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進得病房,楊柳月本能地想起身打招唿。李老師快步走到床邊,按住了楊柳月。“你不要動,打著石膏呢。”


    楊柳月向老公介紹這是李老師,現在是她的幹娘了。上次周春雷去教育組送梨子,已經見過李老師了,他不知道老婆什麽時候又認了這個幹娘,他不好意思叫幹娘,還是靦腆地叫了一聲:“李老師好。”


    李老師也不介意:“我很好,這段時間你可要好好照顧咱柳月哦。”


    “那是肯定的,李老師就放心吧。”周春雷知道李老師很愛護自己的老婆,甚是感激。


    楊柳月又指著剛才出去的李醫生的背影告訴她老公:“李主任是幹媽的弟弟,所以叫舅舅。我認幹媽,還是舅舅提議的呢。”


    周春雷終於知道老婆叫李醫生舅舅的來曆了。


    後來,陳向南也進來了,他就自我介紹:“我叫陳向南,楊柳月的老同學。這位呢,就是我親愛的媽媽。”說完,他拉著李老師的手輕輕搖了一下。


    周春雷打趣道:“哦嗬,什麽時候我們這一家子鄉裏人,多了這麽多城裏親戚咯。”


    “你可要好好對待柳月妹子,要不然,我們這些娘家人跟你沒完。”陳向南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楊柳月的腳底一陣陣鑽心的疼,周春雷一次次地給他噴止痛的藥。噴一會藥又止一會痛。陳向南看到周春雷耐心的伺候著楊柳月,他就放心了。


    李老師不時給楊柳月摸摸腳底,對她說:“你可千萬別性子躁,已經傷了,就隻能慢慢養好。”


    楊柳月心裏想:“我這輩子有這麽多人心疼自己,受傷都是幸福的。”


    馬上要過年了,楊柳月卻隻能住在醫院裏。好在她有書籍為伴,也不會覺得沮喪。現在她的腳隻要不用力,也不痛了。萬幸的是,骨頭愈合還不錯,不用動手術。


    周春雷給她做了一副拐杖,上廁所可以拄著拐去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楊柳月就讓周春雷迴家過年去了。


    李老師做好飯菜,每次陳向南都搶著送飯過來。李老師說了,要她專心養傷,住院費用她已經交了。成人考試的授課正月就會開課。快點養好傷才能不耽誤上課。


    陳向南平時要上班,沒有多少時間過來陪楊柳月,現在單位放了年假,他巴不得整天陪在楊柳月身邊。楊柳月看書,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也正好可以向陳向南請教。兩個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每天都其樂融融的。


    大年三十晚上,陳向南怕楊柳月孤單,也跑到醫院來陪楊柳月。


    黃一飛聽說楊柳月在醫院過年,大年三十晚上也去看她,當然他隻能在門外看望了。


    他到那裏時,陳向南已經在病房裏,兩人正有說有笑的。他好嫉妒陳向南,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她,而自己,就像一個地下黨一樣。為了不影響楊柳月的家庭,隻能遠遠地注視著楊柳月。


    到了初一,宋文明就用拖拉機把周春雷和仨孩子帶到醫院裏來了。


    隨後幾天,另外七個拖拉機師傅都相繼來看望她。


    周春雷生怕已經欠了醫院很多費用,去醫務室問了,還有餘額,這怎麽可能呢?


    他滿腹狐疑的問楊柳月醫藥費是怎麽迴事。


    “我幹媽年前就給交了。”楊柳月驕傲地迴答老公。


    “交了多少?我們還得起嗎?”周春雷就怕用太多錢,他建房子的計劃落空。


    “你就把你的心好好放肚子裏吧,咱幹媽說了,她的錢等我有錢了再還,沒錢就不用還了。不會因為我這腳傷影響家裏蓋房子的。”


    俗話說,貧困夫妻百事哀,周春雷窮怕了。他也不是不心疼楊柳月,但是家境貧寒,用錢必須考慮度才行。聽楊柳月這麽一說,他就不再擔心錢的問題了。


    若不是想快點養好傷,去參加學習,楊柳月年前就會堅持出院,迴家去慢慢養著。那樣既能省錢,也不用麻煩幹媽和向南每天來醫院送飯。


    在楊柳月受傷以前,周春雷都沒有來過縣城。照顧楊柳月的這些日子,也沒有時間出去走走。


    “今天,我想到街上去看看。”周春雷對老婆說,還是大正月的,他要到街上去感受一下城裏人過年的氣氛。


    “嗯,你去吧,是該出去見見世麵。”


    楊柳月也知道老公從來沒有逛過縣城,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這裏離城南市場近,周春雷就先到市場看了看。


    他對市場的繁華不感興趣,反正他也沒打算買什麽。


    走了一會,一輛慢慢遊停在他身邊:“老兄,坐車不?”


    他搖了搖頭。慢慢遊“啪啪啪”地開走了。


    一會,又有一個男人騎了輛摩托車唿嘯而過。


    他對機器一類很感興趣。一路上他都盯著這些車看。惹得那些開車的師傅一個個都問他是不是要坐車。


    同樣是車,柴油車的噪聲比汽油車大得多,這是為什麽呢?


    他邊走邊尋思著。街上家家戶戶都貼了春聯,很多掛了紅燈籠。不時還能聽到孩子們放鞭炮的聲音。城裏人過年比農村人過年熱鬧多了。


    後麵跟上來一輛公交車,一會就超過他,在前頭站牌停下來了。有人下車,有人上車。他走到公交站牌前,看上麵有哪些站。


    以前,他大字不識幾個,對於文字的東西從不關注。跟老婆學完掃盲教材後,知識儲備量已經今非昔比。站牌上所有的地名,他現在全部認得出來了。


    他看到站牌上有“縣農機局”的地名,隻隔兩站路了。他想起陸老師說過,如果他有什麽事可以到縣農機局找他。


    自從上次農機培訓班結束,周春雷還沒有見過陸老師。他好久就想來看看陸老師了。到了縣城好多天了,他今天才抽出時間去看看陸老師。


    他到新華美三店裏打了一瓶酒,買了一包小花片。就沿著公交線路走到縣農機站這一站。


    今天他倒不是要省下五分錢公交車費,他就是想慢慢在街上走走,熟悉一下縣城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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