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柳如玉正在擺筷子,她的眉目溫婉恬靜,歲月在她的容顏上留下的痕跡並不深刻,整個人看起來仍舊是美麗而富有韻味的。


    顧池池微微一笑:“媽。”


    柳如玉迴過頭,衝她露出燦爛的微笑:“來,池池,坐媽媽旁邊。”


    顧池池點頭,並沒有坐下,主動幫柳如玉擺碗筷盛飯。


    “是不是池池來了?在哪呢???”


    人還沒到,聲音卻先一步傳來。


    顧池池後頭看向門口,一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的白花頭發老人走了進來。


    陽光照射下,還能看到他身上用黑色金絲線繡的雲紋圖案,顯得貴氣而奢華。


    這位老人的身材魁梧,雖然已經六七十歲了,腿腳依舊健朗,步伐鏗鏘有力。


    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爍著睿智而滄桑的光芒,他滿麵紅光、神采奕奕。


    顧池池一愣,脫口而出:“爺爺!”


    時老爺子哈哈大笑,邁開腿朝這邊快速走來,他邊走邊說:“你奶奶一個電話催我迴來,卻不告訴我是什麽事,我就猜是不是我那孫媳婦迴來了?!!你瞧瞧,還真被我猜對了!”


    顧池池也很欣喜,上前扶住時老爺子。


    看著大家都很好,她也放心了。


    ————


    行言律所。


    時謹言一直忙到了下午三點,直到胃隱隱作痛,他才想起還沒吃飯。


    拿起手機,點開外賣軟件,打算隨便點點東西對付著,一條消息卻跳了出來。


    是時家家庭群裏的消息。


    他點擊消息,一張闔家吃飯的照片映入沉重的眸中。


    照片上,那個洋溢著幸福地笑容的女孩,正看著碗中堆成小山坡的飯菜發愁。


    他的心驀然抽疼了一下。


    他們已經多久沒有一起坐下來好好吃飯了?


    時謹言記不清。


    饑餓的感覺已經不見,他拿著手機直接出了辦公室。


    半小時後,車在時家老宅門口停下。


    他在車裏坐了許久,一直猶豫要不要進去。


    時謹言心裏其實是有些恐懼的。


    他擔心,他的出現會打破這份和諧氣氛。


    更擔心,顧池池會毫不留情地直接離開。


    他的思緒亂作一團。


    時謹言的腦海裏浮現出她冷漠疏遠的模樣,胸口猛地一窒。


    他握緊拳,打開了車門,邁著穩定的步伐往屋內走去。


    時家老宅,客廳內熱鬧非凡。


    桌子中央,擺放著香噴噴的六菜一湯。


    三位女士聊得很是投機,兩位男士雖然不經常搭話,卻也時不時被逗得合不攏嘴。


    直到顧池池抬眸,看到門口的那道身影,臉上揚起的肆意的笑容,一點一點地落了下去。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都怔住了。


    時騰謙的反應尤為突兀,他的表情瞬間僵硬,眼底劃過複雜難辨的暗光,隨即恍然,看向斜對麵的柳如玉。


    柳如玉假裝看不到。


    “小言?”最先叫他的人是時老太太,她激動極了,“快過來坐。”


    時謹言走過去,在顧池池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一叫人。


    “迴來了?”時騰謙拍拍時謹言的肩膀。


    “嗯,迴來了。”時謹言淡淡地勾唇,“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工作,忽略了家裏,抱歉。”


    “沒關係,你平時日理萬機的。誰也趕不上時大律師忙碌。”


    他這話明顯帶著責備的語氣,但時謹言並未介意。


    因為這是事實,他無法否認,隻好選擇沉默。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而壓抑。


    柳如玉輕咳了一聲,說:“好了,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咱們一家總算聚齊了,吃完飯,咱們去散步吧?”


    大家紛紛點頭。


    於是,飯桌的氣氛又活躍起來。


    除了顧池池和時謹言。


    柳如玉將顧池池愛喝的魚湯挪到她跟前,繼續給她夾菜。


    顧池池輕聲道謝,拿起勺子輕輕攪動魚湯。


    時謹言低著頭,專注地剝蝦殼。


    他不動聲色地瞥一眼對麵的顧池池,她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似乎根本沒把他的到來放在心上。


    時謹言將剝好的蝦放到顧池池麵前。


    她一動未動。


    吃完飯,顧池池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到淺語幼稚園的路程,打算告辭。


    “爸媽,爺爺奶奶,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時老太太聞言立即上前,緊緊握著她的手:“池池,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麽待半天就要走呢?”


    “奶奶,我又不是不迴來了。隻是現在真的有事。”顧池池輕輕抱住她,手放在她的背上安撫著。


    “是啊,媽,”柳如玉上前道,“池池是我們的家人,以後肯定會經常來的。您要實在不放心,讓謹言送她去好了。”


    顧池池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時家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柳如玉的這種做法,顯然是想要勸他們二人重歸於好。


    難道這幾天去民政局離婚的事,時謹言沒有同他們講嗎?


    她不知道他是刻意避諱,還是真的忘了。


    柳如玉說完話,就拉著她走到時謹言麵前,笑眯眯地說:“小言,麻煩你送池池迴家咯~”


    時老太太忙道:“不行不行,萬一這臭小子又欺負池池怎麽辦?!我不同意。”


    顧池池心下一喜,麵上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真的不用了,媽,我自己可以迴去。”


    “還是我送你吧。”時謹言上前兩步,神色認真,忽然開口,“奶奶,您放心,我不會欺負她的。”


    他有點無奈,沒想到自己的親奶奶,竟然會向著自己的老婆。


    顧池池抿著唇,不置一詞。


    “這……”時老太太有些遲疑,“既然這樣,那好吧。”


    顧池池轉頭看向時謹言:“不用了。”


    時謹言垂在腿側的雙手倏地攥緊。


    “我送你吧。”他的嗓音依舊溫和,“我剛好要出去一趟,順路的事。”


    他說完,拿上外套朝大門口走去。


    “去吧,池池,你們這麽長時間沒見,應該也有很多話要說。”時老太太挽著顧池池的手,送她出門。


    她望著時謹言的背影,不禁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念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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