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原本對季硯淮送來的東西起了窺視之心的人,也趕緊收起了心思,又驚又懼,生怕引火上身,下一個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金氏擔憂道:“小…硯淮,聽梵兒說你跟現在的瑞王妃關係不是太好,等迴去後這甄嬤嬤萬一告狀,不會遷怒你吧?”


    季硯淮搖頭,冷笑道:“她不敢在明麵上對我做什麽,頂多給父王吹吹耳旁風,放心吧。”


    “她讓甄嬤嬤說出那樣的話,本意也是想敗壞我的名聲,一個奴才,收拾也就收拾了。”


    金氏和林大郎這才放下心來。


    “我這就去做飯,硯淮,你可好些日子沒嚐過我的手藝了。”她挽起袖子,就要進廚房忙活。


    季硯淮攔下了她,淡淡道:“不必了金夫人,路途遙遠,京城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他掏出一張地契和一個匣子:“院子裏的謝禮是皇伯父和王府給的。這處靖州府城的莊子是我來的時候隨手買的,算是額外報答你們。”


    聽出他語氣裏的疏離,金氏有些愕然。


    以前,季硯淮都是叫她姨母,如今竟稱唿起了金夫人。


    說不心酸都是假的,這孩子懂事又俊俏,她是真心將其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林梵扯了扯她的衣袖,將地契和匣子接了過來,金氏這才迴過神。


    她複雜道:“那世子爺,您路上小心。”


    季硯淮轉過身,遮掩了眼底的情緒,淡淡點頭,便上了馬車。


    他知道,梵兒會為金氏她們解釋清楚的。


    來時浩浩蕩蕩的馬車很快消失在村子,村民們一個又一個的賀喜聲傳進夫妻倆的耳中,兩個人臉上卻沒多少喜意,但還是拿了些糖來分給大家夥。


    得了彩頭,眾人都美滋滋的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空後,金氏才失落道:“雖然知道咱們跟那孩子身份不同,但我心裏還是有點悶悶的。”


    林梵解釋道:“娘,你有沒有想過,季硯淮是在保護我們,他之前都差點被那個繼母害死,若是和咱們表現的親密,對方難免要盯上咱家,甚至用咱們來威脅他?”


    金氏聞言,心裏一驚。


    她之前怎麽沒想到這一層。


    接著,她又擔憂起來:“那硯淮迴去後不會繼續被那個瑞王妃迫害吧?”


    林大郎想了想道:“自然會,不過那孩子的智慧遠在我們之上。之前身中劇毒也是因為並不知道瑞王妃的真麵目,娘子,你就不用過多擔心了。”


    他深知,那些事情不是自家人說摻和就能摻和的。


    “咱們家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強大起來,不說讓硯淮幫我們什麽,也絕不能麻煩他。”林大郎正色道。


    金氏管理鋪子,他就幫其管送貨事宜,倒不是之前那麽閑了。


    等他腿腳再好一些,能做的事情就會更多。


    金氏點頭:“你們說的我都明白,行了,先將東西歸整歸整,還有那莊子,改天我們陪著閨女去看一看。”


    這一院子的東西全部堆放在一起,一家三口頓時忙活開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所有東西收拾出來。


    又過了幾日,她們去府城看了那個莊子。


    地段自然是很好的,離府城也近,整個莊子依山傍水,有仆人和宅院,還有整整三百畝的良田。


    她們一來,管事的頓時就迎了過來:“幾位是?”


    林大郎拿出地契,管事頓時笑道:“原來是老爺,夫人和小姐來了,我叫鍾在友,是這個莊子的大管事,裏麵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我在負責的。”


    林梵道:“既然這樣,那之後也是你暫時先負責吧。”


    鍾在友心裏一緊。


    小姐說的是暫時,也就是後麵有可能會把他換掉讓其他人接替。


    見林大郎和金氏都沒開口反對的意思,他不由更加謹慎恭敬起來。


    “是,謝姑娘。”


    知道換主家莊子裏所有東西都會迎來大換洗,但沒想到,新主家是普通人出身,卻並不傻。


    林梵的潛意思他聽明白了,那就是想繼續做這莊子的管事,就要學聰明點,為莊子創造價值,不然,分分鍾就能把他的位置削掉。


    他原先還有些倨傲,想著隨便就能應付過去。這下隻能低著頭,很有眼色的跟在一家三口後麵,匯報著莊子裏的情況。


    “咱們這個莊子前頭是大財主穆家的,穆家生意做到了京城,就以兩萬兩的便宜價格將其賣出,其中不僅包括了莊子裏的所有東西,還有一眾下人。”


    林梵點頭,這個她知道,季硯淮給的那匣子裏,放著的全是鍾在友等人的賣身契。


    “莊子裏都有多少下人,分別負責什麽?”


    “現今有護院三十人,婆子15,仆從18,各處丫鬟23,其中,有五家是家生子。再加上莊子附近幾個村子常年簽訂長契的30個佃戶。而莊子裏,有料理蠶房的,有管果瓜蔬菜的,也有管廚房的……”


    鍾在友仔仔細細闡述了一遍,直聽的金氏和林大郎咋舌不已。


    他們還以為莊子裏隻有田地呢,沒想到居然這麽細致,有錢人可真是會享受。


    “那三百畝地都種的什麽?”林梵道。


    “迴小姐,都是普通的稻穀。”


    “等過了年春耕,把地空出來吧,以後糧食不種了。”


    她手裏有二百畝地培育糧種,這莊子裏有小溪,土質也比較好,正好用來種西瓜。


    “不種糧食了,您確定?”鍾管事不可思議,微微拔高了聲音。


    這小姑娘雖然是主家,但種的好好的,說不種就不種了,這不是胡鬧呢嗎。


    “老爺,夫人,您看?”他看向林大郎和金氏。


    本以為兩人會說道兩句,誰知金氏卻直接附和道:“這莊子原本就是梵兒的,她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鍾管事一噎,穆家屬於富商裏的佼佼者了,嫡女也會幫著管家,可以有自己的私產。但也會派管事協助,要做什麽都要一五一十的匯報給當家主母。


    可現在的這個主家,隻是耕農出身,說難聽點,這個莊子就是她們最大的身家。


    他記得,林家還有兩個公子呢,可按金氏剛剛話裏的意思,這莊子,竟然直接就給了女兒。


    這…就算是嫡子也沒有這個待遇吧。


    鍾在友是個有眼色的,不然也不能混上偌大莊子的管事,見金氏都這麽說了,立馬恭敬道:“是,隻是小姐,您打算怎麽管理那三百畝良田?”


    林梵道:“種植寒瓜吧,開春我會給你一批寒瓜種子。”


    “寒瓜?”鍾在友眼眸一亮,那可是金貴物。


    “隻是咱們的佃戶沒人會種,小姐,您確定要種寒瓜嗎?”


    林梵笑道:“我能弄來寒瓜種子,自然也會種植技術,到時候我教給你們。先前咱們是怎麽給租子的?”


    “一畝地給一成收成,也就是一年兩季給40斤左右的糧食。”


    林梵計算了一下,一畝地40斤,換算成精品糧的價格,也就是一畝地360文,一個佃戶侍奉十畝地,便能拿到3600文錢。


    “吩咐下去,以後不給糧食了,直接給銀錢,就按之前的雙倍,七兩二錢銀子。”


    鍾在友又驚又喜:“那感情好,咱們莊子上給的精糧他們也是拿迴去換成粗糧吃的,有了銀錢更方便些,我這就給佃戶們說。”


    “等等,先不急。畢竟要種寒瓜也是明年的事兒,而且想要拿我這雙倍工錢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必須要學會種植寒瓜,還要給我伺候的好。不過寒瓜種植起來並不難,隻要是老實肯學的莊稼把式,都能學會。”


    “那肯定的,放心吧姑娘,到時候誰若是做的不好,不用您說,我就會直接給您處理掉。”


    他知道,到時候這第一批寒瓜,可不隻是在看佃戶們的表現,還有他的。


    林梵點頭,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


    “走吧,咱們去宅院處看看。”


    “是。”鍾在友立馬在前麵帶頭。


    十幾分鍾後,四人來到了莊園後邊的宅院。


    整個宅院分為三處院子,分別是倚梅園,槐花苑和正院。


    倚梅園很大,有幾間房屋,還有一處很大梅林,栽種著紅白兩色梅花。


    而槐花苑,雖然是三處院落裏最小的,但布置精致,青磚黛瓦,尤其還有一個小廚房,對愛捯飭的姑娘家比較方便。


    尤其是4.5月份槐花開後,整個院子裏麵都清新撲鼻,還能將槐花勾下來蒸了吃。


    鍾在友提議道:“咱們這山莊到了夏日可涼快了,前任主家最熱的時候總會攜一家老小來避暑。 不如老爺和夫人住正廳,兩個少爺住在倚梅園中,而小姐, 則住進槐花苑?”


    林梵點頭:“可以。”


    她轉頭衝林大郎和金氏道:“這裏離天順府城如此近,以後兩個哥哥也可以來莊子住,亦或是邀請同窗品茶煮酒。那梅林再做幾個樁子,林子裏麵這麽好的景色,練功時心情都更開闊了。”


    金氏點頭:“那就依你所言。”


    正在這時,一個小姑娘突然跑了過來,哭哭啼啼的跪在林大郎和金氏的麵前。


    “主子,嗚嗚嗚,救救我,我沒有偷吃,真沒有偷吃,可她們都冤枉我,打的好疼啊,珍兒的胳膊好疼。”


    小姑娘揚起巴掌小臉,露出一張抹滿了鍋灰的臉。


    金氏和林大郎驚訝不已,還不待詢問發生了什麽,便見一個婆子拿著燒火棍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氣的臉色漲紅。


    “珍兒,你這個小蹄子,怎敢跑到主家麵前來,幾位主子,這臭丫頭不聽話,老奴替她賠罪了,還請主子們勿要怪罪。”


    說著,她粗壯的大手拽住珍兒的胳膊,就要把人拉走。


    珍兒哭著拚命掙紮:“我不走,你放開我,主子,求你們救救我,她會把我打死的,嗚嗚嗚……”


    見她哭的實在可憐,金氏冷了聲:“先鬆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什麽打死人,若你們真敢做那樣的事,我這就報官。”


    那婆子嚇得一哆嗦,趕緊鬆手,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夫人,這死丫頭瞎說的,我哪敢打死人啊!”


    鍾在友踢了她一腳,嗬斥道:“沈婆子,你看看你剛剛的樣子,珍兒這丫頭胳膊都被你捏腫了,到底發生了什麽,若是不說清楚,夫人可不會輕饒你。”


    這個沈婆子是廚房裏的管事婆子,菜品把控還算嚴格,人員也管理的井井有條。珍兒年紀小,吃不了廚房的苦,被調教也是正常的。


    若在平時,他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現在鬧到夫人麵前了,便要把事情鬧清楚。


    沈婆子趕緊道:“夫人,咱們莊子裏的下人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能額外得到兩個煮雞蛋吃,這次將雞蛋煮好後,我想著珍兒整日燒火也怪累的,便讓她歇歇,隻守著雞蛋等晌午發下去就行,誰知發的時候才發現竟然少了10個雞蛋。”


    “後來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不常用的櫥櫃裏被翻到了,還用布包著,分明是這丫頭耍心機,故意藏了起來。”


    “夫人你說,我打她一頓怎麽了?”


    金氏皺眉,看向珍兒:“沈婆子所說,你可認?”


    珍兒搖頭:“不是我,我沒有,我根本就沒有藏雞蛋。”


    她擼起胳膊,上麵被抽打的傷痕累累:“肯定是別人藏的,可是婆子根本不聽我解釋,夫人,我沒爹沒娘,她們都欺負我,一定是有人故意欺負我。”


    林梵上前查看她胳膊上的傷,皺眉道:“看著不光有這次的傷,還有很多疤痕舊傷,你之前經常被打?”


    珍兒點頭:“婆子嫌我不聽話,連燒個火都燒不好,就打我。”


    沈婆子臉色漲紅:“這…我不打你,你怎麽學會?”


    林梵皺眉:“你可以多教幾遍。”


    沈婆子抿唇,她哪有那時間,自己當初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不過她卻不敢這麽跟小姐反駁,隻能默認著低頭。


    小姑娘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小姐,我沒騙人,我真的沒偷雞蛋。”


    “老爺,夫人,我雖然沒娘生沒爹養,但也知道莊子裏給我一口飯吃,有些事情就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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