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清想想上次與張文直便是在這開山摔跤場遇到於九宵,現在又聽太原來的僧人在這擺擂,二人看看時間還早,便好奇地進去瞧瞧。


    隻見台上兩名粗壯的女子正在表演,正是上次看到的黑五娘與賽關索,為待會的比試熱場,休息區內,一名中年僧人身著灰色僧袍,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己入定一般,充耳不聞各種嘈雜聲。


    休息區的另一側,一名漢子己脫去外麵的罩衣,隔著一層薄薄的緊身衣服,能看出他身材精壯,一看便知是練外家拳功夫的,想必是盛家拳的弟子。


    半柱香的功夫,黑五娘與賽關索表演完畢,摔跤場的場主程開山走到台前,大聲道:“各位觀眾,請安靜。”程開山聲音似乎有穿透力一般,絲毫不受嘈雜聲的影響,清晰地傳到白依清與張文直的耳裏,白依清與張文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程開山。


    二人上次對程開山還沒有什麽感覺,可此次,於九宵傳授二人內功心法後,本身內力精進不少,從聲音便能聽出程開山內力深厚,也是高手。


    程開山見眾人安靜下來,繼續道:“今有太原慧泉寺住持高僧同衍大師雲遊至此,同衍大師出身於少林寺,武功高強,為提升修為,願在本場擺擂七天,歡迎各界高人前來切磋。凡來本場與同衍大師切磋的,無論輸贏,本場提供出場費銅錢一貫,在同衍大師手下三十招不敗的,加錢一貫,五十招不敗的,再加錢一貫,勢均力敵的,再加錢一貫,能勝了同衍大師的,賞錢十貫。”


    聽到這,台下一片議論,這同衍究竟有何功夫,能讓程開山如此下本?


    待議論聲稍小,程開山道:“今天是同衍大師第一場,本場特意邀請了盛家拳的得意弟子盛情。下麵有請同衍大師。”


    眾人將目光投向那僧人同衍,隻見他睜開眼睛,白依清、張文直似乎看到了他眼睛裏的精光一閃,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台前,向眾人施禮,道:“小僧同衍,為提升修為,便從太原一路雲遊至京城,每到一處,與當地高手切磋,至今未嚐一敗。京城乃藏龍臥虎之地,小僧希望各界高手不吝賜教。”


    台下一片驚唿,從太原到汴梁,一路打過來,未嚐一敗,這同衍是吹牛還是真這麽厲害?白依清突然想起了崆峒派的仲長統,那仲長統也是從西北到京城,一路與人比試,可現在不知去哪裏了?


    現在又來了個同衍和尚,這個出身少林寺,修行在太原的和尚真有這麽高的功夫?白依清想起那日於九宵也在此說的話,就連於九宵都折服的少林寺,既然這同衍出身於少林寺,想必所言不虛。


    同衍又道:“小僧初到京城,便聽聞道教兩大派別的上清派、靈寶派在京城設有分壇,兩派高手輩出,小僧乃佛教,也願與道教各界高手切磋一二。”


    原來是向上清派、靈寶派挑戰來,向道教挑戰來了。長久以來,道佛兩教也是相爭不斷,互不相讓,至唐代李世民時,定下道教排第一,佛教排在第三,引起佛教上下甚為不滿,而道教中甚至著有《老子化胡經》,說佛教還是道家始祖老子李耳在西方胡化的結果,更是讓佛教中人不服氣。


    正如於九宵介紹的一樣,道教派別甚多,上清派、靈寶派是道教中大派,龍虎山正一派、崆峒派、峨眉派、青城派、鶴鳴山派等等,派別也是很多,這同衍口氣倒不小。


    同衍的話引起台下一片哄動,而台上盛家拳傳人盛情也是心裏惱怒,這同衍一路來未逢敵手,口氣也太狂了吧?程開山又馬上介紹盛情道:“這位是盛家拳年輕一代裏最出色的高手盛情,盛家拳乃中原名家之一,就是太祖老人家曾與盛家拳切磋時也是讚歎不己。”


    盛情抱手施禮道:“我隻是盛家拳裏一名普通的弟子而已,並非什麽最出色的弟子。久聞少林寺有七十二絕技,今日我便領教領教。”


    同衍與盛情雙方互相問候,便對峙起來,盛情不敢怠慢,全神戒備,而同衍卻是漫不經心,單手拜佛的樣子,雙眼看著胸前的那支手,仿佛在欣賞自己的那支手。


    盛情見此,心裏更是氣憤,喝道:“我來了。”言畢一拳擊向同衍胸前的那支手,同衍卻視若不見,待盛情的拳頭即將接觸到時,同衍整個身體向後飄了半步,正好脫出盛情拳頭的範圍。


    盛情見狀,雙拳有如暴風驟雨般擊向同衍,隻見同衍身形飄逸,


    左閃右躲,隻是避讓,並不還手,每次好像盛情的拳頭都要打在同衍身上,但每次就是差那麽一點,不懂行的人,看得著急,大喊道:“還手呀。”


    白依清、張文直一看便知,盛情與同衍不是同一級別的,盛情相差太遠。這同衍果然沒有吹牛,他還未出手,就憑這躲閃的功夫,己是驚世駭俗了。


    盛情見無法擊中同衍,心裏也知道自己並不是同衍的對手,但又不能退,便隻好又咬著牙,出拳如風,不斷攻向同衍,頓時將同衍罩在拳風中。台下頓是一片驚唿聲。


    同衍也好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葉不舟,飄搖不定,隨時有傾覆的風險,可又如水裏的一條魚,隻是順著波浪上下翻滾,就是不會有危險。台下觀眾看得過癮,又是一片歡唿聲。


    盛家拳本就是外家拳法,以剛猛著稱,可就像是一柄大錘砸在棉花上,毫無著力的地方。一盞茶功夫,盛情的拳頭沒挨著同衍半分衣襟,體力倒是消耗得不少。


    白依清、張文直知道,隻要同衍一出手,盛情必敗,而他並不急於出手,在二人打鬥中,他還不斷將眼睛向程開山看去,程開山並沒有什麽表示。


    白依清明白同衍的意思,同衍是在詢問程開山是否該出手了,因為他一出手,便是比試的終結,而程開山作為場主,他當然希望比試時間久些更好,更好看一點,不然觀眾買的票還沒看多久,就結束了,會讓觀眾覺得錢花得冤枉。


    同衍見程開山沒有表示,似乎也知道程開山的想法,除了躲閃之外,還偶爾出手,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盛情的拳頭撥開,而他每次一出手,迅疾,直接,精準,都不是正麵對抗,而是搭在盛情的手臂上,將拳勢化解。


    盛情越打越心驚,知道自己與同衍相差太遠,再打下去,也隻是自取其辱,便一收拳,道:“盛某學藝不精,甘拜下風。”同衍也順勢住手,又保持著單手禮佛的姿勢,道:“盛家拳法果然名不虛傳,貧僧領教了。”


    這同衍倒也不是得勢不饒人的人,還懂得給對方留幾分麵子,不會讓人太難堪。


    台下不明究裏的人納悶,還未分出勝負,怎麽就完了呢?何況這些人也是瞧熱鬧來的,巴不得台上越精彩越好,便起哄著,還要繼續。


    可這話聽在盛情耳裏,卻無異於打了他一耳光,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跳下台來,迅疾離去。


    同衍開口道:“台下如有高手上台的,貧僧願恭候。”


    台下看熱鬧的自然不會上台,還能看出門道的,同衍功夫如此之高,也不會上台自討沒趣,白依清向張文直低聲道:“這同衍深不可測。”張文直也點點頭。


    台下看熱鬧的居多,哪裏會有人上台來挑戰,同衍便又繼續道:“聽說道教上清派、靈寶派在汴梁聲名很盛,高手眾多,不知場下可有兩派高手?”


    台下沒有兩派人,倒是有旁觀的人叫了起來:


    “叫上清派、靈寶派的來。”


    “叫陶宗遇來。”


    “叫葛居淵來。”


    “叫許宗朝、任居長來。”


    台下一片聲音叫道,不少的人也跟著起哄。而同衍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白依清心道,上清派、靈寶派的弟子不見了,自顧不瑕,哪裏會有功夫來這?這同衍點名上清派、靈寶派,莫非與二派有什麽恩怨?這兩派弟子失蹤,與這同衍有關係嗎?白依清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白依清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張文直,張文直道:“倒真有可能。”


    “隻比拳腳,不比兵器嗎?”台下有人故意問道。


    聽到此話,同衍答道:“昔有少林十三棍僧助唐太宗李世民打下江山,貧僧也略有研習。隻是刀槍無眼,隻怕容易傷到人,況且這台子場地有限,如果誤傷到觀眾,實是罪過。如果有欲比試兵器者,另行選定地址,貧僧也願以武會友。”


    以為同衍會拒絕,想不到同衍倒是自負得很,雖說話說得委婉,卻也是接受挑戰。


    台下又是一片起哄聲,前幾日,在萬花閣前譚布衣與王還金的兩槍大戰,可也是不少人觀看的,看得是熱血沸騰,如今又有熱鬧看,而且一方是和尚,台下的人更是期待得很,就連白依清與張文直在心裏暫時忘記了其他事情,期待著見識這同衍的功夫。


    台下起哄是起哄,但沒有人敢上台與同衍比試,見此,場主便走到台前,道:“今日是同衍大師初次登台亮相,大家還沒看過癮吧?不用著急,本場已經以同衍大量的名義向上清派、靈寶派下了邀請書,這二派既是道家名門,派中各位真人又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損了道教名頭,想必明日以後定會派高人前來切磋,熱烈歡迎各位前來觀摩。”


    白依清、張文直奇怪,這同衍居然直接下了挑戰書,看來是藝高人膽大呀。


    程開山繼續道:“如果有幸能請到上清派、靈寶派的陶宗遇、葛居淵等幾位當家真人來台上比試,這可是十分難遇的場麵呀,屆時,門票可能也會上漲一倍。今日預訂的門票的,可以享受優惠,機會難得,歡迎大家預訂門票。如若不是頂尖高手,本場絕不收取高價,自然會退還,大家可放心預訂。”


    這程開山倒真是做生意。台下此起彼伏要求預訂門票的,就連白依清、張文直都受了感染,雖說二人看到過陶宗遇、葛居淵等人的出手,但道、佛二教跨教別高手的比試,倒是沒有見過。當然,他們二人自然不會去預訂門票,憑皇城司的這個名頭還會要門票?


    白依清與張文直對望一眼,會意一笑,白依清附耳在張文直耳邊道:“大哥,散場後,你便去盯著這同衍,看他究竟什麽來頭。我繼續去靈寶派探聽探聽。”


    張文直點點頭,白依清又道:“這同衍武功可是深不可測,大哥一定小心,到了非常時刻,你亮出皇城司的名號便是。”


    張文直道:“兄弟,你放心。對跟蹤這事,我經驗足呢。”白依清不由得想起自己跟蹤張文直的情況來,不由得一笑。二人又約定在白依清宅子裏碰麵後,白依清便先行離去。


    聽說是白依清來了,葛居淵、任居長親自來迎接,一是白依清對靈寶派有相助之情,二來,靈寶派依附趙德昭,趙光義沒有追究靈寶派,對此,靈寶派從此以後得小心謹慎,哪敢再有什麽差池?特意安排陸顯德、萬秋碧去向白依清說明情況,就是出於這個考慮。三來,陸顯德、萬秋碧失蹤,也是去找白依清後發生的事,葛居淵、任居長自然很多事要問白依清。


    白依清見葛、任二人親自來迎自己,也是十分驚訝,連忙施禮,葛居淵、任居長也不敢托大,上次在靈寶宮一番表現,葛居淵、任居長對白依清是刮目相看,況且,葛、任二人見白依清麵相,五官清秀,非比常人,知道白依清絕非池中之物。


    白依清將當日,陸顯德、萬秋碧二人與自己的會麵情況詳細講了,葛居淵、任居長二人聽後,也是毫無頭緒。


    白依清見狀,便道:“來之前,我卻看到一件事,不知與陸、萬二人有關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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