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微微亮,葉霜的爹爹和爺爺吃了早飯,就把包袱、被子(被子裏包好的蘑菇)、魚醬、小鍋和一早做好的幹糧等物放到牛車上,沿著村裏的青石板路,悠悠地向山腳下的遠方走去。


    葉霜和娘親站在村口,看著爺爺和爹爹漸漸遠去的背影,“爺爺,爹爹,你們辦完事情,可要早點迴來呀,我會想念你們的!”坐在牛車上的爺爺轉過身向她揮手,葉霜也高高地舉起右手,使勁地向爺爺揮手。


    葉家又過迴了端午節前的忙碌日子。


    二爺爺葉清源負責村裏幫忙修魚塘的人。吃過早飯,村裏幫工的人都拿著扁擔、麻繩,陸陸續續向山上的采石場走去。他們今天的活計,要把修堤壩的大青石抬到魚塘那裏,在孟石匠的安排下,把堤壩和兩個出水口修好。一部分體力差點的人,就跟著三叔葉宗弼去北山砍大竹子,劃開了,剔除中間的竹節,再沿著山路一節節接上,做成引水管道。


    但是,葉家的活計並不隻是修魚塘,還要兼顧地裏的活。


    族學裏也一樣要放田假,二叔、四叔放假了,就和五叔一起到山腳下的水田裏,把稗草一棵棵找出來拔掉。稗草長得很像稻秧苗,它們還小的時候,幾乎分別不出來。等秧苗長得大一些了,稗草通常也會長得比秧苗還茁壯。這個時候,是把它們找出來清理掉的最佳時機。否則,等到它們長大了,結出了果實,來年水田裏就會出來更多稗草,秧苗越來越少,長得也越來越差。


    拔稗草是個很耗費時間和精力的活計,而且要一直在水田裏走來走去,長深了的秧苗也非常容易劃傷手臂,甚至是臉龐。因此,田裏的活計占用了葉家很多的勞力,而且效率還慢,這就是種田的不易。而這,也隻不過是萬萬千千農活中的一種而已。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這樣的描述,也不過隻是廣大艱辛種田人的一碟小菜而已。


    葉霜深知種田的辛苦,但是她還是更喜歡和自然接觸,和這些農作物打交道。隻有辛勤耕耘,才會有收獲,這是種田教給她的最樸實的道理。


    每一天,種下去的農作物都會有些許變化,有的長得高了壯了,有的開始爬藤了,有的花了,有的結了果,每天都是新奇,每天都有收獲。農作物也和人一樣有脾氣,不順著它們的脾氣,它們就不會好好生長,比如有的需要水,有的需要各種營養,有的需要陰涼,有的需要陽光等等。


    事實上是,用心去觀察和感知,作物的萬千變化也會為人所熟知。葉霜偶爾甚至能感知到植物的心情,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神奇。它們有時候甚至想向葉霜討要一些東西,一些可以幫助它們生長的東西。大多數時候,葉霜都不會搭理它們,因為她還小,也忙不過來。而且,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該給它們些什麽東西,才能幫助到它們。很可惜她不是個農業專家,現在也隻是個農家打醬油的而已。


    奶奶、娘親和嬸子們,收拾好了家裏。她們等一會都要去忙地裏的活,除雜草,鬆土,還有給紅薯翻藤等。她們還要給家人做飯,喂牲畜,照顧家裏的大人小孩們。每天也是做不完的活計,一旦忙起來,都沒有多少時間坐下來歇息。


    葉霜現在能做的,也隻是盡量不給她們增添麻煩而已。


    哥哥和表哥們,一早就跟著三叔他們去北山砍竹子了。葉霜也想去,可惜,沒有人願意帶她這個小麻煩。她娘親可是下了禁令的,哎呀,小不點傷不起啊,傷不起,家裏無論是哪個大人都可以讓她禁足。


    不過哥哥們可是領了任務,每個人都背了一個小背篼的。不然,她能放過他們?


    “哥哥們,你們又要出門,我也要去山上。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去過山上呢。”葉霜理直氣壯地向哥哥們提要求。


    表哥趙益誠這幾天在葉家做客,受到鄉下人的爽朗性格影響,開朗了很多。這時,聽到表妹的話,實在忍不住大笑道:“小表妹,你說你長這麽大?你現在不過才三歲罷了。我和你益實表哥,都十幾歲了,也沒去過山上呢。”


    “就是啊,小表妹,你乖乖在家裏玩。聽話,我們給你帶好玩的東西迴來。”趙益實比哥哥趙益誠壯一點,說到帶東西的時候,還拍了拍胸口保證。


    葉霜眼睛一亮,對啊,自己小,跟著他們這幾個男孩子可能不靠譜,萬一把自己丟了摔了,受傷的可是她。現在自己不去也有東西拿,不是也很好嗎?她突然覺得二表哥實在是很可愛啊!


    “真的嗎?我不去,哥哥們你們都願意給我帶東西迴來嗎?”葉霜亮晶晶的眼睛天真地看著哥哥們,開始挖陷阱,做圈套了。說話的聲音帶足了妥協退讓的意思,看起來乖巧極了。


    “那當然了,妹妹你就在家跟著娘親,我們都給你帶東西迴來。”二哥葉承直也保證道。


    “大表哥呢?大哥呢?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還有七哥,你們都願意給我帶東西迴來嗎?”兩個人帶的東西怎麽夠呢,明顯不夠的呀!要帶東西就全都帶好了。她讓哥哥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看,她很公平的。


    七哥葉承肅:他才五歲,也不過是哥哥們的小尾巴而已,妹妹還惦記著讓他帶東西?


    “哥哥們都給你帶,誰讓你是最小的妹妹呢?”一邊迴答妹妹,他們一邊搶著上前,就要開了院門奪門而出,想得可美可美了!


    “停下,都不許走!哥哥們說話不算話,你們騙我,你們都騙我!嗚……嗚……”葉霜哭戲上線,一秒眼淚就下來了,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影後。不過,捂著眼睛,張大嘴巴幹嚎還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哥哥們腳步都停在原地,全部麵麵相覷,搞不懂現在的狀況。


    葉霜透過指縫發現哥哥們有點懵,也反應過來,得趕緊解釋一下啊。


    “你們都說要給我帶東西,卻全部空著手就出門,你們怎麽給我帶東西?還有,給我帶東西,不是要帶我喜歡的東西嗎?哥哥們你們都不問問,我喜歡什麽東西?哼,你們就是騙人,你們就是在騙我,嗚……嗚……”解釋清楚了,這下子哥哥們應該明白了吧?


    哥哥們這才恍然大悟,迴過神來。妹妹說得對,妹妹說得有道理,確實是他們隻想著出去玩,想要糊弄住自家可愛的妹妹。於是哥哥們趕緊向小哭包道歉,紛紛妥協投降,還主動去找家裏的小背簍、小籃子等物,發誓討好地問起妹妹想要什麽東西。


    “我想要竹筍,你們給我帶多多的竹筍迴來。”小哭包揉著紅紅的眼睛理所當然地提要求。


    “可是竹筍不好吃啊,有點苦,炒來幹幹的,煮湯還沒什麽味道。”吃貨二哥葉承直吃過的東西不少嘛。


    “我就要竹筍,你們就是不想給我帶,我就想吃小竹筍,嗚……嗚……”又是一陣傷心委屈的哭聲。


    “好好好,給你帶,給你帶。妹妹,別哭了,我們一定給你帶迴來多多的竹筍。”大哥葉承廉心軟,直接答應下來。


    “那你們都說話算話。”


    “哥哥們全部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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