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了三年的人,見了麵竟是如此樣子,如此陌生的對話,如此陌生的眼神,真是讓人心酸。


    穆歌,如此殘忍對我,你便能消了氣嗎?


    看著如此看著自己的素風,穆歌笑道:“既然如此之巧,葉公子便與我們一起如何?”


    小二上前給他們上了茶,問了要什麽菜色,然後離開。


    素風起身垂眸看穆歌,淡聲道:“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文卿起身給穆歌斟了一杯茶,又坐下給自己和素風各斟一杯,沒有說話,素風看了看杯中琥珀色茶水。


    穆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唇角笑意依舊溫和:“既然葉公子還有事,我便不強留了。”


    他雖神色溫和,可是素風確知他不想見到他。他想到他會因他給他換藥生氣,卻未想過他會不想見他。


    他想著,他會像自己一般想見他想到徹夜難眠,如今才發現,是自己多想了。


    他,如今很好。


    他想問,穆歌,你是否不需要我了。


    他唇角抿了一抿,緩緩轉身離開,身影依舊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他向來如此,好似從未有過喜怒哀樂,可是,無人知道,他隻是不會表現,他的哀怒都在心裏。


    穆歌看著他離去背影良久,菜上齊了,文卿喚了他許多遍,他方迴神。


    今日本因著心情不甚好,便喚了文卿陪他出去散散心。這一散便是一天,積壓下的公文還未處理,他向來不喜將事情放著,迴宮後便直接去了勤務殿,晚膳也直接在勤務殿用了。


    處理好公文奏折月已高升,他走出殿中,清涼夏夜帶著習習微風,甚是怡人。他這一日也是累的緊,隻想著快些迴去休息。


    他剛進寢殿,看到素風正坐在窗邊軟塌上看書,他微微怔神,看到床榻邊地上躺著的兩個宮女,微微眯起了眼。


    房中很靜,跟著穆歌身後的宮人見到寢殿有人,忙護到穆歌身前,扯著嗓子就要叫喚,素風指尖彈出一根細小銀針,一絲銀芒刺進那宮人胸口,他還保持者張著嘴的樣子緩緩倒下了。


    穆歌未動,也未說話,背著手站了良久。素風起身走向他站在他麵前,平靜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殿中一片靜默,床頭小幾上的縷空雕花香爐正冒著嫋嫋香煙,房中散發著淡淡檀香味道,那是穆歌的味道。


    穆歌轉身走到床榻邊坐下,唇角帶著一抹疑似嘲諷的笑意:“葉公子夜闖朕的寢殿有何事?若不是因朕與令弟自小相識,葉公子如此行為,朕便可將你當作刺客斬殺了。”


    素風走近坐到他旁邊,燭光下的麵容比白日柔和許多,瞧了穆歌一會,皺眉道:“穆歌,我該如何做?”


    他神色間甚是苦惱,思索許久也不知該如何讓穆歌消了對他的怨氣。


    拂笛給他出主意,說讓他給自己下了藥,然後找穆歌為他解毒,如若穆歌不願,那他便說:“那我去找別人。”到時穆歌若是對他還有情,自是不願他去找別人,然後便可花好月圓了。


    他想了想,迴了拂笛一句:“我覺得找青淵,他會願意。”然後拂笛便拉著他家淵兒離他遠遠的。


    穆歌疑惑看他:“葉公子何意?朕記得朕沒說過葉公子可以喚朕的名字吧?”


    素風默了良久,他低著頭,銀發遮住他麵上表情,許久,他道:“你如此便會覺得舒服嗎?”他的聲音有些深沉,他將發上玉簪取下,在眼前看了許久,然後將玉簪放到穆歌手中。


    他的手碰到穆歌的手,不再是以前從無溫度的手,指尖的碰觸,穆歌覺得有些灼熱的感覺刺痛著他的手心。


    他怔怔看著手中玉簪良久,將玉簪拋出,玉簪在空中劃出一個悲傷弧度,掉落地麵碎成兩半。


    素風的目光跟隨著玉簪,心仿若隨著玉簪摔落在地上,很痛。他看了看地上的兩塊碎玉,微微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睛時,眸中又隻剩下清冷神色,他道:“穆歌,你不該恨我。”


    穆歌身側的手緊緊握了握,冷聲道:“你可以走了,以後若是再潛進宮中,朕便不講令弟的情麵了。”


    素風緩緩起身,跨過地上兩名宮女,看著地麵上碎成兩半的玉簪,彎腰撿起,緊緊握在手中,玉簪碎裂處深深紮進手心肉中,殷紅血液順著指尖縫隙溢出。


    他轉身到穆歌身前,將沾滿了他血液的玉簪強行放入穆歌手中,道:“你若覺著我多餘,我離開,你不必困擾,我知曉你記得一切。”他的手垂在身側,任由傷口的血肆意流淌,“即便你怨恨我,我依舊不悔,你若不願記得我,隻當我是你從未見過的葉公子便好。”


    他看著穆歌的目光定在他滴血的手上,他將手背到身後,月白衣衫上沾上一片血跡,染了那純潔的世界。


    他看穆歌良久,終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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