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城外


    古道邊上的樹稀稀疏疏的長著,有能叫出名字的,有叫不出名字的,樹葉猶如一片片狹長的短刀。天氣陰陰沉沉,白雲厚厚堆積,北風嘶吼著,在郊野上席卷整個田原。


    遠方傳來的雜聲漸漸變大,一條黑線逐漸清晰,是一支正在潰逃的軍隊。人數大約二三百人,士兵大多衣衫襤褸、神情慌張,邊打邊退。見有幾人抬著一挺重機槍,定睛細看卻發現機槍座的三腳架不見了,相當狼狽。


    有士兵為了減輕負擔,把槍支都給扔掉。戰後的懲罰已經被他們拋之腦後,或許活到戰後已經成了他們的動力,那便也顧不得許多,此刻腦海裏隻有逃命,不顧一切地朝著前麵擠去。


    亂軍之中卻有一部分軍人異於周圍,他們哪怕是在逃跑中也勉強維持著陣容,慌而不亂,還有組織著迴擊追兵。


    一位身形雄壯、奔跑中氣息如常、神色更是未見慌張的昂藏大漢被眾人簇擁於陣中,隱約可以察覺到此人為敗軍領袖。


    望著越來越近的武宣城,大漢似在給身邊眾人鼓勁,對身邊一名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說道:“參謀長,馬上就到城裏了,有了城牆,可以暫時歇一口氣,憑借著城牆也能稍微抵抗沈軍了。”男子聽後也大喜過望,讓大家加速前進。


    大漢內心深處卻沒有表現出來的輕鬆,與敵人短暫的交火讓他知道跟在後麵的敵軍數量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小小的武宣城根本無法成為他們禦敵的憑仗,哪怕進入了城內,一場惡戰也是免不了的,生死實在難料。


    此人名為陳德良,或者說現在是陳德良準確一點,因為他的靈魂並不屬於這個年代。來自於21世紀的他,毫無準備之下穿越到民國時期,並在李中仁手下“炒排骨”,舊時把排長戲稱為炒排骨。


    已逾一年有餘,因作戰勇猛且頗有謀略,又升為定桂軍的連長。


    “張武山!你組織你的弟兄守在最後,收攏一下亂跑的人。敵軍要是追的太近,人多就撤,人少就打,閉著眼睛埋頭跑可不行,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陳德良對手下一排長說道。


    “是,連長。”張武山得令後招唿弟兄往迴跑。收攏潰軍、反擊追兵,情況頓時好轉一些。


    陳德良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幕,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模樣。


    陳德良原身是桂林一地主老財的兒子,從小酷愛舞槍弄棒。陳父老來得子,視為掌中瑰寶,打小便對其百依百順。


    陳德良喜歡練武,陳父就遍尋兩廣之良師授其武藝。打敖筋骨,苦練不輟,倒也習得一身好本領,尋常三五大漢根本近不了身。


    隨著陳德良逐漸成長,陳父也開始考慮他的前程了,雖然守著家業一輩子倒也能衣食無憂。


    但時逢亂世,連溥儀都能丟了祖業,想要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談何容易。這年頭,手裏有槍才是硬道理,最好的出路也應該在沙場上。


    此時的西南最權勢煊赫莫過於陸榮廷了,官居兩廣巡閱使,晉授為陸軍上將、耀武上將軍,風頭一時無兩。


    陳父認為陳德良的一身好武藝,在軍營裏才能發揮其最大的作用,何況時勢造英雄,烽火不休,正是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最好時機。


    於是陳父托人花錢給陳德良在陸榮廷手下置辦了個排長的官,希望他能以此為起點,讓老陳家也出一個響當當的大人物。


    可世事難料,排長的位置還沒坐熱,兩廣戰事便爆發了,孫文陳炯明聯手攻桂。廣州財大氣粗,桂軍內部被分化收買,全麵崩潰,陸榮廷在南寧通電下野。


    陳德良所在部也隨之遣散,跟隨著散兵遊蕩。正好李中仁仁在六萬大山修整,李中仁“李猛仔”的名頭陳德良早已耳聞。渾身是膽,打仗悍不畏死,陳德良就去投了李中仁。


    自此,陳德良跟隨李中仁征討舊桂係軍閥,征戰途中陳德良卻不幸被流彈擊中,軀體易主。


    陳德良借養傷期間適應這個年代,唯一的安慰是這個身體哪怕是還未恢複也可以感覺到其體內的澎湃力量,和前世亞健康狀態的身體相比是天壤之別。


    陳德良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格,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坦然接受命運。雖然現在能開掛般知道後麵曆史的發展,但是戰爭可不是開玩笑的,陳德良自認不是軍事天才,也沒有稱霸天下的雄心。他隻想好好活著,順便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民國。


    跟著李中仁混起碼在前期活著還是能保障的,畢竟李中仁最後幹到了代總統,巔峰時候新桂係擁兵四十餘萬,甚至抗戰期間直接指揮過百萬級別的戰役,大樹底下好乘涼,所以陳德良在還沒有新的想法前,先跟著新桂係走。


    李中仁的得力幹將鍾祖培頗為欣賞陳德良的勇猛,向李中仁要人,李自無不可。陳德良傷愈後就聽命於鍾祖培的第二縱隊,任連長。


    鍾祖培喜得猛將,將一整滿編連歸陳德良指揮。連隊足足一百二十人,都是體魄健康的好男兒。


    陳德良明白接下來要麵對的是怎樣混亂的年代,不是刀俎,便隻能淪為魚肉。他也渴望在這個年代留下自己的痕跡,打定主意把這個連隊當作班底,好好經營。


    一支部隊如何保證戰鬥力,訓練有素很重要但絕不是最重要的,裝備精良也不是第一要素。對陳德良來說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對指揮官高度的服從。


    所以基層幹部就是關鍵一環,在還沒有足夠的威信統領全連時,班、排長的人選就至關重要了。他打算采用三三製,連內設三排,每排三個班。


    陳德良覺得此時聽話就要排在能力前麵了,畢竟初來乍到,能力越強,就越不容易收服,而陳德良想要盡快徹底掌握這個隊伍,就隻能任人唯親了。


    於是三位排長全是之前的老部下,且在戰場上為陳德良所救過,可謂過命交情。陳德良本來就是有恩於他們,現在又提拔為排長,忠誠方麵無需多慮,必然是死心塌地追隨。


    排長選定了,班長也就不難選了,依舊要聽話優先。但是陳德良認為三個班盡是庸碌聽話之輩也不行,於是再由排內推選出兩位德才出色的士兵任命為班長。


    一通人事任命之下,這個連隊已經初步掌握了,再偶施恩惠,獎罰分明,關鍵的是陳德良能以身作則,那一支能打勝仗的部隊就形成了。


    有了人,還得有槍。連隊大部分人有槍,但是這和陳德良的目標相比差得太遠了,而且槍的品種也五花八門,有一杆漢陽造已經是最精良的裝備。


    大部分都是清營留下的破舊武器,甚至還有清末光緒年間進口的11毫米口徑毛瑟m1871單裝步槍和m1884連珠步槍。然這已經是鍾祖培的破格發放了。


    陳德良縱有千般想法也隻能屈服現實,那就是缺錢,沒有錢寸步難行。現在正是李宗仁最困難時期,保證士兵夥食就已讓其焦頭爛額了,更別說想要發軍餉。


    部隊沒錢,陳德良隻能另尋辦法,經常借操練兵馬為由,出大山剿匪,他們有好槍,有糧食、有錢財。


    也不知道是穿越的福利還是靈魂引起身體上的變化,陳德良發現自己的恢複能力極強,上次受的致命傷居然一個月便痊愈了。


    他偷偷實驗過,反應能力和視力都比原來要好,本就勇力過人,尋常人對付十個八個不在話下,現在身體各項素質全麵提升後更是實力大增。


    定桂軍有幾千人,陳德良自覺現在無人可匹敵。這也是為什麽陳德良熱衷於去剿匪,雖說刀槍無眼,但是陳德良對危險的預警已經足以使其作出迴應。


    安全不成問題,就想要折騰。能收獲糧、財、槍,還能借機練兵,這土匪在陳德良眼裏看來就是新手村裏的練級小怪,多多益善。


    每次出戰,陳德良總是奮勇當先,麾下士兵備受鼓舞,折服於陳的勇猛。繳獲的錢財陳德良會論功行賞,將士用命,自然攻無不克。


    現在這支部隊已經烙上了陳德良的印記了,說是如臂使指了,可能是李中仁親自來,也未必有陳德良的話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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