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柳嬌嬌正在廚房裏教謝府的大廚製作雙皮奶,下人突來報,說牛浩然來了,似有要緊事的樣子,她立刻停下手裏的活,跟大廚說了聲後,便匆忙去專門待客的花廳了。


    牛浩然一見著她,忙上前小聲道:“東家,有要事需讓你知道。”


    柳嬌嬌明了的點頭,看了紅袖一眼,她立刻揮退了其他在屋裏伺候的人,自己也去了外麵守著。


    “怎麽了?發生什麽大事兒了?”柳嬌嬌先讓他坐下才開口問道。


    牛浩然表情嚴肅地說道:“昨天也是巧了,我跟三哥帶著幾個夥計從鋪子後門出去,原想著整理下那裏,結果卻撞見兩個惡霸試圖擄走一名年輕女子,我們連忙厲聲喝止,沒想到卻讓我們知道了一個秘密,而且這個秘密還與東家您的爹有關。因為事關重大,我跟三哥連夜掃清了首尾,所以現在才來稟告。”


    作為心腹,他和柳三自然是知道柳嬌嬌真實身世的,所以也認得徐天賜等人。


    柳嬌嬌立時來了興趣,挑眉道:“竟與我那個爹有關?說來聽聽。”


    “那女子險些被滅了口,好在我們救得及時,這才活了下來,但至今昏迷不醒。我們當時逮了一個惡霸,他告訴我們那姑娘叫小翠,原是伺候蘇鳳嬌的丫鬟,在蘇鳳嬌被下了大牢後,那位徐大人找到她,讓她借探望之際在飯食裏下毒,並且買通了獄卒和仵作,製造蘇鳳嬌吞金自殺的假象。小翠說她原本是不肯的,但徐大人許諾事成之後就給她一筆銀子,並且歸還賣身契送她迴鄉,她這才沒禁得住誘惑做下錯事。誰料事成之後徐大人卻出爾反爾,她剛離開京城地界便被人追殺,還好她機靈逃過了,本想著立刻迴京城去順天府揭露此事真相,沒想到追殺她的人還是發現了她,若不是我跟三哥偶然看到這事兒,這姑娘已經被滅口後毀了容丟去亂葬崗了。”


    “我們原想著立刻來告訴您,但我怕跑掉的那個人會去稟告那個徐大人,畢竟清心坊的目標太大,容易給您惹來麻煩,所以我便問出那人大概所在,帶著人去把他抓了迴來,還好去得及時,他還沒來得及去說追殺失敗的事兒。那兩人已經被我們關了起來,安排了人守著呢。”


    聽完牛浩然的話,柳嬌嬌笑著讚許道:“你現在做事愈發穩妥了,做得很不錯。”


    “都是本分,擔不起東家的誇讚。”牛浩然麵色淡然,不卑不亢。


    “其實蘇鳳嬌畏罪自殺的消息傳來,我便猜到是我那爹在殺人滅口,隻是沒想到他用的是這樣的手段,而且殺人還殺上了癮。”柳嬌嬌唇角帶著笑,語氣卻冷如冰霜。


    牛浩然雖然也很是不齒徐天賜的做法,但畢竟是東家的親生父親,他不方便做出任何評價來,隻是蹙眉道:“東家,那個小翠雖然救活了,但大夫說她傷得極重,肋骨斷了三根,內髒和頭部皆受到重創,不確定是否能醒來,您看……”


    “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銀子不是問題,務必要讓她平平安安的醒來,這個人我日後有大用處。”柳嬌嬌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我一定竭盡所能辦好,那兩個追殺她的惡霸您打算怎麽處理?”


    “你先看好他們,我會盡快派人去把他們接走,這兩個人以後也是能派得上用場的。”


    “好,東家您放心,我一定把人看好了。對了,東家,後日便是清心坊開業的日子了,除了準備好的那些,您還有其他安排嗎?”


    柳嬌嬌猛地一拍腦門,對啊,後天就是清心坊開張的日子了,她險些就給忘了。


    “暫時沒有其他安排,反正你記得把三樓的雅間全部空出來,那天必定會有不少達官貴客到來,總不能讓他們與普通百姓一樣坐在大堂裏吧?”


    不說謝家這邊的人了,顧亭風是早就說了他肯定會到的,就憑謝家的地位和三王爺的名頭,必定會有不少權貴聞風而來。


    牛浩然點頭道:“東家放心,這個我早就交代下去了,隻是京城達官貴人眾多,會不會不夠坐啊?”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隻需謹記當天不要出任何意外便好,清心坊能不能在京城站住腳跟,就看後天了。”


    三樓雅間夠不夠坐這件事柳嬌嬌一點都不擔心,雖然京城權貴眾多,但也是要分個三六九等的,有大伯他們在,這件事完全不需要她來擔心,何況還有顧亭風這尊大神在呢,論地位,整個京城裏除了皇上就是他最大,誰敢在他麵前放肆?


    對於狐假虎威這種事,柳嬌嬌半點都不會介意,老話說的好啊,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想到顧亭風,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沒良心,都說好了是朋友的啊,他現在出了事自己竟也沒過問幾句,畢竟處置他的人是當今皇帝,總不能他說沒事就真沒事了吧?後天還得借他的勢去壓製那些個權貴呢。


    好吧,她承認,後麵這個才是重點。


    姑娘她就是這麽的沒心沒肺。


    此時,柳嬌嬌並不知道,顧亭風現在正在皇宮裏跟他那個皇帝哥哥鬥智鬥勇呢。


    禦書房內,顧亭均坐在禦案前,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在下方的顧亭風。


    “皇兄,您看臣弟都跪了這麽久了,膝蓋都疼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臣弟這迴吧?”顧亭風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還不忘錘了錘自己苦命的膝蓋。


    顧亭均都快被氣笑了。


    自己叫他來問話,這還沒來得及開口呢,他便直接跪下了,然後就是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亂七八糟似是而非的廢話,自己想插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接著便是在那裝可憐,各種不顧體麵的賴皮話說了一大堆。


    父皇素來是威嚴的,他母妃也是個溫柔懂事的,他這無賴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隨了誰。


    “行了,在朕麵前就別裝了,是朕讓你跪下的嗎?起來吧!”顧亭均沒好氣地道。


    顧亭風連忙起身,那矯健的模樣半點都看不出是跪了好一會兒的人,顧亭均無比懷疑他膝蓋處是做了手腳了,沒準兒綁了個軟墊子,否則在這麽硬的地板跪了那麽久,怎麽可能起來的這麽輕鬆?


    不過他也沒辦法追究,疼愛弟弟的兄長扮演了這麽多年,總不能現在突然翻臉,讓人扒了對方的褲子查看一番吧?


    心塞,無比的心塞啊。


    顧亭風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嬉皮笑臉道:“皇兄,臣弟真的不是故意瞞著您老人家迴京的,您也知道臣弟這輩子最好的就是美食,得知臣弟極為喜歡的一家食肆要在京城開分店,臣弟哪裏還能坐得住?這才提前迴來。這不是一心惦記著它趕緊開業嘛,所以才忘了來宮裏。”


    “哦?朕的確知道你愛吃,但什麽樣的食肆能讓你如此惦記?甚至都忘了迴京後來宮裏?”顧亭均表示不相信,這個弟弟愛吃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都覺得是裝出來的。


    “這家食肆名為清心坊,大廚的手藝極好,花樣眾多,原本是開在一處小鎮上,臣弟在私訪時無意發現,驚為天人,磨了東家好幾日,她才同意來京城開分號。不瞞皇兄說,臣弟已經準備隻要人在京城,一日三餐就在那了,為了方便,臣弟還特意入了股。皇兄,後天清心坊開張,您要不要也去光顧一下,照顧照顧臣弟的生意啊?”


    “清心坊?名字起得倒頗有意思,有何典故?”


    “那東家是個妙人,據說曾經聽到一個落魄詩人的一句迴文句,覺得很有意思,便記了下來,用來做食肆的名字。那詩文隻有五個字,可以清心也,皇兄你試著打亂這五個字的順序,不管從哪個字開始念,都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作為皇帝,從小就接受著精英教育,顧亭均算是文采出眾的,瞬間便明白了這句子的妙趣所在,在口中喃喃念了幾次後,忍不住輕笑道:“倒真是有些意思,擁有如此才華竟然落魄,也是造化弄人了。”


    “可不是呢!臣弟一開始還以為是東家故意編的故事,結果與她相處幾日下來發現,她就是視財如命的,斷不會有如此才華。”顧亭風的語氣帶著一抹惋惜,似乎是在怒其不爭。


    顧亭均本就不是個好口舌之欲的人,更何況身為皇帝,也不會允許他變成一個吃貨,須知自古以來的皇帝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幾乎不會讓別人發現自己到底喜歡吃什麽,每道菜最多就是夾幾筷子嚐個味道,就怕有人抓住他的喜好借機下毒。


    所以他雖然聽著,但根本沒往心裏去,隻當這個弟弟演這一出就是為了引起他對這家食肆的興趣,進而方便自己掙銀子。


    他才不會上這個當呢!


    人就是這樣,對於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基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不會上心,這也導致了顧亭均打從一開始就忽略了清心坊的存在。


    一說到美食,顧亭風的嘴那就根本停不下來,劈裏啪啦的又是說了一大通,直聽得顧亭均都開始頭疼了。


    索性大手一揮,帶著一絲不耐道:“罷了罷了,朕對這些沒興趣,你迴去吧,朕還有折子要看呢。”


    顧亭風小心翼翼道:“那皇兄是不是不追究了?”


    “還追究什麽?追究你貪戀口舌之欲嗎?如果好吃有罪的話,你九個頭都不夠朕砍的,趕緊走,別妨礙朕批折子!”


    “多謝皇兄,臣弟告退。”剛走出幾步,顧亭風迴過頭,眼含希望的看向顧亭均,“皇兄,您真的不考慮考慮照顧臣弟的生意?若是您肯關顧的話,食肆的生意肯定會好得不得了,若是能再加個禦筆提字什麽的……”


    “滾!”顧亭均再也聽不下去了,隨手抓起一個折子就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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