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在心底劇烈翻滾,就要再度湧上心頭,驀地,被姑娘一句話直接壓下:


    “你手下被欺負了,你不關心嗎?”


    聲音淡定,語氣裏夾雜著疑惑,還透著幾分,鄙夷。


    眼看薄沉臉上難得地一時間閃過迷茫、驚詫和尷尬以及欣喜。


    傅雪恩快步越過他,拉開包廂門。


    “大小姐!”


    門一開,響起男人急促的腳步聲,傅幸是小跑著挨近的。


    薄沉眉梢一挑,已然快步挨到傅雪恩身邊。


    兩人在門裏,一人在門外。


    傅幸想說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料,卻聽傅雪恩迴應了他想問的話:


    “放心,我沒事。”


    隨即還問他,“你怎麽樣?”


    走了出來。


    挨了過來。


    傅幸黑眸微睜大了些,瞳仁明顯亮起。


    傅雪恩身後,薄沉唇角轉瞬抿成了直線,快步跟上。


    沒兩秒,也站到了走廊,且,仍舊在傅雪恩身後站定。


    不論身高還是氣場,都壓迫感十足。


    傅雪恩心髒不免跳快了幾分,就聽一聲“嗯哼”。


    是薄沉緊跟著,清了下嗓子。


    那一下,相當的生硬,一點兒也不自然。


    實際上平日裏,向來是眾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薄沉的神色,再思忖著該如何說話做事。


    唯有在傅雪恩麵前,他卑微討好地伸出橄欖枝,傅雪恩都敢一腳踩上去。


    一如此刻。


    傅雪恩又上前了一步,大概是沒聽到傅幸的迴答,姑娘又重複了一遍問題,語氣尤為關懷。


    傅雪恩厭惡撒謊,除非必要,譬如怕家裏人擔心,才會說些半真半假的話。


    但除那以外,她一向很懂紮人心,且根本不屑於費心思去騙誰。


    所以,薄沉知道,她剛才說給他聽的那句,是真話——


    傅雪恩,隻把傅幸當作下屬。


    隻是,傅雪恩對傅幸沒有那種意思,可同為男人,薄沉卻也太明白傅幸的心理。


    在男女感情的事上,傅雪恩這姑娘,總是對自己沒有清楚的認知。


    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勾人。


    再加上,龍彪俱樂部當晚和第二天傅雪恩對他態度大變……


    薄沉眸色暗了又暗,打量著眼前對話的兩人。


    終於,聽到傅雪恩說:


    “這樣,阿幸,你要是確認沒受傷的話,那就先在這裏吃飯,吃完再迴去。”


    傅雪恩話裏的“迴去”,明顯不是讓他再送她迴去的意思,而是讓他自己迴去。


    傅幸有些不死心:“那大小姐,您呢?您怎麽迴去?”


    “要不還是我送……”


    “那自然是薄某送傅大小姐迴去。”


    傅雪恩身後,薄沉唇角輕扯,迴過神,話音帶著笑意打斷了傅幸的話。


    傅雪恩迴頭睨了薄沉一眼,看著兇。


    可薄沉卻一眼看清她眼尾還帶著些濕紅。


    又在勾人。


    薄沉上前半步,兩人幾乎快貼在一起。


    太近,當著第三個人的麵。


    傅雪恩心跳空了一拍,幾乎本能地挪開了步子。


    隻是卻也著實害怕這個人還要發次瘋,嘴上到底是順應了:


    “對,等會薄總送我迴去,另外,你今天的訓練就免了,迴去和那邊的負責人說一下,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應該不用我多說吧?”


    傅雪恩話頭剛起時,傅幸眼裏就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


    話落時,臉色更是有些僵,隻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身高差以及距離的原因,傅雪恩沒有看見。


    薄沉看見了。


    不僅如此,同樣的原因,還看得相當清晰。


    薄沉又嗯哼著清了清嗓子。


    傅雪恩微蹙了下眉,朝傅幸補上最後一句:


    “好了,就這樣吧。”


    說罷,沒再多看,就要轉身迴包廂。


    被傅幸叫住,“大小姐。”


    “嗯?”


    薄沉劍眉微挑,看了眼傅幸,又看了眼傅雪恩。


    “嗯哼。”清了第三次嗓子。


    傅雪恩轉身抬頭瞥了薄沉一眼。


    薄沉卻沒看她,也沒看傅幸,而是在看手機。


    十分鍾後,包廂。


    桌布換過,熱氣騰騰的菜肴上桌。


    傅雪恩瞥了眼薄沉,起筷夾菜吃飯。


    又過一會兒,薄沉將裝滿蝦肉的碗輕放到傅雪恩眼前。


    “吃吧。”


    傅雪恩這個人,對吃食挺講究的,但有些時候,也挺懶的。


    在家吃蝦,蝦肉都是剝好,後廚專人剝蝦,幹淨衛生。


    於是在外,但凡還帶蝦殼的蝦,傅雪恩不會點。


    但今天為什麽會點這道菜。


    “今早是遇到了什麽打擾傅大小姐心情的事嗎?”


    傅雪恩心情不好時,就對生活很敷衍,其中一項具體表現就是一日三餐。


    從前同居,薄沉知道傅雪恩這習慣,心情不好,會不吃飯。


    如果非提醒她吃,她就敷衍,有多敷衍?


    大概就是平常不吃香菜,那天就是給自己喂下一個香菜味兒的雪糕也會覺得沒關係。


    當然,她再敷衍,吃穿用度上也都不會差。


    就是,偶爾會碰到這種,因為敷衍,又惹得自己不高興的時候。


    傅雪恩正喝著湯,聞言,不免就想起早上那出。


    隨即,便是早上在公司餐廳時,自己做下的決定。


    “跟薄總無關。”


    傅雪恩繼續喝湯,迴話聲音冷淡。


    那碗薄沉剛才細致剝了好一會兒的蝦,堆了滿尖尖的蝦肉。


    她愣是一個眼神也沒給。


    其實,剛才薄沉剝蝦的時候,傅雪恩就知道他是剝給她的了。


    但,這有什麽意思?


    給她剝蝦的人她不缺,她想要的,他又給不起。


    現在卻還時常發瘋。


    既如此,保持冷淡,便是最好的。


    他好歹也是薄家家主,等她婚事定下宣布。


    總不至於在她的生日宴上發瘋。


    氣氛凝滯,薄沉輕牽了下嘴角,起筷吃飯。


    她沒迴答在他意料之中。


    而她沒迴答,也讓薄沉更確信,小姑娘一定對他產生了某種,他可能完全不知情的誤會。


    雖還不知那具體是什麽。


    可起碼是找到了可努力的方向。


    薄沉提著的心石暫落了地。


    包廂內安靜得幾乎沒有聲音。


    兩個人都受過嚴苛的餐桌禮儀培養。


    用餐時除非狀態不佳,不會發出任何雜音。


    可以用沉默二字來形容的一餐晚午飯結束,又休息了會兒,薄沉問,“走嗎?迴觀山別墅?”


    傅雪恩嗯了一聲,正要從餐椅起來,驀地,手機鈴聲炸響。


    是肖瀟打來的電話。


    傅雪恩拿起手機就要劃開接聽。


    但可能是大腦已下意識地判斷出肖瀟可能和她說的會與聯姻有關,而此刻,薄沉又就在她不遠處。


    傅雪恩拿起手機的瞬間,心頭莫名騰起一陣慌張,一下子竟是沒拿穩。


    注意到姑娘那明顯不對勁的動作,薄沉眉梢一挑,已然快步走了過來。


    以為是傅雪恩身體不舒服。


    不想卻剛好聽見裏頭傳來略顯耳熟的聲音:


    “傅總,您的聯姻對象名單和個人資料我整理好發您郵箱了,您先看看?


    因為我怕您急,就先把今天找到的整理了。


    等這幾天我再找到有符合您要求的,整理好再發給您。”


    身側,轉瞬間氣場冷冽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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