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那個剛出生的奶娃娃。小胳膊小腿兒,眼睛睜開,什麽都看不清楚。說話隻能靠哇哇大叫,餓了就知道吃,吃飽了就猛睡。


    沒辦法,現在的身體太小了,保持醒來的時間不多。每天都要睡很長時間,常常睡得天昏地暗,完全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做了嬰兒的葉霜,隻能由著自己的身體本能,餓了就隻能找吃的,吃完了一會兒就犯困。


    剩下那麽一點清醒的時間,就是想一想上輩子的事情,然後再牢牢地記住自己到底是誰,來自哪裏。


    記住自己來自哪裏,曾經學過哪些有用的知識和擁有的能力,才能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即便是一覺來到了古代,也還是能憑借上輩子好不容易積攢下的知識和智慧,好好地過一生,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剛生下來的這幾個月,葉霜除了吃和睡,牢牢記住自己是誰之外,偶爾還會趁著醒來的時間觀察一下周圍的人,還有房子裏的簡陋布置。房間外倒是很少出去,因為正值寒冷的冬季。


    葉霜這個身體的娘,爹叫她書瑤,姓趙,趙書瑤。


    這個名字很是秀雅,聽起來就像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和自己娘親秀外慧中的樣子很是相配。


    娘親一副瓜子臉,眉毛彎彎,細細的,像春天剛發芽的柳葉。眼睛雙眼皮,清亮有神,尤其是看著葉霜的時候,溫柔似水。


    娘親也許是因為長期操持家務,臉色有些蠟黃。但整個人溫柔又利落的模樣,叫人很是依戀。


    葉霜這一生的爹,叫葉宗佑,個子高大健壯,臉部線條棱角分明。丹鳳眼稅利有神,美須髯。


    聽爹娘平時的談論,葉霜知道家裏人會打獵,也要種田。隻是自己這爹,好像不僅僅是個打獵種田的。他會讀書識字,並且還頗有才華。


    這是什麽樣子的神秘家庭?葉霜表示隻想種種田打打獵,發家致富奔小康。


    據她了解,自己這一世的爹娘,現在大概三十歲。除了自己這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葉霜上麵還有兩個哥哥。一個九歲,一個六歲,大哥叫葉承廉,二哥則叫葉承直。


    同時,葉霜也知道了自己這一世的名字,還是叫葉霜,和上一世的名字一模一樣。看來這就是命中注定,這一世自己注定會成為他們的女兒。


    葉霜有兩個叔父。


    二叔葉宗輔,看起來比爹年輕幾歲,也成了家,二嬸喬紅蓮,他們有一個三歲的小男孩兒葉承義。


    還有一個剛成家不久的小叔葉宗弼,三嬸藍瑞英。


    再上一輩,就是疼愛自己的爺爺葉清海,奶奶劉端芳。


    這些都是爺奶抱著她的時候,一遍又一遍說話念叨,才被葉霜記住的。


    葉家的正房,進去就是堂屋。東屋住著爺奶,西屋住著剛結婚的小叔兩人。正房東北屋,以前是太爺爺的房間。西北屋,放著糧食等重要物品。


    正房的東屋旁邊,是一間另砌的小廚房。石頭和黃泥砌成的灶台,一眼小灶,兩眼大灶,上麵分別放置一小兩大三個鐵鍋。灶台前麵堆些柴火,還有火鉗和燒火凳。廚房靠牆放一塊長方形案板,放置水盆、菜板等物。旁邊是一個等人高的碗櫥。


    西屋旁邊,是家裏的柴房和工具雜物房。


    剩下的東廂房住著葉霜一家人。葉霜家因為人口比較多,所以又在東廂房的邊上新修了一間耳房,供兩個男孩子居住。


    二叔他們一家就住在自家對麵的西廂房。


    後院是豬圈、茅房、牛棚和雞圈。


    葉霜從小就很好帶,一般不哭不鬧。要吃喝拉撒的時候,最多是哼哼幾聲,家裏人就知道她需要什麽。


    所以,葉家人都很喜歡帶她到處走。這些房間,葉霜也一一參觀過。總的來說,比起現代,就是要多簡陋就多簡陋。


    堂屋,三張桌子,十多條凳子。堂屋中間背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張香案,供著祖先牌位。


    葉家的臥室,都一樣簡陋。一張床,一籠蚊帳,一張小桌子,幾把凳子,一盞油燈,一個裝衣物的木製的櫃子。這些就是幾間臥室的標準配置。


    爺奶房間裏多了一個書架,上麵有幾十本書。葉霜也沒細看,反正自己現在又讀不了,懶得費那點神。


    看家人們的穿著,大多是棉麻布,有些像明朝服飾。不過聽說這裏是大順朝,前世曆史裏應該沒有這個朝代。也許是異時空了,或者古代中國曆史在哪裏拐彎了,也未可知。


    葉霜現在和父母住在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不大,就二十來個平方。四麵牆,全部是一層厚厚的木板砌成。


    房間高約三米。房梁是圓圓的滾木,鑲嵌在一起,組成三角形的穩定結構。


    房間前麵,有一麵木板做成的窗戶。窗口不大,也就是開了個約五十厘米的正方形。冬天晚上,因為寒冷,很少打開。關上後,插上木栓就很安全保暖。白天倒是會多開一會兒,房間裏也不會太昏暗。


    房間的門也是用木頭做的。每次有人推門進來,或者開門出去的話,木門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聽起來有一種曆史的厚重感。這種聲音聽久了,也還是挺悅耳的。


    葉霜睡在一張小床上,是爺爺特別找人製作的。小床放在大床邊,方便爹娘隨時照顧自己。


    不過,也有不方便的時候。所以,葉霜堅持早睡早起。有時晚上夜很深了才醒來一會兒,以免自己尷尬。


    還有一個地方,是葉霜難以接受的。就是床後麵遮住的角落,放著一個夜壺,以方便晚上起夜用。


    雖然每天爹娘都拿出去清洗,不過還是有味道時不時飄散出來。但葉霜堅決不承認,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沒有壓力,也沒有煩惱。因為葉霜太小,連多想一些事情都不行。也不用想出生就會說話,就會下地走路,這類天賦異稟的事情了。一件神異之事也沒有發生。


    葉霜現在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凡人。哪怕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曾經的天神。然而,在隻能是凡人的世間裏,就必須按照一個凡人的樣子,好好努力活下去。


    想太多,純粹就是自尋煩惱,這是上輩子就已經清楚的事情。


    不管自己因為什麽,來到這凡塵俗世,但是現在,做人的基本態度必須得有。


    至於離自己更近的上一世,罷了,反正現在也迴不去了。在現代也沒有什麽牽掛。


    上一世葉霜本來就是個孤兒,獨自一人享盡孤家寡人的“自由”滋味,已經足夠了。


    這一世,有疼愛自己的父母,還有哥哥爺爺奶奶等親人,應當滿足了。“既來之,則安之”。


    等自己再長大一點,就好好想辦法,改善一下家裏的生活。


    而現在,她隻需要吃好喝好睡好,然後努力地長身體。


    葉霜在母親與家人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成長起來。


    七月,時值盛夏。


    葉霜這時候也七個多月,突然就開口說話了。


    雖然隻是簡單的娘、爹、爺、奶、哥、叔、嬸等,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但也足以令一家人,注意到她的聰慧過人。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葉霜說的第一個字是“吃”,這著實逗樂了老老少少一大家人。


    這一天中午,大哥葉承廉端著一碗雜糧米飯,上麵有幾塊軟軟糯糯的紅燒肉,端到妹妹麵前。他特意夾起其中一塊小的,送到妹妹麵前:“妹妹要不要吃紅燒肉啊,紅燒肉可好吃,可好吃了,又軟糯,又美味!”


    葉霜兩眼放光,盯著大哥筷子上的紅燒肉,斬釘截鐵的蹦出兩個字,“吃”、“肉”。


    葉霜清清亮亮的兩個字剛蹦出口,頓時,就驚呆了桌上的一家人。


    小丫頭七個月就會講話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說的第一個字,居然不是爹娘或者爺奶哥哥,而是“吃”。


    這時,爺爺葉清海也滿腹狐疑,“這……我的孫女,敢情還是個吃貨,以後真的可以有出息?”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這個與預言相差得也太遠了。


    萬一,我的乖孫女變成一個小吃貨,那她還能有多大的出息。葉家的希望,不就沒了?


    不行,得趕緊糾正過來。


    爺爺葉清海堅定認為,自己有必要,把好孫女的人生第一關,要堅決遏製她,變成一個純正吃貨的可能。


    爺爺立馬換上平時和藹可親的麵孔,一本正經地哄道:“乖孫女兒,這麽早就會說話了!不過,你應該先學著叫人,叫爺爺,爺…爺…”。


    “妹妹,叫哥,叫了,我就拿紅燒肉給你吃。”葉承直不甘示弱。


    “臭小子,給我滾遠一點。要讓妹妹先學會叫人,關吃肉什麽事兒?”


    葉霜一臉囧:天地良心,我最近隻是饞肉了。好些天沒吃到肉,看到紅燒肉,口水就忍不住掉一地啊!


    今天說話,就是碰巧而已。


    看著爺爺一臉認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葉霜妥協了。看來今天不叫人,是吃不到肉了,幹脆多叫一圈兒人吧。


    “爺、奶、爹、娘、哥,吃,肉。”咬字還是有些不清。


    爺爺葉清海:…行吧,我孫女就是聰明機靈。


    不過,在葉霜的成長過程中,也不是沒有甜蜜的負擔。


    那就是,家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沒有一個,不喜歡圍著自己的。


    比如哥哥們,一天到晚,從起床,就開始圍著她轉。嘰嘰喳喳地叫著妹妹,“妹妹,吃飯了沒有?”“妹妹是不是困了?”“妹妹是不是尿了?”“妹妹怎麽哭了?”……


    就連大人們,也是一天數問。


    被吵得多了,有時候,葉霜想一直擺著冰冷的表情。不過一會兒,就被這一群喜劇演員給逗笑了。


    沒辦法,變成了一個小孩兒,內心也跟著變得跟小孩兒一樣,完全沒有定力,去繃住冷酷的表情。


    尤其,是看著比自己大很多的哥哥,爹娘和爺奶,叔叔嬸嬸,都想逗自己開心。自己開心了,他們也會很快樂。漸漸地,葉霜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溫馨幸福的家庭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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