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四周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與此同時周圍的黑暗開始湧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潛藏其中。


    而在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張千雷的心直接沉到了穀底,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伴隨著陰影的蠕動,一個身影突兀出現在場上,陰厲的外貌搭配著他周身繚繞的黑影,看起來分外瘮人。


    “劉!”張千雷沉聲叫著對方的名字,畢竟對方在暗網上很有名,臭名昭著的賞金獵人,善於偽裝的豺狼,毫無底線的鬣狗,各種身份對應的就是眼前這個連名字都不清楚的人。


    沒人知道他的全名,而他在暗網上接單也從來隻用‘劉’這個姓氏,曾犯下多起大案,死於他手的人不計其數,但至今也未被官方抓到。


    同時也是走一般途徑能雇傭到的最高位階的靈能力者。


    而今則是受邵溫的雇傭出現在此。


    他看著張千雷,冷冷道:“為什麽偏偏要這個時候來?”


    “我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討薪也得分時候啊。”張千雷反唇相譏。


    但‘劉’已經沒有繼續交涉的打算了,隻是看了一眼正在滿地嘔吐的狼人以及周圍狼藉的痕跡,就已經明白了情況,於是眼中狠厲俞甚。


    周圍的黑暗開始動蕩,無形的黑暗開始合攏,眼看就要包圍張千雷一行人。


    正值此刻,不遠處突兀有喊聲傳離來:“老大,雇主說他找到人了,讓我們多撐一會。”


    是那個能‘靈魂出竅’的小老弟,此刻他的靈魂已迴歸身體。


    而與此同時,‘劉’的臉上神色劇變,他突兀轉身看向籠蓋在黑暗之下的工廠,似是感覺到了什麽,低聲暗罵:“竟然被找到了!”


    話音未落,他甚至顧不上張千雷和埃蒙德,就立即閃身化作一片陰影,飛快掠向廢棄工廠。


    張千雷一瞬間鬆了一口氣。


    “老大,咱們怎麽辦?”身旁打領帶的小弟下意識詢問。


    而張千雷沒有迴答,隻是向後看,看著那不遠處剛結束靈魂出竅,正從地上爬起的小弟,陳聲問道:“老二,你剛才說那小子讓我再拖一會?”


    正在起身的老二聞言一愣,點頭道:“他是這麽說的,那咱們……”


    張千雷掃視了眾人,又看了看遠處已經逐漸停止嘔吐的狼人。


    似乎心有所感,在張千雷投去目光的瞬間,狼人也在驟然抬起猩紅的眼睛與他對視,猩紅殺戮綻放。


    理性來看,這時候明智撤退是最好的方案。


    “你們覺得應該怎麽辦?”他倏然反問。


    除了依舊躺在地上熟睡的的老四,老二和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老大張千雷,將選擇權又都丟給了他。


    “老大,不管你做什麽你決定,我都跟著你衝。”穿西裝的老二一臉平靜。


    打領帶的老三則帶著囂張的表情看著狼人:“我也早看這孫子不爽,咱們幹他!”


    說罷兩人一同看向地上的老四。


    “……”老四隻留下平穩的唿吸聲。


    “老大你看,老四也沒意見。”老三立即拱火


    張千雷挑了挑眉看著一眾小弟,咧嘴笑著:“既然這樣的話……”


    他轉身看著那堆穢物裏的人骨和逐漸站起的狼人,“那當然是……”


    他邁出步伐,厚重的聲波自他體內迸發,一個高亢的聲音響徹原野。


    “——幹他!”


    。


    。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的巨響迴蕩在工廠中。


    廢棄的員工寢室裏,齊願的額頭已經冒了一層細汗,他正在奮力揮動手中的斧刃,一下又一下砸在已經搖搖欲墜的玻璃窗上。


    明明看起來隻是一層玻璃,但齊願砸下去的手感分明像是在鑿牆,並且每一次碰撞,齊願都能捕捉到有渺小的符文浮現在玻璃窗上。


    那符文猶如波浪般慢慢向四周擴散波動,即便對這類東西一竅不通,齊願也能看出這玩意是在發出警報。


    於是砸得更加奮力,終於,伴隨著齊願的手開始變得酸痛,他凝聚力量揮出最後一斧。


    伴隨著虛幻的破碎聲傳來,頓時有光芒照射四方。


    眼前的符文開始破碎,那玻璃窗也也悄然消失,顯露出這個房間被刻意隱藏下的部分,那是一個突出去小陽台,四周都已被鋼板封上。


    而在那中央,齊願驟然屏住唿吸,他輕聲說:“原來你在這裏啊。”


    ……


    在痛苦的昏睡裏,虞青羽覺得自己落入了深淵。


    似乎有那麽一瞬,她睡著了,做了一個短暫又漫長的夢,夢到了些許過去的事情。


    這景象就像是真的夢境一樣,但卻遠比那要清晰,那是迴憶,自己的迴憶——


    那時天上似乎下著肮髒的雪,她也像是現在這樣狼狽,獨自一人蜷縮在小巷的垃圾堆裏,手中死死攥著那個掛墜,唿出自己最後的熱氣,然後看著它們在寒風中消散著。


    那是什麽時候呢?


    不知道,但她能從小巷狹窄的天空中看見升起的焰火,聽著外麵街上的陣陣喧鬧和鞭炮聲,她有些分不清,似乎一切聲音都在遠離,不過既然有焰火。想來是到新年了吧。


    新年啊,真是一個陌生的詞匯,自己上次聽到它是多久,五年?還是六年?似乎還是和父母一起過的。


    父母?又是一個早已陌生的詞匯。


    一次次的疲於奔命,一次次的死裏逃生已經讓她對時間的流逝感到麻木,迴過神來,就已經過了那麽久。


    小巷子裏靜悄悄的,然而每當有聲音傳來,她就會用盡全力將那些路人掃視自己的漠然眼神瞪迴去,惡狠狠的。


    那些人最終都走了。


    “真可憐啊。”


    然後留下一句句刺耳的話,但最終這些話也同風雪一起消散在冬日的寒夜裏。


    終於趕走了最後一個人,手中的掛墜越發攥緊,她又呆呆地望著天,看著越來越多升起的焰火。


    煙火真好啊,是火紅色的,在那升起的璀璨裏,也能看見溫暖的壁爐和火雞嗎?


    她閉眼想象著,想象著爐火帶來的溫暖,似乎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暖和起來了。


    如果能在這溫暖裏死去,似乎也不錯,她想象著。


    但當溫暖褪去,留下的便隻有她寒冷和麻木生命。


    她死不了,無論如何重的傷,無論多麽惡劣的環境,都沒辦法置她於死地,於是她隻能孤零零的,麻木的活在這個世上。


    等到她再睜眼,天上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了,隻有空洞洞的黑,明明白天的天空那麽漂亮,但夜深了,卻像極了倒掛的深淵。


    她依舊呆呆地看著,看著漫天的大雪。


    依靠著垃圾堆的微弱庇護,她讓汙水肆意在臉上流淌,漸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聽到巷尾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雪粉混雜著泥漿發出令人煩躁的雜音,就像是警報一樣。


    於是她撐起麻木的身體,離開了那庇護她一夜的垃圾堆,緊攥掛墜,就像往常一樣。


    ——她該繼續逃亡了。


    -


    就像是一瞬間的恍惚,她的意識開始掙脫深淵的泥沼,漸漸地,有碰撞聲傳至耳邊,指引著她脫離層層夢魘。


    朦朧的意識逐漸複蘇,盡力睜開模糊的視線裏,女孩看到了光芒,在充盈室內的光芒中,有少年柔和輕微的語氣傳出。


    “原來你在這啊。”


    那一瞬間,女孩感覺自己眼角有淚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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