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青把江年叫到一邊,征求她的意見,“聞冰說想買地窖裏的那些肉當作晚飯的材料。”


    江年能有什麽意見,不過聞冰這麽提議,倒是讓江年對她的印象好轉了。


    懂得利益交換,這是成年人基本的禮貌。


    今晚的晚飯豐盛了太多,以至於江年不得不擔當起大廚的職責,沒辦法,今晚幾乎都是硬菜,要是誰的廚藝跟不上,那就太浪費了。


    其餘人要麽在廚房幫忙,要麽就準備桌椅板凳。


    江年從鍋裏鏟出最後一道菜,宋長青把菜端上桌。


    直到兩人坐下後,聞冰站起身,給每個人的碗裏都舀了湯。


    給陳文靜舀湯的時候,楊秀蘭明顯比聞冰都要緊張多了,什麽陳文靜情緒上頭搞出點動靜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陳文靜似乎已經可以麵對聞冰即將迴城的事實。


    聞冰迴到自己的座位上,舉著湯碗,“感謝大家在這幾年裏對我的照顧和寬容。因為我的身份問題,我一直都在逃避和大家的相處。”


    她的笑容很是苦澀,“說實話,我過得膽戰心驚,就怕會遭遇更大的痛苦。”


    “過去多有怠慢,請大家原諒。”


    她仰頭喝完了碗裏的湯。


    聞冰的情緒蔓延到桌上的每一個人。


    在這裏坐著的,誰不是背井離鄉,甚至從南到北千裏之遙。


    離開了熟悉的家鄉和家人,重新適應截然不同的飲食和風俗,身邊的同伴也是各懷心思,多餘的話都不敢說,生怕說錯一個字惹來麻煩。


    不知道是誰最先哭出聲,頓時桌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哭了。


    哦,除了江年。


    她今兒上午才哭了一場狠的,堵塞的情緒已經疏通,加上她對這個年代並沒有真情實感,畢竟她生活的年代在幾十年後。


    而且作為未來的人,她知道這場時代的眼淚將會在兩到三年內徹底結束。


    馮晚不知道江年的秘密,她隻知道在一片哭聲中,江年竟然在慢條斯理地吃菜。


    這種格格不入的行為倒是把馮晚的情緒衝淡了許多,她停止哭泣,打了一個嗝,紅著眼睛問,“江年,你怎麽不哭?你不想迴家嗎?”


    江年又夾了一筷子排骨,“我上午已經哭過了,哭的哇哇地,還被組長罵了一頓。”


    馮晚徹底沒有哭意,“啥?”


    江年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邊啊,有人跟我說,最多三年,咱們全部都能迴去,哪兒都能去。”


    這下子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紛紛嘲笑江年,“小江,你把夢當真啦?”


    “你幾歲了?”


    “一個夢而已。”


    江年臉色不變,“好歹有個念想嘛。”


    看著江年淡定的表情,宋長青覺得自己腦子裏分出了兩個小人。


    一個小人對江年的話嗤之以鼻,撇嘴冷哼,“她就是在扯淡呢。”


    另一個小人滿懷希望,“萬一呢?”


    先前的小人,“別跟著她魔怔了啊。”


    之後的小人,“我就是想著,有個念想也挺好。”


    先前的,“你都待幾年了?家裏來信越來越少,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之後的,“別說了,我不想聽!”


    先前的,“你就是還不肯死心!”


    之後的,“我為什麽要死心?我讀書就是為了在這個地方待到進棺材嗎?”


    ~


    呱唧呱唧,爭吵不休。


    宋長青糾結得覺著腦子都要炸開了。


    其他人跟他的反應差不多,臉上紅橙黃綠青藍紫輪番著浮現。


    才來沒多久的馮晚和朱小平反應倒是小很多,畢竟沒經受過長時間的錘煉。


    如果說江年的夢話是引發了他們精神上的波動,那麽聞冰的話,無疑是朝他們扔了一顆炸彈。


    聞冰看了一眼江年,“~她的夢,還挺準的。”


    嘩!


    就像是一碗冰水倒進了一鍋熱油裏,效果極其炸裂。


    幾雙眼睛刷地看向了聞冰,眼底盡是狂熱。


    聞冰是誰?


    即將迴城的、家庭背景不一般的聞冰,她在江年說出一句夢話後,佐證了江年的夢話不一定是夢話這個結論。


    江年說了什麽來著?


    江年說,有人在夢裏告訴她,最多三年,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裏,或者迴到家鄉,或者去隨便哪個他們想去的地方。


    也就意味著,最多三年,他們將徹底迎接自由。


    有人已經忍不住再次哭出聲。


    作為資曆最深的宋長青,他更關心的是更現實的問題,“到時候,能迴到學校裏去嗎?”


    他的大學夢,至今仍未熄滅。


    聞冰點頭,“可以開始準備了。”


    這下子,嗚咽升級成了嚎啕。


    宋長青和楊秀蘭哭得最用力,他們來這裏的時間最長。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有多少個夜裏,他們輾轉難眠,悶在被子底下咬著嘴唇流淚,連哭都不敢大聲哭。


    有時候他們幾乎對未來徹底絕望,有時候甚至迴憶都開始模糊,他們自身都開始懷疑,過往的生活是否真實存在過,會不會那段經曆才是他們的一個夢,而現在才是現實?


    此刻,心底始終不曾熄滅的懸掛於遠方上空的星火,驟然閃亮了無數倍。


    有人告訴他們,曙光真的存在,而且終將來臨。


    人最怕的不是困境,而是希望墜落。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聲中,江年站起身,敲響了碗邊,“大家稍息一會兒,我有事要跟大家商量。”


    眾人的情緒宣泄得差不多,一個個吸著鼻子看向江年。


    楊秀蘭鼻音濃重,眼圈紅腫,“商量什麽事?”


    江年說,“我這段時間在墾荒組學開推土機,然後呢,我學會了。”


    席間鴉雀無聲。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麻木。


    今天的驚喜和驚嚇都挺多的。


    江年不介意在他們情緒最脆弱的時候再扔下一個威力巨大的炸彈,“隊裏要我培訓出一批學徒,你們想參加的話,在我這報個名,我去隊裏幫你們爭取。”


    “先說好啊,行不行的,看隊裏的意見。我就起個提名的作用。”


    她的話音剛落,席間再次沸騰起來!


    聞冰的消息要在兩三年後才能得到驗證,但是江年給的消息卻是能立即見效的。


    駕駛員啊,這可是當代三大最吃香的崗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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