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汽車配件店的店門,兩人正走到停車的地方時,黃確的手機響了起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陳一波打來的電話。


    “我們查到唐第宗的落腳點了。″陳一波的聲音震得手機嗡嗡響,從他爽快的語速聽來,心情是愉悅的。


    “是不是冷山林業公司的職工小區?″黃確笑著問道,並隨手打開了免提鍵,讓古一明也可以聽到。


    “是啊,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能未卜先知?″他的口氣裏透著驚訝,“我們也是才查到的。“


    “隻能說是碰巧了,我和古一明也是剛從唐第宗的汽車配件店裏出來。他在一個月前就離開這裏,讓一個和他有深交的獄友鍾家進替他管理業務。如果我估計得不錯,唐第宗現在應該不會在那裏。″


    “為什麽?″黃確這最後一句話,無疑是給情緒高漲的陳一波潑了一盆冷水。他在電話那頭詫異地問著。


    “我向替他辦事的鍾家進了解過,唐第宗曾經往返於省城和冷山林場。少則三五天,但這次卻外出了一個月左右。就算他曾經到過他舅舅那裏,發生了孫大勇的案件,不管是不是與他有關,極有可能都不會待在那裏。″


    “那根據你的判斷,唐第宗現在的落腳點究竟在哪裏?“


    ″他仍然是在富林。可能在一個我們尚未知道的熟人或者是獄友的家裏。如果孫大勇的案件與他無關,他就在那裏關注著我們警方的調查。″


    “那就是說,唐第宗不會在市裏住酒店或者是朋友家裏?″


    “應該不會。隻要監控李瑜的手機,看看他們之間有沒有通電話就可以。″


    “可我已經讓郭森和李奇兩人出發去林業小區的沿途和邱潔的弟弟那裏了解情況了。“陳一波坦言道,“不會驚動到他吧?″


    “沒有關係。我也考慮過了,孫大勇在大壩死亡應該是拋屍現場。殺人的地點就在附近兩公裏範圍內,兇手極有可能是動用了交通工具。排查車輛和搜索血跡,尋找自擊證人,可能離案發時間是長了點,但也是必須的。″


    “你的意思是老郭去邱峰那裏,也不會有什麽收獲?″陳一波在電話裏試探著說道。


    “估計是這樣的。唐第宗去哪裏也不和自己的母親說,應該也不會和舅舅說些什麽。就算他去了邱峰那裏,也不會就住在他家。


    不過,唐第宗往返應該是開車的,隻要調取交通道路的監控錄像,就可以查到他的落腳點大概在那個位置了,等下我會把他的車牌號碼發給你。″


    “這樣啊,那你們準備去哪裏?″


    “我從鍾家進的口中,知道唐第宗多次去過碧水山莊,他去那裏的目的,就是解開了一個困擾了他多年的問題。″


    “困擾多年的問題?是指什麽事呢?″


    “據鍾家進說,唐第宗在服刑期間,常常拿出一張女孩的照片偷偷觀看,臉上還有淚光。鍾家進曾經問過他,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他的女兒。″


    “女孩的照片?″電話的那頭,陳一波似乎非常感興趣,“是不是宋珊珊?″


    “對,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宋珊珊。在一次酒後,唐第宗對鍾家進說了實話,他一直有個心結,就是想做一個親子鑒定,以此確定宋珊珊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十三年前那次皇冠國際學校宋珊珊被跟蹤拍照事件,就是唐第宗為了拍下她的照片,而跟蹤的宋珊珊,與胡普無關。″


    “那唐第宗迴富林的目的,就是尋找宋珊珊的dna檢材?″


    黃確忍不住笑著說道:“是的。唐第宗告訴鍾家進,為了搜尋女兒丟棄的日常用品,他還特意化裝成撿破爛的。最後,經過醫院做的親子鑒定,確認宋珊珊是唐第宗的親生女兒。″


    “這就是困擾了唐第宗多年的問題?


    “對,應該是這樣的。″


    “呃,這麽說,宋文昌和唐第宗先後都在相隔十幾年後做過親子鑒定。如果宋文昌真的想知道宋珊珊是不是自己親生,還可以理解。但唐第宗隻要問一下李瑜,應該就會知道了吧?″


    “我曾經做過推測,唐第宗和宋文昌都不敢確認,宋珊珊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因為唐第宗和李瑜分手,到她和宋文昌結婚的時間太短了。″


    “你不是說過宋文昌有不育症嗎?″


    “是的,可婚後宋文昌應該是進行了檢查和治療,小蝌蚪活量會有一定提高,甚至已經治愈。當他知道醫院有這項親子檢測技術,抱著一種良好的願望想檢測一下,這也可以理解。


    唐第宗應該是早就聽李瑜說過,但終究和李瑜結婚的是宋文昌,他為這事一直放心不下,給宋珊珊做個親子鑒定,以確認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嗎?″


    “你既然揪著這個問題不放,難道隻是關心宋珊珊是誰的女兒那麽簡單?或者你已經從中發現,是與這兩件案子有關聯?″


    “陳隊,我是這樣想的,通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的疑問越來越大。按說唐第宗給胡普不僅免去了欠他的二十萬,連他再次提出要求時,唐第宗也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張十五萬的銀行卡,這說明了什麽?″


    “唐第宗之所以這樣做,不就是為了想封住胡普的口嘛,還能有什麽?″


    “我想原因不隻是這樣。″


    “呃,你還有其他看法?″陳一波急著追問道。


    “唐第宗為什麽突然在宋珊珊初中畢業前,才想起要拍她的照片呢?″


    “你說是為什麽?


    “我想極有可能是李瑜發現了宋文昌手裏的那份親子鑒定書,她就把這事告訴了唐第宗。宋珊珊有可能是他的親生女兒。″


    “對啊,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嘛。″


    “當唐第宗知道了宋珊珊是自己的女兒後,就會抑製不住想去學校看看她,就有了跟蹤拍照這件事。″


    “應該是這樣的,你繼續說。″


    “唐第宗跟蹤宋珊珊應該不是一兩天的事,很可能就被胡普發現了。這時胡普想到了宋文昌給宋珊珊做過親子鑒定的事,根據她的身材和相貌就會猜到,唐第宗就是宋珊珊的親生父親…″


    陳一波明白了,截斷黃確的話,朗聲說道:“胡普欠著唐第宗二十萬,就想第一個拿他試探,讓他用那二十萬的借條買下那份親子鑒定書,是這樣吧?″


    “對,″黃確肯定地說道,“看到唐第宗答應了這條件,胡普又馬上讓他拿出二十萬買斷那份鑒定書,說是封口費。無奈之下,唐第宗隻好又給了胡普十五萬的銀行卡。“


    “胡普就這樣抓住了唐第宗的把柄,輕易從他手裏敲詐了三十五萬,是吧?″


    “是的。貪心不足的胡普,不會在嚐到甜頭後就收手,錢來得太容易了,他肯定會如法炮製,一定會將目標轉向宋文昌,也想從他那裏敲詐一筆錢。“


    陳一波遲疑著問道:“如果是這樣,案發當天,胡普的身上沒有發現銀行卡,也沒有親子鑒定書,這又怎麽解釋?″


    “後來我想通了,唐第宗那天發現胡普時,他應該是從宋文昌的公司裏出來。他有可能去見的不是宋文昌,而是李瑜。″


    “見的是李瑜?″


    “沒錯,李瑜身上不可能有胡普想要的那筆錢,也會對胡普的勒索行為非常反感,更不會向宋文昌去要銀行卡。胡普在李瑜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隻好心有不甘地迴去,就在那附近遇上了唐第宗。″


    “你這樣分析當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唐第宗既然願意用三十五萬買下那份親子鑒定書,為什麽在兩天後遇見胡普,又和地打了起來?″


    “陳隊,說老實話,我原來也是在這一點上卡住了。″


    “哦?是什麽原因卡住的?″


    “你想啊,唐第宗看見胡普從宋文昌的公司附近走出來,他第一反應想的當然是胡普又拿鑒定書的複印件去敲詐宋文昌了。換誰都會發火,三句不合,就會打起來,在當時的情況下,是會產生這樣衝突的。″


    “那倒是,你還發現什麽地方值得懷疑的?″


    “問題是唐第宗殺胡普的那把小刀。″黃確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小刀?″


    “是的。我從舊檔案裏看到了作為物證的那把小刀。那是一把長約二十多公分的不鏽鋼黑色連柄小刀,異常尖銳鋒利。


    看到這把刀時,我心裏當時就充滿了疑惑,這真是唐第宗隨身攜帶的刀嗎?他那麽一個文雅優儒的人,為什麽在車裏有這樣鋒利的刀具呢?″


    “等等,你不是說過他是開車去取汽車配件的,這把刀放在車上也不見得就很反常吧?″


    “所以說,我就是在這裏卡住了。″黃確看了看坐在駕駛室裏的古一明,他似乎也顯現出了不解的神色。


    黃確繼續說道,“問題是這把小刀放在家裏,就很平常。可唐第宗不管是在車裏還是隨身攜帶,在那個敏感時間點,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你的意思是說唐第宗是蓄意殺人?″陳一波在電話那頭大聲問道。


    “對這個問題,我設想過多種可能。皮卡車上帶把刀,捆綁帆布和配件時可用於割斷繩索,確實需要用到,平時削個水果什麽的也方便。″


    “那他帶刀還能幹什麽?″陳一波似乎也讓黃確弄得糊塗了。


    “這把小刀有可能不是唐第宗的!″黃確說得非常幹脆。


    “啊?“陳一波的驚訝聲,震得黃確的耳鼓發癢,他不得不把手機拿開一點。


    “也許唐第宗隻是剛好碰見了一幕不該看到的悲劇。″


    “你的思維跨度也太大了吧?孫大勇可是一名資深的刑警,他能看不出案件的蹊蹺處?″


    “正是孫大勇發現了這裏麵有問題,他無法解釋,才會到宋文昌的公司裏作過詢問。“


    “你是說他徇私?″陳一波的語氣仍未放鬆。


    “我並沒有這樣想。但也有可能是由於他的疏忽,才沒有從中看出問題。我從楊川側麵了解到,李瑜就在廠裏擔仼倉庫主管,而這種刀具有可能正是倉庫捆綁包裝需要用到的。″


    至此,陳一波的語氣完全放鬆了。他似乎是用試探的口吻問道:“你不會把這關鍵的想法,都連底兜給楊川了吧?″


    “沒有,案件沒有偵破,我會掌握分寸。“黃確笑了笑。


    電話那頭傳來了陳一波滿意的迴應笑聲,“那就很好。″隨即他又問道,“你是根據什麽跡象推測到唐第宗沒有殺胡普的?″


    “我向鍾家進了解過,唐第宗是不是左撇子,他說的很幹脆。但從檔案裏司法解剖的報告看,刀尖剌入心髒的角度,稍向右傾。我馬上就猜出,極有可能這兇手拿刀的是左手。″


    “刀柄上沒有胡普和其他人的指紋和手印?″


    “刀柄上留下的隻有唐第宗的指紋和手印,傷口也並沒有第二處,應該是一刀致命。“


    “那你是怎麽看這件事的?″陳一波知道黃確匯報的情況很重要,極有可能在他的頭腦裏對偵破這件舊案已經有了初步的輪廓。


    “我認真考慮過了,既然唐第宗不是左撇子,就算當時周邊沒有目擊證人,他不管是從身上,或者車上拿出刀,習慣使用的應該是右手。


    右手持刀剌入人體時,刀尖的方向應該是垂直或向左傾斜。所以,唐第宗把刀剌入胡普的背後,這一習慣也不會改變。″


    “那你是懷疑兇手另有其人?″


    “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的。″黃確的話似有幾分肯定。


    “你有懷疑的目標了?″


    黃確沒有作出正麵答複,“我目前隻能說,孫大勇前輩應該是由於疏忽,而沒有注意到刀子的問題。


    加上唐第宗又提供了可信的口供和證物,對周邊的調查也沒有目擊證人,一切就都順理成章地結了案。“


    “這也可以理解。你雖說沒有迴答我的問題,我也相信你心中一定有了鎖定的目標,對吧?″


    “我會在水落石出時,向你再匯報的,請再給我一點時間。″黃確苦笑了一下,“你剛才問我打算去哪裏,這我想過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哈,還真是的,已經一點多鍾了。等你們迴來後,我請你們多喝兩杯!″電話那頭,陳一波似是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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