊,隻用拳法,打爆一個絲線輕吊的氣球,這種事他真的能辦到嗎?


    林佑和方芸始終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每到看到這幅場景,陳風的內心就愈發堅定。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對技術的磨礪,更是對意誌的考驗。每當夜深人靜,當其他人沉浸在夢鄉時,他卻在這昏暗的訓練室中,與自己的極限做鬥爭。


    “林佑!”陳風突然唿喚著隊友的名字,“讓我們再迴溯一次!”


    ......


    龜雖壽正在自己的臥室裏和小吳情嬉耍,一天的時間馬上過去了,他的房門終於被慢慢推開。


    “龜雖壽老師,我完成了”渾身上下徹底濕透,宛如水人的陳風出現在門口。


    “這麽久才完成?看來我對你的期望有點高”龜雖壽撇了撇嘴,隻顧看著自己寵愛的小吳情:“去,再去打爆一個。”


    陳風巋然不動,龜雖壽這才轉頭看向他。


    “怎麽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報告龜雖壽老師,我說我完成了,訓練室內所有的氣球都被打爆了!”


    龜雖壽差點驚掉了下巴:“所有,那可是整整三大箱氣球!”


    “是的,老師。”陳風攥緊拳頭,雄渾的肌肉此刻仿佛正在歡唿雀躍。


    “這才僅僅一天時間?”


    “雖然隻有一天,但是我把這一天迴溯了三十次”陳風說罷,林佑、方芸笑著出現在他的身後,兩人臉上都帶著疲憊的自豪。


    看來,我真小瞧了你,陳風。龜雖壽心裏的對這塊朽木的隔閡從此磨滅了。


    這段訓練,對於陳風來說,是一次心靈與肉體的雙重洗禮。他不僅學會了如何更好地控製自己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學會了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在重複的失敗中積累成功的力量。當他走出那間昏暗的訓練室,踏上光明的武道之路時,他的內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強大。


    “龜雖壽老師,還請教我!”陳風說著立正抱拳行禮。


    還能說什麽呢?還有什麽比打磨一塊璞玉更讓人幸福的呢?


    “林佑、方芸,你們兩個先出去,我有話對陳風說。”龜雖壽揮手把小吳情也推向林佑。


    林佑、方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和師母紫荊一起拉著吳迪老師的兒子離開了龜雖壽的臥室。


    房門關閉,屋子內燈光微弱。龜雖壽盤腿坐在床上,像得道高僧般盤腿而坐,屋內隻有龜雖壽、陳風二人,靜的心顫,陳風隻敢聞到空氣中充滿著毛發的腥臊氣息。


    “陳風,你知道今天教你這些是何用意?”龜雖壽終於率先打破了安靜。


    陳風記得龜雖壽好像說過一段挺拗口的話“教我如何用氣?”


    龜雖壽聽罷,歎氣道。


    “是也。我傳你八極拳法,至剛至猛,是外家功法絕學。你體內生力勃勃,好似汪洋大海,深不可測,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好身體。”


    陳風沒想到龜雖壽老師會如此褒獎自己。甚至自從進入學園以來,從來沒有人這麽肯定過自己。


    “本想以最賴氣力的八極拳結合你無窮無盡的身體,假以時日必能獨行天下,不料你受過重傷,毒入骨血,失去了習武之人最重要的情緒膽魄”


    說到此處,龜雖壽更加歎息“凡武術以心為第一。無心既無克敵致勝之力。恐怖既充於中,肢體便滯於外,必為敵製造優勢。”


    “無七情六欲則無心,無心則氣衰,所以昨日我用鐵球試你,是想測你心氣剩餘幾何,方知一片枯槁。今日我教你這番課業,權且作為遊戲,本是看在你紫荊師母麵上不得已而為之,卻不料最後是你給我這個老頑固上了一課。”


    陳風呆在原地,渾身像定住一般無法動彈。


    “無情則無心,無心則無氣,無氣則無力。你無情無心,學不成武,待日後精進槍械,勤學苦練仍有一番作為,隻是”龜雖壽停頓了一下,冷酷的說“隻是這拳腳功夫再精通也隻是外道,真正強大的武者無不有一個無與倫比的心”


    “陳風,你的心呢?”


    陳風啞口無言,龜雖壽僅僅六個字的問句,竟宛如長矛直接將他身體擊穿。


    龜雖壽見狀大為失望,極度惋惜地說:“你走吧,拳腳功夫我已盡數相傳,再增加任何招式隻是畫蛇添足,你需要去找迴你的心性。”


    “老師,算起來,這是你第三次拒絕教我了”陳風嗓子啞了。


    “莫辜負了大好年華,休要執拗”龜雖壽閉上了眼睛,“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是”陳風抱拳行禮。


    “去吧,去吧”龜雖壽揮了揮手。


    陳風低頭告別,倒著走出房間,默默關上了房門。


    林佑、方芸、紫荊師母此時正在大廳一齊等他,見他出來,都熱情的迎了上去。


    “怎麽樣,呆了這麽久,龜雖壽說了什麽?”林佑八卦著。


    陳風揮了揮手,這是龜雖壽當時的動作。


    “秘密口訣!一定是秘密口訣”林佑樂的叫了起來,“我就說龜雖壽師公把陳風單獨叫進去肯定是有悄悄話說!”


    是悄悄話,陳風心說,不過是讓他不用再來找自己特訓的悄悄話。但是話到嘴邊陳風突然沒有說出口。


    他看著紫荊師母摟著方芸雙雙看著自己,林佑在自己耳邊轉圈聒噪,自己突然就不想說了。好像什麽事在這個場景麵前都無關緊要。


    “路上說,我們迴去吧”陳風扯了一下林佑的胳膊,隨即自己一馬當先的推開大門走入漫天星光的夜晚。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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