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來這麽一說,我們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宋大嫂也是嚇得不輕,連聲安慰宋春來:“哪有別人啊?我一直在床邊陪著你啊,你是做噩夢了吧?”


    我也過去給她作證,說,我們都在,的確沒人。


    宋春來這才半信半疑地睡下。


    可是,睡了不到一小時,他捂著自己的脖子醒來,驚恐萬分地大喊:“哎呦媽呀!那個人又來了,我怎麽趕,他都不走,他還想掐死我!”


    我覺得,宋春來是受驚過度,引起的神經衰弱,進而又引發了幻覺。


    接下來,宋春來又醒了好幾次,一會兒跟我們說那人多兇,一會兒東躲西藏,逃避那人的追打,暖瓶都被他踢飛了,最後鑽到床底下,才消停下來。


    貓哥蛋蛋疼的厲害,想休息,也睡不著,心裏煩亂不已。


    好不容易,天快亮了,心道可得好好休息一會兒。誰知,宋春來卻起床,哼哼哈哈一陣亂叫,做了個全身運動,然後就打開窗戶,和一隻野貓拉起家常來。


    我和貓哥算是受夠了,但守著人家的家人,也不好說什麽。


    快到中午的時候,七叔提著一些營養品走了進來。


    我和貓哥都是一臉的驚訝。按說,貓哥受傷的事兒,七叔不該知道啊!


    不管怎麽說,這事兒全怪我,於是低著頭道:“七叔……你怎麽來這裏了?”


    七叔不溫不火:“你們兩個的事,能瞞得過我嗎?我讓二貓跟著你,為的就是幫你躲過這一劫。”


    貓哥聽後,埋怨道:“七叔,子冥交了桃花運,弄得我險些斷子絕孫,這是什麽事兒啊?要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跟著這小子!”


    七叔笑道:“行了,我之所以沒阻止你們,是想讓你們體會一下這萬事的險惡難測。有些東西,不吃虧是學不來的。”


    轉而,七叔問我們:“到底怎麽迴事啊?”


    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給七叔說了一遍。


    說到那個突然出現的羅刹道人的時候,七叔眼睛一亮,問我:“那人可有什麽特征?”


    “那人帶著個羅刹麵具,是個男的,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對了,我問他是誰,他隻是邪邪地笑著問我,是不是跟你混的。”至於那道人胡言亂語,挑撥我和七叔關係的事兒,我並沒說。


    “噢?羅刹麵具?陰陽怪氣……不可能是他啊!”七叔眉頭一皺。


    “七叔,你認識這個人?”貓哥見七叔神色不對。


    “以前的時候,我確實認識這麽一個人,不過,那人早就死了啊。現在出來一個和他這麽像的,我真是奇了怪了!他有沒有說為什麽也要去淩家祠堂?”


    “那人說,他看出那祠堂中有妖邪之物,早些年就在那裏布了陣。那白大仙正是被他的陣困在地下的。看來他是為那白大仙去的。對了,七叔,他要那白大仙幹嘛啊,刺蝟肉,也不好吃啊?”


    “聽你說的這些,那刺蝟老妖肯定是有不小修為了,收了那東西,即可以收斂它的妖邪之氣,也可以馴養著,為自己所用,”


    “哼!我早看出那人心術不正了!”貓哥道。


    七叔點了點頭:“再碰到那個人的時候,你們一定離他遠遠的,切不可與他糾纏。”


    貓哥不解:“七叔,看來,你還挺怕他啊。要不是我傷了,那白大仙還能落他手上?”


    和七叔說話的時候,我發現,七叔瞅了對麵的吳春山好幾眼。


    吳春來一直在窗口喂那小野貓,嘴裏不停地叨叨著:“你怎麽不吃了?不高興啊?有啥心裏話,跟我說說唄……”


    貓哥低聲道:“這種人,來錯地方了,該送精神病院的!”


    七叔搖搖頭,起身說走。


    我送七叔出門。


    七叔問我:“昨晚肯定沒休息好吧?”


    我說:“你也看到了,那人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頭太足了!”


    七叔卻歎氣道:“你們就先忍一天吧,那人……活不到明天的。”


    “啊?”七叔的話徹底把我弄蒙了,“你是咋看出來的?”


    七叔說:“他喂貓的時候,我看那貓不但不吃他手裏的東西,還跪在他麵前,反複做出好幾次抹眼淚的動作。這是貓哭喪的亡命之象。貓眼屬陰,能看到一個人身上的死氣,它們能根據死氣的多少,判斷出一個人的死期。”


    “七叔,那人滿麵紅光,活蹦亂跳的,不可能說死就死吧?再說了,他受的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傷,都快出院了。”


    七叔搖頭:“我看了那人的麵色,滿麵紅光不假,但這紅光淺薄,下麵卻暗氣湧動。這是亡陰之氣上頂陽氣,所形成的鬼馬破天之象。


    鬼馬破天,是三十六亡相之一。今晚子醜時,陰氣會如飛馬騰空而起,衝破天靈位的陽氣,這人立刻會因為腦部疾病而暴斃。”


    我歎道:“宋春來可是一家的頂梁柱啊。他這好起來之後,他老婆,他女兒各個都高興的不行了,他要是一下就沒了,那這家人哪能承受得了啊?”


    “說來倒是可憐,但生死是常事,順其自然好了。”


    “七叔,你也沒辦法?”


    “子冥啊,天命難違,我是普通人,當然無力了……”


    頓了一下,七叔似乎想到了什麽:“呃,對了,昨晚的時候,他有什麽反常的地方沒有?”


    “他時不時地驚醒過來,老是說有個什麽人,在他床邊走來走去,想要害他。後來又四處躲藏,暖瓶都被他踢飛了。”


    七叔聽了這,隨即眉頭鎖住了。


    “七叔,那病房裏,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啊?”


    七叔沒說話,拉著我到了樓道的拐角處,問我:“你說昨晚他踢飛了個暖水瓶,到底是在什麽時間?”


    “兩點多吧?”


    七叔自語道:“壺倒水流出,宋春來的床在北側,此水為坎之水。兩點多,為醜時。醜為陰時,此水為陰水,陰坎之水,在人為隱藏在暗處的盜匪,或者看不見的幽冥之物。這樣說來,昨晚,宋春來真有可能被什麽邪祟之物糾纏住了。


    另外,醜在五行屬土,醜土取艮卦。此土屬陰,艮卦中,陰土又為溝壑,窖洞、墳墓之象。


    遇鬼象邪糾纏,又近墳墓,這便應合了我們方才說的,鬼馬破天的必死之相啊!


    兩卦合起來,是坎上艮下的水山蹇卦。蹇意為跛腳,此卦大象為:後有高山,前有險陷,進退兩難。


    你說宋春來是摔下山溝受的傷,說明他來自山區,應了背靠大山一說。前途驚險,應了他現在被陰邪之物糾纏,可能暴斃的狀態。


    不過,坎水在外為盜匪,這卦象中顯示宋春來的前途有險惡的陷阱,既然有陷阱之象,那麽……他這一劫,也不是不能躲的。”


    “能躲啊?怎麽躲啊?”


    七叔說:“很簡單,如果他能換到別的病房裏去,熬過今晚,或許還有救。如果熬不過,那真就是天命了。此外,這卦中顯示,此難如遇貴人,且聽勸告,可得救,隻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上他。”


    我點頭:“我明白了七叔。”


    “對了,如果你真要提醒他,也不要直接跟他說,你要跟他老婆偷偷說,說的時候,切不可點破這生死之事。”臨走,七叔囑咐我道。


    七叔走後,我迴到病房,宋春來正躊躇滿誌地跟他老婆商量著,下半年家裏蓋房子的事。


    我把七叔跟我說的事,悄悄給貓哥說了。


    貓哥一聽,立馬道:“那趕緊給他老婆說一聲吧?看著這一家子怪可憐的。”


    我說:“七叔不讓點破,這可怎麽說呢?”


    “這個好辦,你就告訴他,他那床位,不吉利,讓她找醫生換到別處。農村人啊,都信這個,這一招,準靈。”


    我瞅著宋春來的老婆打水的時候,跟出去,叫住了她。


    宋大嫂子問我:“啥事啊?小兄弟。”


    我說:“大嫂啊,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別嫌我多嘴。”


    “啥事兒你說唄。”


    “我聽說,你們家睡的那床位啊,不吉利,今晚,最好不要住那裏了。找醫生,給換個病床。”


    “是嗎?這我還真得問問醫生去。”


    我忙道:“宋大嫂,你問的時候,千萬別說床不吉利的事兒,就說不願意在那屋住了,你要說那床不吉利,醫生肯定不會給你換的,換了,他們不就承認那床不好了嗎?”


    “那好……謝謝你啊,小兄弟。”


    說完,我就出去給貓哥買飯了。


    一進門,就聽宋春來衝貓哥嚷嚷著:“怎麽著?是不是亂著你們了?告訴你們,我這人,就這幅德性,改不了了。你們要是閑亂啊,去別的屋住啊,我一人住這屋,更爽快!”


    貓哥也急眼了:“吳大哥,你可真是看錯人了。我們倆大老爺們兒,有那麽小心眼嗎?你要是不信我們的話,就別走,看看到頭來,吃虧的是誰。”


    宋春來不依不饒:“草,誰說我要走?今晚我鐵定不走,我走我就是特麽孫子!我倒要看看這有什麽不吉利的!要是沒事,就是你們忽悠我媳婦,我可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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