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賜放下手裏的書卷,緩緩開口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阿慶忙頷首道:“都辦妥了,該打點的奴才全部打點好了,小翠也已經送走,就算府尹大人覺得有疑,也無法再繼續追查下去。”


    “那便好,你辦事我是信得過的。”徐天賜的語氣很滿意。


    阿慶不敢居功,忙謝過,然後帶著猶豫道:“老爺,真的不需要把小翠給……”留下活口總是不好的,萬一哪天出問題呢?


    徐天賜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我既然答應了讓她平安離開京城,那麽自然要說話算數的。”


    阿慶秒懂,這意思是等到遠離京城了再動手,忙領命離開去安排了。


    書房裏瞬間隻剩下徐天賜一個人。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翠綠搖曳的竹林,微微歎了口氣。


    他一開始隻想舍了蘇鳳嬌一人,她腹中那孩子畢竟是他親生骨肉,他還是有那麽幾分不忍的,但是轉念一想,留下這個孩子又能如何?謝琳琅必是不會養在身邊的,再納一個妾進府,也不見得就會把這孩子視如己出。


    一出生便失去了親娘庇護,而且親娘還背著惡婦的名聲,這樣的孩子活著也是受罪,還不如幹脆不要來到這個世上。


    他覺得自己是做了個雖然有些痛苦但絕對正確的決定,殊不知在其他知情者看來,更加坐實了他的冷血和六親不認。


    佛堂內,謝琳琅虔誠的跪在菩薩麵前,雙眼閉著,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地念著佛經。


    聽荷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跪坐在了謝琳琅身邊,待她念完佛經睜開眼後,方才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小聲道:“小姐,蘇鳳嬌死了。”


    “死了?怎麽會?發生了何事?”謝琳琅很是驚訝。


    雖然她一直被軟禁在府裏,並未見過蘇鳳嬌,但架不住府裏人多嘴雜,她還是知道蘇鳳嬌這個人的,還知道她即將被納進府裏成為貴妾。


    因為早就對徐天賜這個男人死了心斷了情,所以他納不納妾跟她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原還想著納妾當日她稱病不出麵,免得見著那人心煩,卻沒想到這女人還沒進門就沒了。


    “現在外麵都傳遍了,說前幾日有一山村裏來的老婦,跑去蘇鳳嬌住的宅子叫罵,說她賴了自己的銀子沒給,後來也不知道誰報了官,她們都被帶去了順天府。再後來的事情小姐您一定萬萬想不到,奴婢聽到時都嚇了一大跳!”


    “你就別賣關子了,一次說完。”


    “是。”聽荷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語氣也是惡狠狠的,“原來當年小小姐不是因為貪玩被拐走的,而是蘇鳳嬌故意把她送去了一個極其偏遠的小山村,每年花銀子讓那老婦養著,就是想讓她從堂堂的尚書千金徹底變成個村姑!”


    “你說什麽?”謝琳琅驚得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嬌嬌不是被拐子拐走,而是蘇鳳嬌她……也就是說她很早就認識徐天賜了?”


    “可不就是這樣?他們早就勾搭成奸了!而且這件事奴婢就不信姑爺半點不知情!”聽荷忙起身扶住她,麵上神情憤然。


    謝琳琅身子本就虛弱,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險些厥過去,但她還是忍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站穩,咬牙切齒道:“你繼續說!一個字都不要漏掉!”


    “據說一開始蘇鳳嬌怎麽都不承認,後來那老婦說要請小小姐來作證,姑爺便親自去謝府把小小姐接了過去,後麵具體發生了什麽奴婢也沒打聽清楚,隻知道蘇鳳嬌認了罪,然後被關進了大牢。”


    說著,她刻意壓低了嗓音,帶著譏諷道:“還有件事,奴婢不知真假,但是外麵都在傳,說原本府尹大人要給蘇鳳嬌用刑的,結果發現她竟然有了身孕,所以不便用刑。”


    “那孩子是他的?”雖是疑問句,但謝琳琅的語氣卻極其肯定。


    “嗯,身為朝廷重臣,竟然與女子無媒苟合,真是……”聽荷沒念過書,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適的詞語,索性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蘇鳳嬌究竟怎麽死的?”


    “在牢裏吞金自盡,想必是承受不了吧,畢竟大牢那種地方亂得很。”


    謝琳琅卻微微皺起了眉,似在思索什麽,緊接著眉頭便舒展開來,嘴邊卻掛上了一抹冷笑。


    “我原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他了,卻不曾想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狠毒。”


    聽荷一愣,隨即詫異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不至於吧?虎毒都不食子啊,那可是一屍兩命!


    謝琳琅嗤笑道:“為了功名利祿,為了他的麵子,他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聽荷愈發覺得心寒,這個姑爺的所作所為總是一次次刷新她的下限,這麽好的小姐,當年怎麽就上了他的當呢?


    “傳話給家裏,讓嬌嬌無論如何也不要來。”謝琳琅堅定地道。


    聽荷有些不忍,她是最清楚小姐對於小小姐的那份思念之情的,忙勸慰道:“小姐,您那麽想見小小姐的……”


    “我是很想見嬌嬌,想得不得了,想得心都痛了,但是這徐府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龍潭虎穴,我怎麽舍得讓她進來?”謝琳琅說著說著,不覺哽咽了起來。


    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女兒,若不是她的愚蠢,怎麽會讓她有個如此可怕的爹;若不是她的天真,怎麽會讓她小小年紀就吃了那麽多苦……


    她一個人深陷徐府就夠了,是萬萬不能讓嬌嬌也陷進來的,還是在謝府更加安全,有那麽多人護著她,即便現在徐天賜備受皇上恩寵,也不可能直接跟謝府撕破臉。


    聽荷明白了她的顧慮,無奈地歎了口氣,點頭領命離開。


    謝琳琅重新跪下,雙手合十,望著那莊嚴的菩薩,口中喃喃道:“蘇鳳嬌,你我素未相識,雖然你做了錯事,害了我的嬌嬌,但你已然承擔惡果,隻願你來生若還為女子的話,切記擦亮雙眼,莫要再選錯了人,阿彌陀佛……”


    另一邊,在清心坊後門的幽深巷子裏,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拚命奔跑著。


    她神色倉皇,眼裏滿是恐懼,似在躲避生死仇敵一般。


    終於,她力氣耗盡,腳一軟,便栽倒在地。


    很快,兩個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的漢子便追了過來,高個子衝上前一腳踹了過去,一邊踹一邊喘著粗氣罵道:“你……你這個小婊砸,跑……跑得還……還挺快……跑啊!你他麽的倒是再給爺跑啊!”


    另一個胖一點的則站在一旁拚命喘氣,待氣息順暢一些後,說道:“你別跟她囉嗦了,趕緊處理了了事!”


    高個子不太樂意的點點頭,又大力地踹了幾腳。


    那姑娘直接被踹出了一口血來,趴在地上抖了幾下後,便沒了動靜。


    “死了沒?”胖子問道。


    高個子靠近姑娘身邊,蹲下來探了探鼻息,然後扭頭迴道:“沒氣兒了。”


    “那就趕緊拖走丟城外的亂葬崗去,記得要劃花了她的臉,免得被人給認出來。”


    “放心,老子又不是第一迴幹這事兒了,心裏有數的。”


    就在高個子一臉嫌棄地將沒了氣息的姑娘扛起來準備離開時,清心坊的後門打開了,牛浩然、柳三和幾個夥計突然走了出來。


    一看到眼前的場景,牛浩然頓覺不對,高聲道:“你們什麽人?”


    兩人哪能料到會被人給看到,胖子反應迅速得很,撒丫子就跑了,高個子畢竟扛著個人,動作慢了半拍,直接被柳三帶著那幾個夥計給製住了。


    “我警告你們啊,別瞎管閑事!若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爺保證不會找你們麻煩,否則……”高個子厲聲威脅道。


    牛浩然本就是混混出身,這套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一眼就看出他喊話時眼裏的心虛和膽怯,於是冷笑道:“在京城這種地方還敢自稱爺?你以為你是誰?”


    柳三立刻附和道:“看那姑娘的樣子就知道是被毒打過的,特意選在這麽偏僻的巷子裏行兇,肯定不是什麽好人,直接拉他去見官好了。”


    高個子一聽要見官,整個人都僵硬了,他做的這些事根本不能見光的,若真去見了官,那位爺不但不會保他,搞不好第一個要滅口的人就是他。


    “幾位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一家大小都指著我吃飯呢!求各位爺高抬貴手放過我,來日必有重謝!”他立刻就慫了,嚎得那叫一個淒慘,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牛浩然與柳三對視一眼,然後吩咐夥計道:“你們先送這位姑娘去看大夫,救人要緊。”說完,他看向高個子,眼裏帶著譏誚,“既然你不想去見官,那就把實話說出來,若是有一句假話,嗬嗬,哥哥我雖然多年沒動刀了,但手還沒生。”


    高個子看得出他不是在故意嚇唬自己,出來混的人對於同類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思想掙紮了一會兒後,無可奈何地點頭,整個人就跟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徹底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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