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顧明臻動作如行雲流水,摔得幹脆利落,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砰”地一聲巨響,價值至少8位數的古董就這麽灰飛煙滅,說沒就沒了。


    饒是在場的人全是見慣了大世麵的,此刻也忍不住瞠目結舌。


    “你瘋了嗎?”唐裝老頭兒一臉見鬼的表情,“哪裏來的沒規矩的野丫頭,竟敢在這裏撒野?”


    他下意識地看向貴賓席上的鬆本長野,見他麵色不佳,已經到了懶得掩飾的地步,老頭兒頓時慌了手腳。


    “來人啊,還不趕緊把這蠢女人給我綁起來!”


    台下西裝革履的保鏢們飛快地看了一眼周海生,見他沒有任何表示,於是也按兵不動。


    唐裝老頭兒憤怒地瞪向周海生,“人是你找來的,禍是她闖的!周海生,莫非你要包庇她不成?”


    周海生其實也摸不清顧明臻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畢竟那尊霽藍描金開光粉彩花卉紋雙耳瓶她拿在手裏統共看了沒到五秒鍾,就直接摔了個粉碎。


    這要是換一個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懷疑她是來砸場子的!


    但四目相對,顧明臻鎮定得壓根兒就不像闖了大禍的樣子。


    再想起宋時年對她的信任和推崇,周海生頓時多了幾分信心。


    “王老,賭局還沒結束呢,你何必那麽著急!”


    嘴裏這麽說著,周海生卻不動聲色地朝台下的保鏢遞了個眼色。


    其中一個保鏢瞬間會意,朝他點了點頭,飛快地順著牆根兒離開了拍賣大廳。


    顧明臻將視線從那個離開的保鏢身上收迴來,這才慢條斯理地勾了勾唇角,


    “願賭服輸。怎麽,前輩輸不起嗎?”


    “胡說八道!”唐裝老頭兒哪肯任她把自己的顏麵和權威踩在腳下摩擦,聞言惱羞成怒道,


    “你不過一個憑空冒出來的無名小兒,我們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麽會任你紅口白牙砸了咱們香江古董鑒定協會的金字招牌!”


    老頭兒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妄圖把所有香江同行都拉下水。


    旁邊的人卻不肯買賬。


    “王老,這是你和小友的賭局,我們隻是見證,哪好隨意插手。”


    老頭兒氣得半死,卻拿對方沒奈何,隻好瞪了一眼顧明臻,惡狠狠道:“今日你若是拿不出證據證明這是贗品,我必定會讓你賠得傾家蕩產,順便把牢底坐穿!”


    “賠得傾家蕩產倒也不至於。”顧明臻笑意不減分毫,從容道,“我當然不會隻憑一張巧舌就顛倒黑白。既然敢砸,我自然拿得出證據。”


    說著,顧明臻俯下身,在一堆瓷器碎片裏挑挑揀揀起來。


    見狀,早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


    “小友在找什麽?”


    “證據。”顧明臻迅速鎖定一塊靠近雙耳瓶底部的瓷片,翻過來一看,果見內裏篆書著“民國魯豐製”幾個大字。


    “是鬼手魯豐的作品!”看見這幾個字的不隻顧明臻一人。


    方才還在觀望的人立馬顧不得儀態,將瓷片從顧明臻手裏搶了過來,顫聲道,


    “原來這尊霽藍描金開光粉彩花卉紋雙耳瓶果然不是真品,而是民國鬼手大師魯豐仿製的。”


    說起鬼手魯豐這個傳奇式的人物,古玩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據說他有一雙巧奪天工的妙手,但凡經過他手仿製的瓷器,可以說是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亂真。


    別說尋常人,就連古玩界的鑒定高手來了也未必能夠分辨得出真假。


    因為這個原因,在他身上栽了名聲的古董鑒定師不在少數。


    不過鬼手魯豐也有個怪癖,但凡他仿製的瓷器,都會在瓷器內部底層的邊緣篆書上自己的名字。


    這類瓷器通常壺身大壺口小,他篆書的位置又極其刁鑽,所以僅憑肉眼和外觀很難辨別瓷器是不是仿製品。


    以至於他仿製的瓷器被當成真品在古玩界流傳了很多年。


    還是後世有人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個仿製品,才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


    前世顧明臻也是偶然間得知了這個故事。


    所以方才她見這尊霽藍描金開光粉彩花卉紋雙耳瓶明明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亂真。身上卻沒有能夠與之匹配的紫氣,她才下意識地聯想到了鬼手魯豐。


    “不可能!”兩個唐裝老者麵色發白,抬手就推開了擋在自己麵前的一個小輩,想去搶那片刻有篆書的瓷片,“這怎麽可能?一定是你們聯手搞的鬼。”


    顧明臻哪肯把這種關鍵證據交到他手上,見狀抬手一擋,又隨意往對方手腕上點了幾下,那片瓷器就到了她的手裏。


    “這尊霽藍描金開光粉彩花卉紋雙耳瓶是鬆本長野先生拿來的,在場這麽多雙眼睛皆是見證。我就算有大神通,也無法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調包吧?”


    顧明臻笑容明豔動人,眼神卻變得犀利如刀,“鐵證如山,前輩還不肯認輸嗎?”


    唐裝老頭兒嘴唇翕動,卻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貴賓席上,鬆本長野毫無征兆地站起身來,目光冷冷地掃向顧明臻。


    四目相對,顧明臻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藏的殺意。


    顧明臻偏頭朝他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


    鬆本長野迅速收斂了殺意,也跟著笑了起來,“既是贗品,那就願賭服輸吧。贏得起也輸得起,才是大家風範。”


    一句話定了乾坤,讓兩個唐裝老者麵若死灰。


    他卻看也不看對方一眼,而是對著顧明臻說道:“顧小姐年紀輕輕卻深藏不露,今日著實讓長野開了眼界。改日若是有緣,長野必定單獨拜訪顧小姐。”


    說罷,他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宋世堯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離開前,他突然迴頭看了一眼顧明臻。


    那目光深深如海,再無往日的半分輕佻與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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