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自家老父親的神情有些嚴肅,小家夥立馬將自己的小身子牆角拱了拱,賣乖道:


    “爹爹,你冷不冷吖?快來,崽崽給你暖好被窩啦~”


    穆淺染:……


    說來也是奇怪,在後世時她就很怕冷,原本以為換個身體應該會好一點,沒想到……一到冬天,還是一樣地美麗“凍”人。


    在後世時,她就對南方冬天的魔法攻擊沒有抵抗力,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


    至於穆子修是怎麽知道的……這還得從年前說起。


    小家夥自從斷奶後,睡覺就一直不老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羊奶喝多了,一到晚上就開始尥蹶子。


    一開始幾人都沒法子,後來還是穆淺染狠下心,每天都將奶娃子別在角落裏。


    明明是一米八的床榻,他每天晚上隻能占據那麽一丟丟位置。


    但沒辦法,但凡穆淺染不別著,這家夥睡著後就總是能跟遊樂場的大擺錘一樣,變著法兒的大鬧天宮。


    當然,穆淺染有時候也會失手,比如年前的某天晚上就沒別住。


    這下好了,沒了壓製的小家夥也不知道怎麽轉的,直接從床頭轉到了床尾,等他又一個翻身後——


    軟軟的小臉正正好就轉到穆淺染那跟冰塊一樣腳丫上,然後就被凍醒了。


    第二天,穆淺染醒來沒在角落看見大胖兒子就知道不妙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看看小家夥是不是滾進床底時……


    就看見奶娃子正抱著她的腳丫窩在床尾睡得香甜。


    幸好她沒有腳氣——這是穆淺染的第一想法。


    小家夥還怪貼心的——這是第二個念頭。


    也是從那開始,穆淺染就收獲了一隻會每天給暖被窩的奶團子。


    因此,當穆子修說出“暖好被窩”四個字時,她就已經收迴將其揪出來強製屙坨屎的魔鬼念頭了。


    當然,事情也不能就這麽翻篇了,她得知道這家夥鬧騰的原因是什麽,以前也沒這毛病啊。


    於是乎,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收拾的奶娃子一扭頭,就看見自家爹爹竟是十分好說話地將屙屎桶往旁邊放了放,繼而披著外衣坐在軟被上,語氣和善:


    “不著急,爹爹先陪你聊個五文錢的天。”


    五文?


    小家夥眨巴了下眼睛,覺得那這個換一頓揍十分劃算,立馬就撅著小屁股去枕頭底下掏小金庫。


    “一、二……”


    奶娃子老實巴交地從自己的小荷包內認認真真地數出了五個銅板,又乖巧地遞到老父親麵前:


    “爹爹,給~”


    看著眼前這白嫩嫩的小手,和整整齊齊疊放在手心的小家夥大半的私房錢,穆淺染難得地沉默了。


    沉默過後,一顆慈父心瞬間泛濫的穆淺染……十分自然地接了。


    而後又良心發現地將小家夥的手塞進被窩,為其裹緊了被子,方才開始了今日份的夜談。


    “為什麽一定要找爹爹?你方才不是都聽到爹爹的聲音在隔壁了,不能自己先睡麽?”


    以前她也時常半夜起來挑燈夜寫長壽計劃,那時候小家夥睡得別提多死了,從來不會半夜醒過來。


    “唔……”小家夥的手在被子裏摳了摳腳丫子,一臉不好意思,“沒有爹爹別著,崽崽睡不著。”


    “那之前你在詹府也沒有人別著,怎麽——”穆淺染的聲音一頓,而後恍然,“你害怕爹爹又不見了?”


    穆子修有些難過地點點頭,繼而又搖頭到:“怕有壞人把爹爹抓走。”


    也害怕一醒來,就又找不到爹爹了……


    小家夥有些失落地低下腦袋。


    雖然爹爹說過,以後師兄和鍾叔他們不會再把自己偷走了,但是、但是……他就是害怕。


    “可是爹爹以後會經常半夜起來忙,那你咋辦?每天不睡覺死等?”穆淺染有些苦惱。


    她知道,小家夥這是有點應激反應了,雖然白日裏還是那麽活潑,但自從迴來後,穆淺染但凡抬眼,就能在附近看見這隻幼崽。


    “一定要晚上忙嗎?不能等天亮亮了再忙?”小家夥也很苦惱,一臉擔憂地看著老父親,“不好好睡覺,會變醜醜生病病的~”


    這話還是穆淺染說的,當時是用來對付一到夜裏就熬鷹似的不睡覺的奶娃子。


    “不一定,隻是有時候會忙。”


    “那爹爹不能在那裏忙嗎?”小家夥又指了指裏屋角落的書桌。


    自從複國小分隊拉到詹夫子這個讚助商後,家裏的條件自是不可同日而語,隻要是穆淺染平日裏要寫字的地方,基本都擺上了文房四寶。


    “不行,爹爹可是一家之主,屋裏怎麽能隨便讓別人進來,他們又不是崽崽你。”雖然再過幾年你也不能隨便進老娘的屋子。


    穆淺染麵上給奶娃子喂糖衣炮彈,心裏卻是補了一刀。


    而且,不進穆淺染私人空間,一直都是鍾叔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以前在丹平村,他們也最多是幫她收拾一下書桌順帶監視一下她寫了些啥玩意兒。


    那你想,以為她得了癔症的時候兩人就守著規矩,現在大家都打明牌了,自然是更加忌諱了。


    好在鍾叔聯絡上的暗衛中有女子,所以如今打掃裏間衛生的,都是扮做院裏下人的女暗衛。


    再加上穆淺染這個身子不爭氣,都已經十八了,竟是還沒來葵水,連胸都還是一馬平川,平日除了不靠近裏屋外,基本沒有什麽女子的煩惱。


    雖然……作為現代人的穆淺染並沒有這麽多忌諱,但她也懶得給自己找事。


    畢竟這樣一來,她也能有自己的空間。


    總之,平日裏議事都是在書房,除了進屋偷穆子修那次,她這裏屋,就隻有他們父子倆能隨意進出。


    “那、那……”很快便接受了“屋裏不能進別人”的小家夥“那”了半天,也沒“那”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以後爹爹去哪兒都把你帶著,先睡吧。”


    知道症結在哪裏得穆淺染也懶得再熬了,摸摸小家夥的腦門,打了個嗬欠,便脫了外衣進被窩了。


    甫一進被窩,她便沒忍住吸了口涼氣,“腳涼。”


    此話一出,小家夥便下意識接口:“放著崽崽來!”


    於是乎,雖然還沒弄明白爹爹說的去哪裏都帶自己是怎麽帶法,但穆子修還是乖乖地給爹爹暖腳丫去了。


    穆淺染自然不會真的喪心病狂地把冰腳伸道一歲大的奶娃娃懷裏,而是隔著厚厚的毯子讓小家夥抱著暖了會兒,便將小家夥重新別在角落裏。


    ……


    次日深夜。


    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


    聽到聲音的穆淺染瞬間睜眼,隻是眼底還帶著些許困倦,聲音聽著卻十分清醒:


    “來了。”


    半刻鍾後,主屋的門打開。


    因為崔丞領兵去瓊州,陳君去城南守著,今夜便隻有鍾叔一人頂著寒風在房外候著。


    當白色的披風出現時,鍾叔還以為是穆淺染,正準備上前將穆先生身後的門關上呢,結果一抬眼——


    穿戴整齊且披著厚厚披風的太子殿下的睡顏便映入眼簾,讓他好一陣驚詫。


    小家夥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直到進了書房,鍾叔都還一頭霧水。


    殿下不是還睡著?怎麽穆先生還帶著殿下一同來了書房了?


    不過見太子殿下那險些被裹成球的厚實樣,鍾叔便也沒有多問,隻是在匯報瓊州那邊的情況時,聲音都不自覺地低了些許。


    “今日,想要進城的朝廷軍剛拔營出發幾裏,就被裝成起義軍的郕王手下埋伏了個正著,


    製造了好一番混亂後,大批的起義軍趕到,雙方再次交戰。


    最終還是起義軍勝了,朝廷軍又退了二十裏。


    而後,起義軍便朝瓊州城門進攻,若不是瓊州城守衛死守,加上郕王的人及時收手,城門怕是都要被起義軍衝開,


    經此一役,詹元祺便放出消息,起義軍被擊退前,瓊州各個城門都不會開,便是朝廷軍也別想進來。”


    鍾叔將白日裏瓊州那邊的情況一點點匯報清楚。


    “南門呢?”穆淺染問。


    先前瓊州的南城門一直是能夠通行的,畢竟是通往吉州的必經之路,附近也多是山路,倒是不怕起義軍或者朝廷軍繞路。


    再說了,哪怕是為了詹夫子,瓊州那邊也不會讓起義軍靠近南門。


    “南門目前還是能順利通行,但是根據瓊州傳迴來的消息,這兩日已經有不少百姓往吉州的方向來了。”


    “無妨——”


    正說著,懷裏睡得香甜的小家夥忽地扭了下身子,原本要說的話一停。


    鍾叔一開始還以為自家太子殿下要被醒了,結果——


    穆淺染麵不改色地將披風緊了緊,再使了點巧勁兒,就把要活動的奶娃子製住了。


    半夢半醒的穆子修撲騰了好幾下也沒能如意,於是小勁兒一鬆,又睡死過去了。


    目睹了全程的鍾叔:……


    不愧是太子殿下,覺都比一般人深。


    “繼續。”見小家夥安分下來,穆淺染道,“吉知府那邊是什麽章程?”


    “並沒有阻攔。”


    不僅沒有阻攔,還甚是熱情地迎接了。


    “意料之中,畢竟吉州的富商們已經開始張羅修建宅院了。”


    “是,瓊州前來避難的百姓到了後,並不急著繼續往南逃,許多百姓都留下來準備去求個活計。”


    要知道,瓊州的房租可比吉州高,更別提是跳樓價的城北住房區域了。


    “今日城北就搬進來許多人家,隻是大多都住在外圍,離咱們還有些距離。”


    當然,二人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如果繼續下去,住進城北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穆淺染沉思了片刻,方道:“再三天,就搬去城南的院子,這兩日,你安排人開始搬東西。


    不用太小心翼翼,就大大方方地,東西分幾次搬,馬車上不要有標識物就行。”


    畢竟來吉州落腳的,可不乏瓊州的有錢人,一眼相中城南的地段也沒什麽不可的。


    至於為什麽是三天,自然是因為……


    按她的計劃,三天後,瓊州將會名正言順地被郕王收入囊中,屆時,起義軍中潛藏著的其他勢力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瓊州和起義軍必有一戰。


    屆時,在瓊州南城門外十裏的深山中養精蓄銳的四萬吉州兵也能派上用場了。


    當然,這四萬士兵不是明晃晃去和郕王一起搶瓊州,這隻是穆淺染留的後手罷了。


    按照先前的協議,待瓊州脫困,瓊州會再給郕王五成存糧,加上先前為了引起義軍上鉤給的兩成,瓊州一共給出去糧倉裏七成的存糧。


    若是郕王守信,拿了瓊州這七成的糧食,郕王的人就會撤離,瓊州城依舊交給詹元祺和施未平管理,之後,瓊州每年要上交給朝廷的糧稅會自動歸入郕王府。


    隻要郕王的人一走,沒了七成糧食的瓊州,不僅不再是外人眼中的肥肉,還能在郕王的庇護下繼續苟著。


    可若對方獅子大開口,錢、糧、人都要的話……


    那他們就隻能掀了羊皮拚一拚了,拚完再把“朝廷兵大敗起義軍”的消息外傳。


    左右都是幌子,扯郕王還是扯朝廷的皮,都沒差。


    “是。”


    並不知道穆先生幾息間就將瓊州日後發展規劃都做好的鍾叔低聲應道。


    將搬家的日期定完,穆淺染才拿起桌上那封寫著“嶽知州親啟”的密信,十分自然地拆開。


    這幾日,化身“嶽知州”的穆淺染已經和瓊州的詹知府、施知州處成了知己。


    兩人不止一次地在信中提及戰後一聚的話,一個說要和嶽賢弟把酒言歡,一個說要和嶽賢弟探討軍法,熱情的很。


    麵對二人發出的善意邀約,穆淺染自然是應下了,反正……她又不是嶽知州。


    殊不知,還在知州府內養傷的嶽峻這幾日已經不知打了幾個噴嚏了。


    比如此刻,明明睡得好好的,愣是打了一個響亮的大噴嚏,把懷裏嬌軟的妻子嚇得一個激靈。


    知州夫人睜開迷蒙的眼,下意識拉緊了兩人身上的被子,又蹭了蹭丈夫結實的胸肌,有些迷瞪地想:


    幸好崔大哥以坐鎮的名頭讓峻哥留在吉州繼續調養身子,瞧瞧,自從上次受傷後,峻哥的身子弱了好些呢……


    知州夫人這般感慨著進入了夢鄉。


    【小劇場】


    睡夢中的穆子修:我扭~我扭~我——咿,這熟悉的束縛感~是爹爹沒錯了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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