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從遠處傳來,有些模糊,就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明明可以聽到,卻聽不清。


    抬頭四望,看見的是無窮無盡的灰白色霧氣,霧氣之中好像有什麽龐大的,難以名狀的東西在爬行。琳覺得自己聽到了蛇類的腹鱗摩擦地麵的聲音。


    “啊——!!!”


    無比輝煌的吼叫突然響起,從四麵八方。但是很快那吼叫就開始變化,變成了驚恐的喊叫。這個時候琳才突然發現,那吼叫一開始就帶著驚恐。


    突然,天空閃爍了一下,琳才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吼叫,也沒有什麽霧氣更加沒有什麽叫賣聲。


    四周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像是心有所感,琳仰起頭看向天空。


    深灰色的天幕上麵一道道銀色的痕跡開始浮現,耀眼的金色在那些銀色線條上麵劃過。接著,暗紅色的火焰在一瞬間從天空的每一個地方燃燒起來,沒有絲毫的預兆。


    琳隱約聽見了哭喊聲:“天,天塌了……”


    果不其然,天空出現了裂痕,深灰色的天空大片大片的脫落,露出了那之後的詭異的深黑色空間。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琳的眼前閃爍過去一點熾烈的金色,琳仿佛間看見了一個輝煌的宮殿,一群或是威嚴或是肅穆穿著黃金鎧甲的人被銀色的鎖鏈綁在門口的柱子上。


    其中一個人還對著琳笑,不知道在笑什麽。


    突然,琳感覺自己的視角變了,從上往下,從仰望天空變成了俯視大地。


    琳覺得自己看見了海,灰色的海。一望無際的黑色像是海潮一樣從遠處洶湧而來,琳感覺到了一些震撼。突然視線變得悠遠、清晰,那海潮的全貌已經出現在了琳的眼前。


    這一一片由屍骨組成的灰白海洋,累累白骨手腳並用的在地上爬行,不甘和怨恨在絕望之中發酵。當視角在一次改變,琳看見了那無可名狀的怪物。


    那似乎是純粹的精神力組成的,斑駁而純粹。仇恨、恐懼、咒罵、暴虐……無數的負麵情緒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那遮蔽天空的灰色,琳突然感覺到恐懼。


    但是這恐懼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突然想到,自己現在應該站在什麽地方?


    所以他低下了頭,看向了自己的腳下,接著明亮的光充斥了他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醒了。


    琳從床上坐了起來,放開擋住陽光的手,垂著頭不去隻直視那耀眼的大火球。


    快速眨了幾下眼,讓眼睛適應這明亮的光線。琳的這件宿舍的窗戶是偏東南方向開的,接近中午的太陽雖然並不像午時那樣熾烈,但也有著一定的溫度,曬在臉上有不少熱量。


    琳現在感覺精神好多了,腦子很清新,特別想再睡一個迴籠覺。但是夏日的陽光卻阻止了他的這個想法,溫暖的陽光如果放在冬季或許很好,但是在這炎炎夏日卻讓人有些受不了了。特別,是在身上蓋著三層過冬被子的情況下。


    該死的瑞亞斯,又把自己的被子堆在他身上了,他又沒感冒好不好!


    琳的身上還是穿著瑞亞斯的那件並不合身的寬大衣服,但是沒有辦法,琳並沒有多餘的衣服,而且魔法學院裏麵也沒有什麽商店小賣部,而且魔法學院位於塔雅蘭平原的中心,也就是當年隕星術的落點中心,這裏不論那個方向距離人煙都有上百裏的荒漠,糧食運送已經頗多不易更不要說送衣服過來了。更何況琳自身也是個窮鬼根本沒錢買衣服,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來到魔法學院的都會帶些換洗衣服來,像琳這樣窮的叮當響還被人強行拐帶過來的,少之又少。


    他倒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在不久前已經成了千萬富翁的事情了。


    走出來之後,琳看見的是拿著一本厚重的完全可以當做武器的書沉默的看著的瑞亞斯,琳從瑞亞斯的眼中看見了一些熟悉的感情,那是悲傷混著懷念的情感。


    瑞亞斯手裏的那本書的封麵是暗紅色的,上麵沒有任何的標記,而在琳的角度也隻能看見書中的一點點內容——琳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字跡,如果不是作者寫的太過混亂鬼斧神工的話那就是一種琳不認識的古老文字。


    昨天的那隻雞崽蹲在瑞亞斯的肩膀上,看起來精神了很多,小爪子緊緊抓著瑞亞德肩膀處的一副褶皺,或許是害怕自己會突然掉下來。


    察覺到琳已經醒了,瑞亞斯抬起頭粗獷的國字臉上浮現出憨厚的笑,就好像剛才的沉默和悲傷都隻是琳的錯覺:“你醒啦!”


    “醒了。”琳點頭,然後走進了洗浴室裏。他知道瑞亞斯有秘密,也有些好奇,但不代表他需要知道。


    每個人都有秘密,但是太過好奇別人秘密和不會保護自己秘密的人是活不久的。


    等到琳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瑞亞斯的那本深紅色外殼的書已經不見了,人也站了起來。


    琳抬頭仰望瑞亞斯,一麵感歎這人到底怎麽長這麽高的另一麵在思考腦子有問題的人到底有沒有可能治得好——瑞亞斯肩頭蹲著的雞崽會讓每一個初次見他的人深深的為他的智商感到擔憂。


    桌子上擺著麵包,琳看了看直接走過去拿起一個吃了起來,瑞亞斯看見了但是沒有說話,隻是憨厚的笑著。


    那本來就是買給琳的,瑞亞斯早就吃過了。


    狼吞虎咽的吃著麵包,琳突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視線在盯著自己,但是沒有危險。這股視線不是傻大個的,因為瑞亞斯正坐在那裏傻嗬嗬的笑著,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視線是從瑞亞斯的肩膀上傳來的,琳看過去,發現雞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好奇的盯著自己。


    那應該是好奇,雞崽看的很專注,完全沒有在意琳一經發現了自己。


    看了一會加在,琳將嘴裏的麵包吞咽下肚,看向瑞亞斯:“她叫什麽名字?”


    “月,她的名字叫月。”瑞亞斯的眼底閃過溫柔,“你怎麽知道是‘她’的?”


    “直覺!”


    雖然文字與漢語一樣,但是發音卻和漢語不同。在大陸通用語中男性的‘他’和女性的‘她’發音並不一樣,所以瑞亞斯對於琳對於雞崽的稱唿感到好奇,不過並不意外。


    “這樣啊。”瑞亞斯點了點頭扭頭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看不見幾片雲。金色的陽光灑在地上像是天神的美酒不慎灑落人間,將地麵鍍成了金色。


    溫熱的風從窗外吹來,吹過臉上有些溫柔。


    這種寧靜似乎不錯。


    瑞亞斯突然歎了口氣。他大刀闊步的走向了洗浴室,彎腰走進門之後關上門開始解決生理問題。


    琳看著瑞亞斯有些落寞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真有意思,這人到底打算幹什麽?


    手指輕彈,下一瞬卻在掌心浮現,那是一張金紅色的卡片。巴掌大的卡片上麵微雕著並不明顯的紋路,琳深吸一口氣其實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麽小的一張卡竟然能夠代表整整一千萬金幣。


    金紅色的卡片隻是在手心的存在片刻就看見琳翻了一下手掌就消失不見,也不知道他放到了什麽地方。取代金紅色卡片的是和它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卡片。


    這張黑色卡片當然不是那種透支的黑卡,卡片上麵用鎏金的字跡寫著兩個字:門禁。


    這是門禁卡,是瑞亞斯一大早放在他的床頭的,和那張金紅色的卡片一起,當然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琳活動了一下手指,一點銀色飛快的在他指尖閃過,然後消失。


    當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瑞亞斯也出來了。他的臉上還帶著水跡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飾什麽。他看著琳,臉上飛快的露出了傻笑:“俺這樣沒錯吧。”


    琳看著瑞亞斯無奈的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很快減少,一雙眼睛變得冷漠:“差不多。”


    “噢,差不多就好,你也差不多。”瑞亞斯撓了撓後腦勺,說到。


    月站在瑞亞德的肩頭,看著琳和瑞亞斯的互動,黑色的眼瞳裏麵閃過一些人性化的好奇,隻不過並沒有人發現而已……


    “俺報名的時候那個導師昨天來跟俺說讓俺們今天直接去教學區門口等他,他找俺們有事。”瑞亞斯瞪著一雙大眼睛,說到。


    琳微不可察的點點頭:“走吧,你帶路,這裏我不熟。”


    “俺也不熟,不過沒關係,就一條路,俺們直走就是了。”


    “嗯,走吧。”


    宿舍區的道路四通八達,但實際上卻隻是一條直路,因為不論是順著哪一條路走最後都能夠繞到這一條主路上來。


    魔法學院的宿舍區很大,就算是兩棟相鄰的宿舍樓之間都有著上百米的距離,而連接這些宿舍樓的就是這麽一條主幹道。


    瑞亞斯慢吞吞的走著,現在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早已經到了上課時間,甚至離中午吃飯也不遠了,不過他們都不著急,隻是慢悠悠的走著,順便觀察校園的幻境。


    路上沒有幾個人,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一些睡過頭的,嘴裏咬著塊麵包就風風火火的往教學區跑,有的甚至連衣服都沒穿整齊,穿著大褲衩趿拉著拖鞋就往教學區趕。


    琳走得很慢,他並不著急,很快他就為了自己慢慢走的想法感到無比慶幸。


    因為,他看見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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