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給柳嬌嬌一個記憶深刻的下馬威,誰料反將自己氣得夠嗆,郡王妃再也不願多看這個討厭的丫頭一眼,以還要接待其他各府女眷為由,安排下人送她們去往舉行詩會的花園。


    待郡王府的下人將她們領至花園內安排好的座位離開後,崔氏終於可以不再憋笑,噗嗤一樂後,抬手輕輕地戳了下柳嬌嬌的額頭,笑罵道:“你個狡猾的小妮子,郡王妃怕是要被你給氣死了!”


    柳嬌嬌迴以一個略帶淘氣的微笑,假裝無辜道:“話是她先起的頭,我不過順著她的意思迴話罷了,自己喜歡想太多,怪我咯?”


    “你啊,虧你祖父他們還擔心你會吃虧來著,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一定要護著你,現在看來,是我們白擔心了!”


    “雖然我肯定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但有大伯母您這個定海神針在,我才能安心的去對付那些個不懷好意之人啊!”


    “定海神針?嗬嗬,這個比方打的……看來嬌嬌你今兒是準備要鬧海了?”


    柳嬌嬌沒有直接迴話,而是環視了四周一番,看著那些女眷或明或暗投來的各種視線,笑著道:“我是真不想惹事兒,但既然事情都找上門了,那就不要怪我鬧上一鬧了,總得成全她們不是?”


    崔氏順著她的目光掃了一圈,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語氣輕柔卻又堅定地說道:“放手去鬧吧,有整個謝家在後麵給你頂著!”


    她心裏也是極不舒服的,方才若不是柳嬌嬌先出手,她也會拿話懟迴去的,身為長輩,還是堂堂郡王府,竟然那麽小心眼,一點對晚輩的包容之心都沒有,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周圍那些其他府的女眷投來的帶有惡意的視線她也盡收眼底,想看謝家和柳嬌嬌的笑話?嗬嗬,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


    距離詩會開始還有一些時間,各家女眷自有關係較好熟悉的,此刻正挨在一起小聲地聊著什麽。


    若是出事以前的謝府,早有人圍上來打招唿示好了,但現在謝府明顯地位尷尬,所以眾人都刻意躲得遠遠的,似乎生怕跟她們扯上關係。


    柳嬌嬌本就不喜歡這種帶著虛偽和勢利的交際場合,崔氏更是久經風霜,早就看淡了,不會在意這些人的踩高捧低,所以兩人自顧自的坐著閑聊,笑語嫣然,半點都沒有被人刻意孤立後的難堪和委屈。


    就在這時,換了一身更為華貴衣裙的郡王妃被人簇擁著來到了花園,各家女眷連忙起身行禮,崔氏和柳嬌嬌也不例外。


    “各位無需多禮,都坐吧,今日各家的千金才是重頭戲,本妃可不想搶這個風頭。”郡王妃坐在主位後,笑盈盈的開口道。


    柳嬌嬌趁低頭之際掩去眼裏的譏諷,這位郡王妃還真是個演技派啊,若不是自己已經見識過她的另一麵,隻憑現在的語氣做派,沒準兒真會覺得她和藹可親呢。


    詩會很快便正式開始,也不知道是郡王妃故意為之,還是那些個評委改變了規則,並未向往年一樣由主辦方來出題,大家共寫同一個題目的詩詞,而是讓各家千金以接力的形式來自行出題破題。


    也就是作為主辦者的郡王妃隨意出個題目,然後點名,被點名者以她出的題目寫一首符合的詩詞,接著繼續出題,再點名一個人,以此類推,答不上的便淘汰,由出題者另選一人答題,直到最後隻剩下一人為止,那人便是今日詩會的魁首。


    聽完詩會的規則,崔氏有些擔心地小聲對柳嬌嬌道:“我怎麽覺得這是衝你來的?咱們準備的那些詩詞怕是應付不了啊。”


    柳嬌嬌不在意的輕聲答道:“大伯母,沒事的,我本來就對這個什麽魁首沒興趣,答不了就答不了,她們最多也就說話難聽點,還能拿我怎麽地?”


    本來她就不想給自己立一個才女的人設,細數古今的那些個大才女,有幾個能得善終的?在男尊女卑的社會裏,女子無才其實也算一種自我保護。


    坐在主位的郡王妃其實視線一直悄悄注意著她們,看到她們在那小聲說話,眼裏閃過一抹流光,笑著開口道:“各位小姐應該都準備好了吧?那本妃就先拋磚引玉了,今日天氣不錯,風和日麗,便以此為題吧。”環視四周後,她看向了柳嬌嬌對麵那桌,“都說岑小姐才華過人,就讓岑小姐先來吧!”


    被點名的岑小姐緩緩起身,先是朝郡王妃行了一禮,然後笑著道:“難得郡王妃賞識,臣女自當盡力。”抬頭看了看天,沉吟片刻後吟了一首五律,雖然用詞有些直白,但也算是應了題,作為閨閣女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吟完詩後,她掃了眾人一眼,視線落在斜對麵那桌上,嘴角揚起一抹輕笑,道:“郡王妃這花園裏的花兒開得甚好,那麽臣女便以那叢開得最豔的牡丹為題吧,還請吳小姐不吝賜教。”


    被點名的吳小姐立即起身,看起來似乎跟這位岑小姐關係不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後,開始答題。


    連續過了幾人,都沒人點柳嬌嬌的名,崔氏卻半點放鬆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愈發緊張了,放在案下的手死死地握著柳嬌嬌的,雙眼則警惕的看著正在答題的某家千金。


    柳嬌嬌明白崔氏的擔心,不著痕跡地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小聲安撫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伯母,不用緊張。”


    道理崔氏都明白,但她怎麽可能不緊張?她清楚柳嬌嬌是個聰慧的,但詩詞歌賦這種東西都是從小學起,在那種偏僻閉塞的小山村生活了多年,柳嬌嬌又是個女孩子,柳家怎麽可能讓她學習這些?


    她倒不是怕柳嬌嬌一會兒答不上來,閨閣女子不通詩詞也不算什麽,就怕郡王妃做了手腳,一會兒指不定會用什麽手段來故意羞辱她,那才是最傷人的。


    俗話說的好,越是怕什麽,就越是要來什麽,就在這時,柳嬌嬌被點名了,點她名字的還是個熟人,正是孫繼宗的千金孫喬。


    隻見孫喬微微昂首,眼帶譏誚的看著柳嬌嬌,高聲道:“徐小姐怎麽遲遲不起身?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上詩會啊?”


    這帽子就扣得有點大了,等於是得罪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幾位特意請來的大儒評委。


    崔氏剛想出聲替她辯解兩句,柳嬌嬌卻衝她微微搖頭,然後施施然站了起來,笑著道:“孫小姐言重了,小女子不過是被孫小姐那動聽的嗓音亂了心,這才反應慢了點。”


    沒有哪個女子是不喜歡被人誇獎的,縱然孫喬是故意要找柳嬌嬌的茬,聽到她誇獎自己嗓音動聽,還是有些羞紅了臉,語氣不由得放緩了幾分,但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竟是這樣嗎?那本小姐就不與你計較了,你且先答題吧!”


    柳嬌嬌卻狀若為難的蹙眉,說道:“小女子方才就顧著專心聽你聲音去了,沒注意到題目是什麽,不知孫小姐能否重說一次?”


    “本小姐的嗓音真的那麽動聽?”


    “真的,小女子自打來到京城,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後來丫鬟特意尋來一物,每晚靠著它的聲音,小女子方能安然入睡,孫小姐的聲音與它相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孫喬驚訝而又好奇的問道:“是何物?箏還是簫?”


    柳嬌嬌笑著答道:“並非樂器,而是蛙鳴。”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孫小姐想必也知道因為一些原因,小女子是在山野長大的,早就習慣了夏夜的蛙鳴,聽不到真心睡不著。”


    “噗……”不知道哪家小姐沒忍住笑出聲來了,接著便引來的一眾笑聲。


    孫喬氣得渾身都在發顫,抬手指著柳嬌嬌,怒聲道:“你這賤丫頭,竟敢拿本小姐的聲音與那種東西相提並論!本小姐……本小姐非要撕了你的利嘴不可!”


    這可是詩會現場,哪裏能容得有人鬥毆?旁邊的丫鬟立刻拉住了她拚命勸說,龐氏也起身一連聲的哄著她,還不忘對柳嬌嬌投去憤怒的眼神。


    謝家的人果然全都不是好人,那個謝平宇害得她家老爺遭受牢獄之災,這個死丫頭又來欺負她的女兒,簡直壞到家了!


    眼見場麵有些失控,郡王妃忙咳嗽了兩聲拉迴眾人視線,然後看向柳嬌嬌,厲聲道:“徐小姐,你若不想答題放棄便是,何必出口傷人?莫非真像孫小姐說的,你這瞧不上這詩會嗎?”


    柳嬌嬌笑著朝她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小女子何曾出口傷人?明明是在誇讚孫小姐啊。”


    “你說她的聲音比起蛙鳴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還不是出口傷人?”


    “當然不是,對於農戶而言,夏夜的蛙鳴是最好聽的聲音,勝過世間任何樂器,郡王妃若是不信,大可找幾個農戶來問問便知。”


    “荒唐!那種低俗的叫聲怎麽能與樂器相比?本妃看你就是在砌詞狡辯!”


    柳嬌嬌再度露出一個笑容來,將雙手背於身後,朗聲道:“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頓時,全場寂靜無聲。


    這首眾人聞所未聞的詞一出來,不但成功替蛙鳴聲正名,還迴答了孫喬方才為了為難她特意出的題目——有星星卻又下雨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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