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雷迴去睡了幾個小時,接了楊柳月交代要帶的物品,上午就騎自行車趕到醫院接替程燦。


    程燦一夜未睡,楊柳月疼了一夜,不時要給她噴藥,給她吃藥,還要接屎接尿。實在折騰得夠嗆。


    現在周春雷來了,程燦幫忙給楊柳月抹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就去宋春花那裏休息去了。


    周春雷來迴折騰了一夜,伏伺楊柳月吃了早餐,早已困得不行了。


    楊柳月持續疼痛,反正睡不著,就拿出成人高考的書來看。


    黃一飛趕到醫院的時候,周春雷正伏在楊柳月的病床上睡覺。


    黃一飛從門上麵的洞口往裏望,隻見楊柳月的左腳打了石膏,直挺挺的懸得老高搭在病床的一端。


    楊柳月早餐就喝了一點老公帶過來的白米粥,臉色很蒼白。


    黃一飛過來時,房間內靜悄悄的,病房內其餘兩個病人出去吃早餐去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楊柳月,他感到一陣陣心疼。自己不能為她遮風擋雨,現在她傷成這樣,他連進去伺候她的身份都沒有。


    這時候,他好羨慕周春雷能躺在楊柳月身邊陪伴著她。別說陪伴了。現在想好好看看心愛之人都無法實現。


    自從他倆在小溪邊的大樹底下分手,已經十一年了。


    他們見麵的次數五個手指頭都不要就能數的清。


    那次,吳德圖謀不軌,他挺身而出護她周全。


    那次,學校操場看電影,他置身人群中看著她的背影浮想聯翩。


    那次,公社的操場上楊柳月過來買雞,他躲在暗處給她送了玉米,差點被她發現。


    每次見她,都不免心疼。而這次見到她,她卻傷成了這個樣子。


    傷了吧,還不好好休息,還在不停學習。這更讓他心疼和讚許她。


    看到楊柳月的腳綁得那麽結實,黃一飛哪怕是能去問候一聲:“你痛不痛?”他的心裏也好受一些。


    他多想衝進病房,給楊柳月輕輕地摸摸傷了的腳,給她力量,讓她稍稍減輕一點痛楚。但是,他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不允許他去做。他恨自己當年沒有忤逆父親的意願,輕易放手,讓自己心愛的人在風雨中飄搖。要是楊柳月跟自己結了婚,也許她不會受傷。


    病房內的楊柳月,就在靠門的位置。她的眼角已經看得見魚尾紋了,眼神也多了些滄桑與疲倦。


    有一縷陽光透過對麵的窗戶,灑在她的病床上。她的臉色原來白裏透紅,現在卻是慘白慘白的。


    她躺著看書,時而蹙眉凝思,時而麵露微笑。那個傷了的腳每次下意識想動一動時,馬上被疼痛提醒讓她保持原樣。


    楊柳月不知道黃一飛就在門外看著自己,隻顧專心看書。平時,楊柳月哪有這麽整塊的時間看書學習啊。


    有時剛剛坐下來,就會被孩子們的吵鬧聲分神,要起身去看護她的孩子。有時母雞下蛋的聲音又讓她不得不去撿蛋,不按時撿了蛋往往就被別的雞啄爛吃掉了。太多的瑣事讓她無法靜下心學習。


    現在自己躺在這裏,娘家也管不著,孩子也管不到,母雞的叫聲也聽不到,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好好看書。她一旦沉浸在學習中,腳的疼痛都忘記了。


    黃一飛就靜靜地看著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能這麽久地看著她。


    他的身後,李老師已經站立多時。


    她也想快點推門進去看看楊柳月,看到黃一飛一動不動望著病房裏的楊柳月發呆,她不忍打擾他,隻從他的肩側往裏看看情形。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兩個病人結伴朝楊柳月的病房走過來,病友吃完早餐迴來了。李老師輕輕拍了拍黃一飛的肩膀,示意他有人來了。


    黃一飛頓時醒過神來。眼睛裏閃著淚光。


    “李老師,我,我”黃一飛見到李老師在身後,有點窘迫,想跟她解釋點什麽。黃一飛這個樣子,李老師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孩子,什麽也不用說,老師都懂。”她朝黃一飛笑一笑,推門進了病房。


    黃一飛跟李主任早就熟悉,他轉身朝李主任的病房走去。


    他向李主任詳細了解了楊柳月的傷情。懇求李主任給楊柳月用最好的藥。不要考慮錢的問題。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錢,對李醫生說:“這是楊柳月的醫藥費,不夠的話您告訴我。我迴頭跟李老師說,讓她告訴楊柳月,這錢是李老師出的。”


    因為黃一飛跟李醫生早就熟識,就開門見山地對李醫生說。


    這邊黃一飛這個花癡剛走,那邊陳向南風急火燎地提著煲好的湯來了。黃一飛往另一個出口走的,陳向南沒有碰到他。


    這個人也是楊柳月的花癡。同窗共讀時,他就愛慕楊柳月聰明美麗,一直暗戀著楊柳月。


    當年他也知道楊柳月和黃一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楊柳月心中隻有黃一飛。陳向南多次暗示自己喜歡楊柳月,楊柳月就是沒有理會。


    初中畢業後,他就進城讀書了。這段少年心事就如飛在天上的紙鳶,斷了線飛走了。


    陳向南後來讀大學時,談了一個外地的女朋友,畢業後就結婚了。


    他的老婆在外省工作,兩人異地分居著過了三年,生了一個兒子。


    他與老婆相識相愛時,就像是天空中的小鳥和陽光邂逅,他是陽光照亮著快樂的精靈。


    幾年的異地日子,生活中雞零狗碎,再甜蜜的愛情也沒能抵禦那一地雞毛。兩人漸行漸遠漸無書。最終和平分手了。孩子也判給了他前妻。


    那天,他竟然在書店與楊柳月重逢了。


    陳向南當時看到楊柳月在看書,歲月的風雨並沒有阻擋她成長的腳步。他心中燃起一股想要幫助她,保護她的欲望。


    少年的情懷最真心,那份情愫在重逢時刻無來由地續上了。不過這份感情,他深深埋在心底,不曾表露半分。他並無非分之想,隻要在心裏守護著她就心滿意足了。


    陳向南今日從母親口中得知楊柳月摔傷了,也是焦急萬分。恨不得馬上飛過來看望他心中的女神。


    李老師先過來了,卻讓他在家煲湯,他隻得煲好湯再過來。他等得好心焦,不停念著:“也不知道這會楊柳月怎麽樣了,她肯定很疼吧。”


    陳向南的心其實早就飛過來了,好不容易等到把湯煲好了,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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