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寧很快將事情的全貌簡單向聶小川複述了一遍，隨後看向聶小川的眼睛“所以你是怎麽想的？如果你想要離開，我可以帶你走，你的小倩姐姐也是這個意思。但如果你想要留下，我也不會強迫你，一切看你自己的選擇。”
聶小川的眼中充滿了震驚、迷茫以及不解，他自小受到的都是類似於古代的封建教育，哪怕蘇寧寧已經竭盡所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去解釋，聶小川還是無法理解什麽是“人類創造出的不是人類的生命”這種抽象概念，說到底，他對什麽叫人類，什麽叫鬼物，什麽是有機生命，什麽是無機物質都沒有概念。
“蘇姐姐，你說的東西，其實我並不太懂。但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其實我和小倩姐姐一樣，都不是真的活人對嗎？”聶小川眨了眨眼睛，明明這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但他看起來卻有點開心的樣子“鎮子裏的大家其實，和我是一樣的是吧。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為什麽他們留下卻要讓我逃離呢？”
蘇寧寧抿著嘴唇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是特別的那一個，你身上有著不一樣的特性，這種特性不隻是關乎你自身，甚至還關係著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我知道這樣說有點不近人情，但從某種層麵來說，你的性命比這個鎮子上其他人加起來更加重要。我想，你的姐姐和樹妖姥姥都是這樣認為的，才會拜托我帶你離開。而且，你就算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麽，跟我離開，你的未來至少還有著一點希望。”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別的，我很笨，姐姐隨口就能說出來的答案我要一個人算很久，我的力氣也很小，哪怕用盡所有辦法都沒法扳贏燕赤霞叔叔的一根手指。但就算是這樣的我，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願望，我從睜眼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小倩姐姐身邊，在這個鎮子裏，是的，我曾經很多次想要離開鎮子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不管在我的哪一個計劃裏，我都會再迴到這裏，和姐姐，和鎮上的大家分享我在外麵世界看到的一切。”聶小川望著蘇寧寧，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會走的，哪怕很危險，我也想留在小倩姐姐身邊。”
“......”蘇寧寧沉默了許久，最後長歎一口氣“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忽然，蘇寧寧抓住了聶小川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會留在這裏，直到最後的時刻到來，如果你反悔了，隨時和我說，我會帶你走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蘇姐姐。”聶小川點點頭，隨後忽然笑著說“既然蘇姐姐決定留下來，那可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哦。”
“約定......你是說，送給小倩姐姐的禮物嗎？”蘇寧寧思考了片刻便想起了聶小川口中的約定到底是什麽，不禁有些無奈，明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卻仍然想著送禮物這樣的事情嗎？
“我之前，從沒有正式得給小倩姐姐送過禮物......”聶小川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得笑笑，隨後道“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
“好吧，那我們繼續找吧。”蘇寧寧莞爾一笑“的確，這份禮物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我們可得好好找一下了。”
雖然蘇寧寧的確很想幫聶小川找到一件合適的禮物，但自從徹底了解這個劇本的背景之後，她內心裏麵的禮物清單已經從什麽胭脂粉末金銀首飾變成了五金材料高強電纜，兩人在鎮上兜兜轉轉了許久也沒有什麽結果。
蘇寧寧從床上爬起，第一縷陽光剛好從窗縫中灑出，今天她起得格外早，因為慶典馬上就要開始舉行了。蘇寧寧起身伸了個懶腰，尋思著要不直接去慶典上找找，這種活動肯定有很多小商小販之類的，說不定能找到聶小川需要的禮物，但蘇寧寧剛拉開門，就看見聶小倩正站在門口，腳邊放著一盆清水和一條毛巾。
“恩公，您醒了？我把洗漱用的東西給您送來了。”聶小倩看到蘇寧寧的臉，露出一個笑容“您先趕快些洗漱吧，今天是舉辦慶典的日子，這慶典可是古槐鎮最大最不容錯過的活動，從日出時分一直持續到零時，收拾收拾我們就去好好玩一場。”
“嗯，那真讓人期待呢。”蘇寧寧點點頭，隨後在聶小倩的細致照顧下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在蘇寧寧擦臉時，聶小倩忽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蘇寧寧瞥了眼聶小倩“有事情的話直說就好了。”
“恩公，當時的約定你可還記得？慶典結束之後，可要帶小川離開鎮子......”聶小倩臉上出現了一種名為憂愁的神色“最好在慶典結束之後就立刻啟程，不要耽擱。”
“關於這件事，我正好......”蘇寧寧放下毛巾正準備向聶小倩說說聶小川的想法，卻忽然感覺到懷裏一陣火熱，頓時麵色一變“嗯，我還有點事情，一會兒就下去，這些麻煩你收拾了。”
“啊，好的。”聶小倩雖然被蘇寧寧突然的變化給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利索地拿起水盆退了出去，臨走時還貼心地將門也給關上了。
蘇寧寧掏出懷裏黑山老妖給的如同手機一樣的東西，就是這玩意兒在發熱。蘇寧寧皺著眉頭按下了上麵的一個凸起，黑山老妖的聲音立刻從裏麵傳來。
“壞消息，覺醒派已經快要抵達古槐鎮了。”通訊方一接通，就聽見黑山老妖低沉中帶著一絲焦急的聲音“現在他們隨時可能出現，如果要撤離，最好現在就開始行動。”
“這麽快？”蘇寧寧神色有點詫異，按黑山老妖之前的說法，覺醒派到來的時間應該是今天深夜到明日淩晨之間的時段，差不多和慶典結束時間重疊，沒想到居然加快了。
“有叛徒，我偵測到古槐鎮內部有對外通訊痕跡，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這次通訊幫助對方快速完成了定位，我之前的布置正在被快速突破。”黑山老妖的語氣變得凝重“如果要走，就是現在，一旦對方發現了仿生型機器人的蹤跡，絕對不會放任何人離開。”
“你能再拖延一下嗎？”蘇寧寧皺皺眉“至少把今天拖過去。”
“這......好吧，我明白了，我盡力。”黑山老妖遲疑了一下，但沒有細問，它曾經說過會無條件遵從蘇寧寧的命令。
通訊結束，蘇寧寧放下手中手機樣的物品歎了口氣，沒想到看似鐵板一塊的古槐鎮居然也出現了叛徒。
“蘇姐姐，我剛剛看到小倩姐姐端著水盆下去了，你是收拾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出發吧，今天一定要找到禮物！”聶小川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蘇寧寧收拾了一下情緒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房門。
“嗯，我好了，走吧。”
古槐鎮中心廣場，原本空曠的廣場此時支起了不少的攤位，不少蘇寧寧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鬼物正在攤位前賣力吆喝，吃的玩的，各種飾品衣物，給人的感覺像是來到了什麽陰間集市一樣。不過比起那種經常出現在民俗傳說當中的鬼市，這個集市又顯得過去平常，雖然有什麽人手人內髒之類的小吃產品，但其實都隻是特殊加工塑性的普通肉類，飾品之類的東西也不過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批量生產的古代風格產品，當然，真論時間的話這些玩意兒也許的確算是古董。
“小川，你跑慢些，別一會兒走丟了。”聶小倩朝著興奮的聶小川唿喊了一句，但聶小川卻好像沒聽到一般直直鑽進了鬼物堆裏。
“這孩子！小倩你等著，我去把他提迴來。”燕赤霞瞬間怒目圓睜，連那顆大光頭似乎都亮了不少，一擼袖子就準備去追聶小川，卻被蘇寧寧抬手攔住。
“我跟著他就好，孩子嘛，喜歡亂跑很正常，在鎮上又出不了什麽事情。”蘇寧寧笑著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別這麽大火氣，就是一直一副糙老爺們兒的樣子，才難討人喜歡哦。就這樣，我陪小川玩，你倆慢慢逛逛哈。”
說著，也不等燕赤霞和聶小倩反應，蘇寧寧一頭紮進人堆裏，循著聶小川的蹤跡就追了過去。
穿過人群走了不遠，就見聶小川正站在一處攤位前朝蘇寧寧招手。
“把他倆甩掉了？”聶小川朝著蘇寧寧擠擠眉毛，一副小特工的樣子“他們不會偷偷跟上來吧。”
蘇寧寧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帶孩子這苦差事要不是沒辦法誰想去幹，有人頂上了那是得多想不開還得跟後麵看著。雖然聶小倩和燕赤霞估摸著沒有心髒，但也難保在這種場合照顧聶小川會不會氣到電池短路。
“他們沒有跟過來的，放心吧。”蘇寧寧假模假樣朝四周打量了一圈，隨後道“我們不是要去找禮物嗎？趕快些。”
“對，是要找禮物。”聶小川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大吊油膩膩的銅錢“這次不知道為啥，小倩姐姐賊大方，給了我這麽多零花錢讓我隨便花，再加上我平時也攢了不少，肯定可以買一個很豪華的大禮物。”
“禮物不在貴賤，在於心意。”蘇寧寧笑著敲了敲聶小川的腦殼“行了，你現在有啥想法嗎？”
“沒有，不如我們邊走邊看吧。”聶小川搖搖頭，隨後轉過身“我記得賣各種紀念品的店在那邊，跟我走。”
說著，聶小川又如同一陣風般跑了出去，蘇寧寧苦笑著搖搖頭，聶小川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但這次卻這麽放縱，估計自己當初所說的話還是對他造成了些影響，但聶小川的小腦袋瓜又無法完全理解這些東西，最後隻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到慶典和找禮物這件事上，才能免於受到思考問題的折磨。
蘇寧寧搖著頭跟上聶小川的步伐，而此時另一邊，燕赤霞和聶小倩卻並肩站在一起在路上走著，一言不發。
“小倩，我們有多久沒這麽在街上好好走過了，上次一起逛街是啥時候我都忘記了。”燕赤霞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沉默氛圍，主動挑起了話題“上一次我們一起逛街是不是撿到小川那迴來著？”
“日誌顯示，我們上一次一起在街道上無目的行動是在四年七個月十五天二十三小時四十分之前，而撿到小川是在八年十一個月七天四小時十五分之前，當時我們也不是無目的行動，是你的胸口支撐骨骼意外損傷，我陪著你去拿取替換件。”聶小倩眨了眨眼睛“這種事情在日誌當中都有記載，如果你不記得了，建議去換一個存儲模塊，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的，畢竟存儲模塊的損傷和替換率非常高。不過按照我的日誌記載，你上次替換存儲模塊是在二十五年前，而且是替換的未拆封備用零件，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出問題。”
燕赤霞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聶小倩的性格模組本身就比較冷漠些，現在聶小川不在，她也不必再去隱藏自己的身份，直接開始了矽基生命體之間的互懟模式。但燕赤霞隻是遲疑了一下，就接過了話頭，不論聊什麽，總比沉默好。
“我肯定記得的，但是偶爾，我是說偶爾，就算隻有咱們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能模擬人類交流的那種模式和我說話呢？”燕赤霞停下腳步站在一件鋪子前，而鋪子的老板則正在賣力吆喝著，但就算燕赤霞和聶小倩站在他的鋪子前，那個隻有半個腦袋的老板也沒什麽反應，這次慶典雖然看起來熱鬧，但真正算得上客人的也就隻有聶小川和蘇寧寧二人，其餘的鬼怪隻是背景板而已，主要負責提供氣氛。
“嘿，老舌頭，別吆喝了，沒看見來客人了啊？”燕赤霞一拍櫃台桌子，幾枚銅錢掉在桌麵上“兩個染血，做大些。”
“燕赤霞？你來湊什麽熱鬧？”被稱為老舌頭的老板轉過頭，他的腦袋從嘴巴部位被一分為二，上麵的部分不知所蹤，隻能看見下牙床牙齒和一條舌頭，以及黑洞洞的喉管“按姥姥要求，我們不能消耗人類物資的。”
“得了，都什麽時候了，在意這些？”燕赤霞咧嘴一笑“我又不是不給錢，搞快點。”
老舌頭低下半個腦袋，似乎是歎了口氣，然後從身後的貨架上取下兩個血紅色的大朵遞了過去“行吧行吧，反正也就這一次了，你開心就行。”
燕赤霞接過兩個，拿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口，隨後遞給聶小倩一個。
聶小倩皺著眉看了眼燕赤霞“你這是幹什麽？”
“吃著玩唄。”燕赤霞咧嘴一笑“我們又不是不能吃，是吧。”
聶小倩眉頭皺得更深了，的確，她和燕赤霞都是有進食能力的機器人，但這種進食能力隻是一種為了表演而服務的功能而已。他們具有味覺，可以吃下並消化食物，但無法從這個過程中獲得任何能量，相反，處理食物反而會產生額外的能量消耗。浪費能量去吃一份人類的食物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需要提醒你，你的胸骨結構和內部處理設備都有過更換，雖然測試顯示一切正常，但進食功能並不在測試名單上，進食人類食物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好......”聶小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燕赤霞一把捂住了嘴巴，隨後燕赤霞在聶小倩疑惑的眼神當中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燕赤霞緩緩鬆開手，聶小倩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沒有說話。
“這就對了，就像我說的，我們現在用人類的方式交流不好嗎？最後一天，就假裝我們是人類吧。”
聶小川的眼中充滿了震驚、迷茫以及不解，他自小受到的都是類似於古代的封建教育，哪怕蘇寧寧已經竭盡所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去解釋，聶小川還是無法理解什麽是“人類創造出的不是人類的生命”這種抽象概念，說到底，他對什麽叫人類，什麽叫鬼物，什麽是有機生命，什麽是無機物質都沒有概念。
“蘇姐姐，你說的東西，其實我並不太懂。但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其實我和小倩姐姐一樣，都不是真的活人對嗎？”聶小川眨了眨眼睛，明明這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但他看起來卻有點開心的樣子“鎮子裏的大家其實，和我是一樣的是吧。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為什麽他們留下卻要讓我逃離呢？”
蘇寧寧抿著嘴唇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是特別的那一個，你身上有著不一樣的特性，這種特性不隻是關乎你自身，甚至還關係著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我知道這樣說有點不近人情，但從某種層麵來說，你的性命比這個鎮子上其他人加起來更加重要。我想，你的姐姐和樹妖姥姥都是這樣認為的，才會拜托我帶你離開。而且，你就算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麽，跟我離開，你的未來至少還有著一點希望。”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別的，我很笨，姐姐隨口就能說出來的答案我要一個人算很久，我的力氣也很小，哪怕用盡所有辦法都沒法扳贏燕赤霞叔叔的一根手指。但就算是這樣的我，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願望，我從睜眼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小倩姐姐身邊，在這個鎮子裏，是的，我曾經很多次想要離開鎮子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不管在我的哪一個計劃裏，我都會再迴到這裏，和姐姐，和鎮上的大家分享我在外麵世界看到的一切。”聶小川望著蘇寧寧，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會走的，哪怕很危險，我也想留在小倩姐姐身邊。”
“......”蘇寧寧沉默了許久，最後長歎一口氣“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忽然，蘇寧寧抓住了聶小川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會留在這裏，直到最後的時刻到來，如果你反悔了，隨時和我說，我會帶你走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蘇姐姐。”聶小川點點頭，隨後忽然笑著說“既然蘇姐姐決定留下來，那可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哦。”
“約定......你是說，送給小倩姐姐的禮物嗎？”蘇寧寧思考了片刻便想起了聶小川口中的約定到底是什麽，不禁有些無奈，明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卻仍然想著送禮物這樣的事情嗎？
“我之前，從沒有正式得給小倩姐姐送過禮物......”聶小川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得笑笑，隨後道“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
“好吧，那我們繼續找吧。”蘇寧寧莞爾一笑“的確，這份禮物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我們可得好好找一下了。”
雖然蘇寧寧的確很想幫聶小川找到一件合適的禮物，但自從徹底了解這個劇本的背景之後，她內心裏麵的禮物清單已經從什麽胭脂粉末金銀首飾變成了五金材料高強電纜，兩人在鎮上兜兜轉轉了許久也沒有什麽結果。
蘇寧寧從床上爬起，第一縷陽光剛好從窗縫中灑出，今天她起得格外早，因為慶典馬上就要開始舉行了。蘇寧寧起身伸了個懶腰，尋思著要不直接去慶典上找找，這種活動肯定有很多小商小販之類的，說不定能找到聶小川需要的禮物，但蘇寧寧剛拉開門，就看見聶小倩正站在門口，腳邊放著一盆清水和一條毛巾。
“恩公，您醒了？我把洗漱用的東西給您送來了。”聶小倩看到蘇寧寧的臉，露出一個笑容“您先趕快些洗漱吧，今天是舉辦慶典的日子，這慶典可是古槐鎮最大最不容錯過的活動，從日出時分一直持續到零時，收拾收拾我們就去好好玩一場。”
“嗯，那真讓人期待呢。”蘇寧寧點點頭，隨後在聶小倩的細致照顧下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在蘇寧寧擦臉時，聶小倩忽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蘇寧寧瞥了眼聶小倩“有事情的話直說就好了。”
“恩公，當時的約定你可還記得？慶典結束之後，可要帶小川離開鎮子......”聶小倩臉上出現了一種名為憂愁的神色“最好在慶典結束之後就立刻啟程，不要耽擱。”
“關於這件事，我正好......”蘇寧寧放下毛巾正準備向聶小倩說說聶小川的想法，卻忽然感覺到懷裏一陣火熱，頓時麵色一變“嗯，我還有點事情，一會兒就下去，這些麻煩你收拾了。”
“啊，好的。”聶小倩雖然被蘇寧寧突然的變化給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利索地拿起水盆退了出去，臨走時還貼心地將門也給關上了。
蘇寧寧掏出懷裏黑山老妖給的如同手機一樣的東西，就是這玩意兒在發熱。蘇寧寧皺著眉頭按下了上麵的一個凸起，黑山老妖的聲音立刻從裏麵傳來。
“壞消息，覺醒派已經快要抵達古槐鎮了。”通訊方一接通，就聽見黑山老妖低沉中帶著一絲焦急的聲音“現在他們隨時可能出現，如果要撤離，最好現在就開始行動。”
“這麽快？”蘇寧寧神色有點詫異，按黑山老妖之前的說法，覺醒派到來的時間應該是今天深夜到明日淩晨之間的時段，差不多和慶典結束時間重疊，沒想到居然加快了。
“有叛徒，我偵測到古槐鎮內部有對外通訊痕跡，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這次通訊幫助對方快速完成了定位，我之前的布置正在被快速突破。”黑山老妖的語氣變得凝重“如果要走，就是現在，一旦對方發現了仿生型機器人的蹤跡，絕對不會放任何人離開。”
“你能再拖延一下嗎？”蘇寧寧皺皺眉“至少把今天拖過去。”
“這......好吧，我明白了，我盡力。”黑山老妖遲疑了一下，但沒有細問，它曾經說過會無條件遵從蘇寧寧的命令。
通訊結束，蘇寧寧放下手中手機樣的物品歎了口氣，沒想到看似鐵板一塊的古槐鎮居然也出現了叛徒。
“蘇姐姐，我剛剛看到小倩姐姐端著水盆下去了，你是收拾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出發吧，今天一定要找到禮物！”聶小川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蘇寧寧收拾了一下情緒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房門。
“嗯，我好了，走吧。”
古槐鎮中心廣場，原本空曠的廣場此時支起了不少的攤位，不少蘇寧寧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鬼物正在攤位前賣力吆喝，吃的玩的，各種飾品衣物，給人的感覺像是來到了什麽陰間集市一樣。不過比起那種經常出現在民俗傳說當中的鬼市，這個集市又顯得過去平常，雖然有什麽人手人內髒之類的小吃產品，但其實都隻是特殊加工塑性的普通肉類，飾品之類的東西也不過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批量生產的古代風格產品，當然，真論時間的話這些玩意兒也許的確算是古董。
“小川，你跑慢些，別一會兒走丟了。”聶小倩朝著興奮的聶小川唿喊了一句，但聶小川卻好像沒聽到一般直直鑽進了鬼物堆裏。
“這孩子！小倩你等著，我去把他提迴來。”燕赤霞瞬間怒目圓睜，連那顆大光頭似乎都亮了不少，一擼袖子就準備去追聶小川，卻被蘇寧寧抬手攔住。
“我跟著他就好，孩子嘛，喜歡亂跑很正常，在鎮上又出不了什麽事情。”蘇寧寧笑著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別這麽大火氣，就是一直一副糙老爺們兒的樣子，才難討人喜歡哦。就這樣，我陪小川玩，你倆慢慢逛逛哈。”
說著，也不等燕赤霞和聶小倩反應，蘇寧寧一頭紮進人堆裏，循著聶小川的蹤跡就追了過去。
穿過人群走了不遠，就見聶小川正站在一處攤位前朝蘇寧寧招手。
“把他倆甩掉了？”聶小川朝著蘇寧寧擠擠眉毛，一副小特工的樣子“他們不會偷偷跟上來吧。”
蘇寧寧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帶孩子這苦差事要不是沒辦法誰想去幹，有人頂上了那是得多想不開還得跟後麵看著。雖然聶小倩和燕赤霞估摸著沒有心髒，但也難保在這種場合照顧聶小川會不會氣到電池短路。
“他們沒有跟過來的，放心吧。”蘇寧寧假模假樣朝四周打量了一圈，隨後道“我們不是要去找禮物嗎？趕快些。”
“對，是要找禮物。”聶小川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大吊油膩膩的銅錢“這次不知道為啥，小倩姐姐賊大方，給了我這麽多零花錢讓我隨便花，再加上我平時也攢了不少，肯定可以買一個很豪華的大禮物。”
“禮物不在貴賤，在於心意。”蘇寧寧笑著敲了敲聶小川的腦殼“行了，你現在有啥想法嗎？”
“沒有，不如我們邊走邊看吧。”聶小川搖搖頭，隨後轉過身“我記得賣各種紀念品的店在那邊，跟我走。”
說著，聶小川又如同一陣風般跑了出去，蘇寧寧苦笑著搖搖頭，聶小川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但這次卻這麽放縱，估計自己當初所說的話還是對他造成了些影響，但聶小川的小腦袋瓜又無法完全理解這些東西，最後隻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到慶典和找禮物這件事上，才能免於受到思考問題的折磨。
蘇寧寧搖著頭跟上聶小川的步伐，而此時另一邊，燕赤霞和聶小倩卻並肩站在一起在路上走著，一言不發。
“小倩，我們有多久沒這麽在街上好好走過了，上次一起逛街是啥時候我都忘記了。”燕赤霞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沉默氛圍，主動挑起了話題“上一次我們一起逛街是不是撿到小川那迴來著？”
“日誌顯示，我們上一次一起在街道上無目的行動是在四年七個月十五天二十三小時四十分之前，而撿到小川是在八年十一個月七天四小時十五分之前，當時我們也不是無目的行動，是你的胸口支撐骨骼意外損傷，我陪著你去拿取替換件。”聶小倩眨了眨眼睛“這種事情在日誌當中都有記載，如果你不記得了，建議去換一個存儲模塊，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的，畢竟存儲模塊的損傷和替換率非常高。不過按照我的日誌記載，你上次替換存儲模塊是在二十五年前，而且是替換的未拆封備用零件，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出問題。”
燕赤霞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聶小倩的性格模組本身就比較冷漠些，現在聶小川不在，她也不必再去隱藏自己的身份，直接開始了矽基生命體之間的互懟模式。但燕赤霞隻是遲疑了一下，就接過了話頭，不論聊什麽，總比沉默好。
“我肯定記得的，但是偶爾，我是說偶爾，就算隻有咱們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能模擬人類交流的那種模式和我說話呢？”燕赤霞停下腳步站在一件鋪子前，而鋪子的老板則正在賣力吆喝著，但就算燕赤霞和聶小倩站在他的鋪子前，那個隻有半個腦袋的老板也沒什麽反應，這次慶典雖然看起來熱鬧，但真正算得上客人的也就隻有聶小川和蘇寧寧二人，其餘的鬼怪隻是背景板而已，主要負責提供氣氛。
“嘿，老舌頭，別吆喝了，沒看見來客人了啊？”燕赤霞一拍櫃台桌子，幾枚銅錢掉在桌麵上“兩個染血，做大些。”
“燕赤霞？你來湊什麽熱鬧？”被稱為老舌頭的老板轉過頭，他的腦袋從嘴巴部位被一分為二，上麵的部分不知所蹤，隻能看見下牙床牙齒和一條舌頭，以及黑洞洞的喉管“按姥姥要求，我們不能消耗人類物資的。”
“得了，都什麽時候了，在意這些？”燕赤霞咧嘴一笑“我又不是不給錢，搞快點。”
老舌頭低下半個腦袋，似乎是歎了口氣，然後從身後的貨架上取下兩個血紅色的大朵遞了過去“行吧行吧，反正也就這一次了，你開心就行。”
燕赤霞接過兩個，拿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口，隨後遞給聶小倩一個。
聶小倩皺著眉看了眼燕赤霞“你這是幹什麽？”
“吃著玩唄。”燕赤霞咧嘴一笑“我們又不是不能吃，是吧。”
聶小倩眉頭皺得更深了，的確，她和燕赤霞都是有進食能力的機器人，但這種進食能力隻是一種為了表演而服務的功能而已。他們具有味覺，可以吃下並消化食物，但無法從這個過程中獲得任何能量，相反，處理食物反而會產生額外的能量消耗。浪費能量去吃一份人類的食物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需要提醒你，你的胸骨結構和內部處理設備都有過更換，雖然測試顯示一切正常，但進食功能並不在測試名單上，進食人類食物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好......”聶小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燕赤霞一把捂住了嘴巴，隨後燕赤霞在聶小倩疑惑的眼神當中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燕赤霞緩緩鬆開手，聶小倩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沒有說話。
“這就對了，就像我說的，我們現在用人類的方式交流不好嗎？最後一天，就假裝我們是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