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聽到蘇若嘴裏說出清歡樓幾個字,頓時迥然變色,怒道:“我好心好意為姑娘謀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可血口噴人。之前你在眾人麵前壞我名聲,我和你爹念你年幼,不忍責怪,如今你怎可不知悔改變本加厲。”


    蘇若目光淩厲:“蓮姨娘,別以為你的娼籍名冊燒了,我就奈何不得你。你的底細祖父早已一清二楚,至於你的名聲更是人盡皆知,還用得著我來敗壞嗎。如今我娘已平安和離,我也離了二房,本不想再搭理你這個口蜜腹劍的婦人。沒想到,你竟是個九國販駱駝的,還癡心妄想要插手我的婚事,做你的春秋大夢。”說完,豁然起身,隨手便將茶盅砸了過去。


    茶盅摔到青蓮腳邊,應聲落地,頓時粉身碎骨。


    青蓮沒料到蘇若會突然發難,又驚又怒,顫聲說道:“姑娘,我此番來可是奉了你爹的意思,你可以對我不敬,卻不能忤逆不孝。更何況我如今懷著你爹的老來子,若是在你房裏受了驚嚇,你擔待得起嗎?”說完,雙手捂住肚子,便要哎呦叫喚。


    蘇若腳踩著一地鋒利的瓷片,身如青山一步一步地走到青蓮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身,食指放在唇邊發出一記噓聲,柔聲說道:“我勸蓮姨娘還是安靜些吧,你腹中的這塊肉是你唯一的本錢,若是不小心被你折騰沒了,這蘇府哪還有你的立錐之地。你若是想平白無故誣賴我,可要想清楚,如今我是由大房教導,即便把你氣出了毛病,也不過被祖父訓斥幾句,你和我爹能奈我何。”


    青蓮已是氣得仰倒,叉腰起身道:“好,姑娘將好心當做驢肝肺,我也不必替你遮掩,我這就迴去將你的話一字一句告訴你爹。”


    蘇若已命丫鬟夏荷敞開房門送客:“慢走不送,蓮姨娘莫忘了告訴我爹,就說是我說的,若要嫁給那個張繼祖,我爹自去嫁就是。隻是我的婚事自有祖父做主,我爹若是不服,就親自去和祖父說,犯不上令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妾來張羅,我都替他害臊。”


    青蓮自取其辱,氣得腿肚子直哆嗦,也隻能小聲咒罵著走了。


    ——


    蘇廷柏得知蘇若的態度後,自然免不了大發雷霆,揚言要好好教訓蘇若,一時頭腦發昏,竟真的一狀告到了蘇長青麵前。


    蘇長青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對麵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簡直恨得牙癢癢,指著蘇廷柏的鼻子破口大罵道:“虧你還是大家公子出身,簡直越活越迴去了,我蘇家再不濟,也犯不著賣女求榮。”


    蘇廷柏被罵的有些犯暈,摸著耳朵道:“父親何苦說話如此難聽,蘇若是我的女兒,我還能害了她不成。她如此不成體統,能嫁給官宦之家做正妻,已屬不易,那些年紀相當的大家公子又有哪個能看得上她。”


    蘇長青氣得吹胡子瞪眼:“豎子,真是有眼無珠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欠了張繼祖的銀子還不上,又想巴結他在吏部的人脈想要升遷,才拿若兒作伐。簡直就是捧著金碗要飯,這麽大年紀了,連珠玉和魚目都分不清,當真是白活了一遭。今日我便將話撂在這兒,若兒的親事自有我來做主,你休要插手。至於你欠下的債,你變賣細軟也好,發賣奴仆婢妾也罷,自去想辦法,我絕不會舍給你半文錢。”


    蘇廷柏在蘇長青那裏的如意算盤落空,隻得铩羽而歸。


    此時,蘇廷楠從後堂走了進來,見蘇長青正在氣頭上,忙勸道:“父親,二弟一向糊塗,您千萬莫要同他置氣。”


    蘇長青一臉的怒其不爭,說道:“咱們蘇家女兒的婚事自然是有大用的,隻是斷不是廷柏說的那般用法,若是照他的糊塗心思,豈不就是賤賣了嗎。這賠本賺吆喝的昏招,也隻有你這廢物二弟想的出來。”


    蘇廷楠道:“不過二弟倒是提醒了兒子,錦兒和若兒的婚事的確該定下來了,不知父親可有謀劃?”


    蘇長青麵容安詳,仿佛是一個慈祥的長輩,真心在操心孫兒的終身大事,他緩緩說道:“我看錦兒就從這次頭甲的舉子裏選一個,眼前就有個柳暮江,甚是合適。”


    蘇廷楠有些為難:“本來兒子也有這個想頭,前幾日曾命承和私下去探了探柳暮江的口風,沒成想竟被他一口迴絕了。”


    蘇長青老謀深算地一笑:“不妨事,等柳暮江入了翰林院,在官場裏摸爬滾打幾個月,自然知道這裏頭是龍潭虎穴。想要立於不敗之地,要務便是樹大根深。到時我再親自出麵說和,他定然沒有不應承的。至於若兒嗎......”


    蘇長青頓了頓,臉上蒼老的皺紋如刀刻般冷酷,“你看錦衣衛指揮使趙璞之如何?”


    蘇廷楠吃了一驚:“趙璞之?可我蘇家曆代都是與文臣結親呀。”


    蘇長青的眼神高深莫測:“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蘇長青已是清流中的領袖,你又是陛下近臣,我蘇家的門生也遍布朝野,長此下去恐招天子忌憚。這趙璞之自幼便是陛下的侍衛,年少時還救過陛下的命。他掌管錦衣衛,是陛下的眼和手。盡管權勢通天,可他也隻是一介武夫,榮華富貴乃至身家性命都係在陛下一人身上,陛下既能予之,自然也能取之。正因為如此,他方能成為陛下最信任的人。”


    蘇廷楠已是有些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此番我蘇家自降身段與趙璞之結親,乃是主動向陛下示弱,蘇家無意做權傾朝野的權臣,更不想參與文官之間的結黨營私。”


    蘇長青點點頭:“陛下是個多疑之人,最忌諱朋黨之爭。蘇家將若兒下嫁武夫,便是向陛下表明,蘇家世代隻想做個忠直純臣而已。不過這隻是其一,其二便是,朝堂風雲莫測,君心更是善變。若是有朝一日,蘇家有難,陛下興許能看在與趙璞之的情分上,保全蘇家一二。”


    蘇廷楠心道,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嘴上又說道:“不過我聽說,趙璞之為人心狠手辣,身為酷吏,同僚之中甚至都聞之色變。雖已過而立之年,一直沒有人家願將女兒嫁給他。還聽說,他後院裏侍妾美人一大堆,甚是烏煙瘴氣。”


    蘇長青道:“所以我才要將若兒嫁過去,錦兒自幼單純,根本拿捏不住趙璞之。反倒是若兒遇事多謀善斷,頗有主張,也許還能令趙璞之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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