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左光鬥

    左光鬥，字共之，號滄嶼，桐城人。他萬曆三十五年丁未（公元1607年）考中進士，最初被朝廷授予中書舍人，並入選督察院，後來考核選拔結果出來，晉升為禦史中丞。熹宗初年，鄭貴妃、李選侍皆請求皇帝封她們為太後。左光鬥在九月初一日便上了請求移宮和停封的奏疏，李選侍對此極為憤怒，但隨後就遷移到了另一座宮殿。之後，左光鬥被調任大理寺丞，晉升為大理寺少卿，一年後，被任命為都察院左僉都禦史。當時，趙南星擔任吏部尚書，而朝中小人們紛紛感到不滿，於是便借助魏忠賢的勢力，向魏忠賢進獻百官圖，圖中標識了哪些人應先被攻擊，哪些人應後被打擊，哪些人應正麵攻擊，哪些人應側麵進攻，布局已定。


    此時左光鬥已經草擬了魏忠賢、魏廣微三十二項應被斬首的罪狀準備上奏，卻因家中奴仆福生泄露，被閹黨矯詔削奪了官職，左光鬥便返迴家中。他在官場十八年，家境貧困如洗，且自知被權奸所忌，必無活路，苦惱於無法向年邁的雙親解釋。於是，左光鬥讓小奴裝扮成楊繼盛的樣子，模仿其寫奏疏，到西市演了幾出戲，以此來暗示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心裏明白，便向自己婆婆講述範滂母親的故事，婆婆心裏明白，對此也是強作歡顏。


    閹黨以大臣們借移宮案逼迫李選侍和私下接受熊廷弼賄賂以致疆域失守等為罪名，矯詔下令逮捕左光鬥。錦衣衛緹騎到達桐城時，左光鬥神情坦然，隻是私下對子弟說：“父母年邁，如何告別？”他對於妻兒在身邊環繞哭泣，則不予理會，隻是勉勵子弟要讀書行善。鄉親們數千人祭祀神靈，欲攻擊錦衣衛緹騎，左光鬥極力阻止，說：“這是在加速我的死亡。”他被關進囚車離開家鄉時，父老鄉親圍擁著唿天搶地，頂香朝拜北方皇宮放心，又向錦衣衛緹騎下跪，錦衣衛緹騎也為之感動的涕淚橫流。當地百姓又秘密約定數百人到京城伏闕上疏鳴冤，左光鬥講明其中的利害關係勸阻了他們，他們一直送行到黃河邊才返迴。


    左光鬥到達京城後，被關押在錦衣衛鎮撫司受審訊，遭受嚴刑拷打，身體無一處完好，並被定罪收受賄賂二萬兩銀子。他去世的當晚，長虹橫貫天空，家鄉也有流星墜落，光亮灼灼，如同鬥大。三天後，他的屍體被送出監獄，四肢骨骼破裂，麵容卻栩栩如生。這次事件中，左光鬥的哥哥左光霽被連累而死，母親和夫人哭死，弟弟左光先、左光明曆經萬般危險幾乎喪命，學生中有兩人被捕。左氏滅族的謠言一天之內傳了幾十次，左家變賣家產償還贓款，才不足一千兩，再加上親兄弟的財產，也不足一萬兩，結果株連到同堂、同宗，以及三族、十族，無一人幸免，導致監獄人滿為患，流離失所者絡繹不絕，才勉強湊足二萬兩銀子的數額。


    思宗皇帝（崇禎帝）即位後，開始誅殺逆黨，並下詔優待撫恤左光鬥，起初追贈他為右都禦史，蔭封一子入國子監，並給予祭葬，後又再追贈為太子少保，給予其三代誥命之封。當地士民共同請求立廟祭祀他以警世後人，吳中諸位官員也分別捐助。


    譯者注：1.原文中的“範滂”，是東漢末年名臣，因為清正廉潔、彈劾權貴，被朝廷殺害。遇害之前，範滂與老母相見，安慰母親不要悲傷，其母忍痛勉勵兒子要與忠臣齊名，死無遺憾，後人評價為：“子伏其死而母歡其義，壯矣哉”，故流傳有“範滂別母”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