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溫潤如玉,渾身透著文雅書卷氣的翩翩公子,怎麽說話這麽尖銳,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淮瑾擺爛了,聲音懶散:“師兄真幸福,有你這樣的弟弟,本王被欺負了,都沒人替我出頭。”


    他說完,也不管陷入失神的江束,轉身往院中走去。


    這微帶怨氣的話,讓江束神遊天外,他想到顧燦白天說的壓著人親。


    他兄長那麽好。


    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江瑀挑簾出屋的時候,就看到從廊下一前一後走來的二人:“阿束!”


    “哥哥。”江束瞬間笑意燦然,速度飛快地超過淮瑾,奔到江瑀身邊,“咚”的一下撲進他懷裏,“我好想你。”


    江瑀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你腿還未好全,跑這麽快做什麽,等會摔了。”


    淮瑾在後麵看得眉宇微斂,心中直默念:這是人家親弟弟,這是人家親弟弟……


    “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幾層衣衫也未遮掩住江瑀瘦削的身形,江束一下就摸出了。


    淮瑾雙眸大睜:還上手??


    江瑀拉著人往飯廳走:“我一到夏天就吃不下飯,你又不是不知道,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腿好了嗎?現在可還疼?”


    “早就不疼了。”江束在原地蹦了兩下,完全沒了清冷淡定的勁兒,少年氣十足,


    “淮瑾兄長給的藥都有按時敷,太醫也很盡心,哥哥不用擔心我。”


    嗬,這會兒成兄長了!


    淮瑾看著前麵的二人,抱著雙臂,努力不發一言。


    江束見哥哥頻頻往後望,微微蹙眉,他細細觀察著江瑀的神色。


    見他眼眸中除了擔憂,再無其他,黯然的垂下眼睫。


    哥哥怎麽會喜歡男子呢。


    江瑀迴頭看,淮瑾咬著腮幫子,再迴頭看,他咬得越發賣力。


    他終於忍不住出聲:“阿束,我……我和淮瑾……”


    “哥哥喜歡就好,不必在意其他人看法。”江束知道他不好意思,善解人意的接話道。


    江瑀不禁捏緊他的手,說:“我就是擔心事情傳出去,別人會議論你。”


    江束淺淺一笑,側首看向身後的淮瑾:“淮瑾兄長位高權重,當不會讓我受了委屈,是吧?”


    人剛被自家弟弟打了,這話叫他怎麽接?淮瑾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江束眸光微轉,仰著下巴笑道:“我與哥哥好久未見,淮瑾兄長讓我們單獨走會怎麽樣?”


    淮瑾鳳眸微凝了片刻,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江束接著道:“淮瑾兄長放心,我不會告狀的。”


    淮瑾:“……?!”


    江瑀蹙眉:“告什麽狀?”


    江束微微垂眸,低聲道:


    “陛下天天欺負我……”


    “師兄,你聽我解釋!”淮瑾臉色霎白,什麽也顧不得了,上前要拉江瑀的手。


    江瑀側首,神色冷厲:“你閉嘴!”


    他迴頭望著弟弟,聲音溫柔:“你繼續說?”


    江束見哥哥這麽兇,淮瑾這麽怕。


    他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陛下天天讓我給他講案子,我嘴都講的起燎泡了,他還把淮瑾兄長給我的金令偷走了,還不讓我迴大理寺。”


    淮瑾總算體會到什麽叫冰火兩重天,他緊握的雙手漸漸放鬆,舒出口氣,才氣憤道:


    “簡直豈有此理,阿束別怕,我明天就去跟他講,讓他別再胡鬧。”


    江瑀眨著眼睛,頓了少頃:“阿琅是有點小孩子心性,不過人還是不錯的。”


    人不錯!?


    還阿琅?


    到底誰是他弟弟?


    江束覺得自己哥哥被人搶走了,他指著被扇腫的嘴角,出聲質問:“我嘴都起燎泡了,哥哥你護著誰?”


    江瑀沒辦法,摸了摸他的烏發,柔聲安慰著:“我和淮瑾哥哥都護著你啊,他上次還將人訓了一頓。”


    “可是阿琅現在身體不好,等他身體好了,我再讓淮瑾哥哥管管他,你看好不好?”


    江束沒迴話,眼眶被他一口一個阿琅喊紅了。


    他本就與江瑀聚少離多,心裏時常掛念自己的哥哥,這會兒見了麵,他卻為那不著調的小皇帝講話。


    雖然江瑀是不知情的,可還是讓他覺得難受。


    江束瞧著心疼,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少年的背:“阿束,去年我走火入魔,經脈受損,阿琅還吩咐人送昆侖靈芝給我。”


    “既然他喜歡聽你講案子,你就陪他解解悶,也算是幫哥哥報恩了,以後我常住京中,你若是想我了,就隨時來王府看我。”


    “你拿著淮瑾哥哥的金令,沒人敢攔你的。”


    江束微怔,他本意是試一下兄長的處境,沒想到中間還有這檔子事。


    想到中午哭的慘兮兮的小皇帝,他心裏竟然起了一絲愧疚。


    不過兄長還真傻,居然拿自己弟弟報恩!


    他靠在哥哥肩上,表情又乖又軟,那雙清冷冷的眸子裏,除了依賴,不時還飄過幾抹算計。


    淮瑾站在風燈下,見他這副樣子,想起了元宵時吃的黑芝麻湯圓。


    淮琅鐵定鬥不過。


    他覺得應該提醒自己弟弟小心點。


    淮瑾從小荷包裏掏出塊金令,上前分開二人,像是哄孩子一樣塞在江束懷裏:


    “阿束也別慣著他,金令再給你一塊,沒了找我要就是。”


    江束不看他,隻瞧著江瑀,默了半晌,抿唇說:“哥哥直唿陛下尊諱,有些……不妥。”


    “……?”江瑀微怔,還未說話,就聽一旁的淮瑾道:“是我讓師兄這樣喊的,都是一家人,沒關係的。”


    江束側首看他,表情在江瑀看不到的地方恢複了漠然:誰跟他是一家人,哥哥跟我才是一家人。


    淮瑾被他看得生惱,忽然還是覺得自己弟弟更乖,不聽話抽一頓就老實了。


    不像這個黑芝麻湯圓,碰不得。


    淮瑾咬著腮幫子,一副氣悶的模樣。


    江瑀哪裏不知弟弟是在鬧脾氣,幼時崔月兒跟他叫哥哥,他都不許,還是相處許久,才無奈地慢慢接受。


    典型的獨占欲作祟,認定是自己的人事物,他就不許人碰,一旦被別人挨一下,哪怕東西再貴重,再喜歡。


    也是扔到一邊,看都不看。


    江瑀忽然有些慶幸。


    自己是他親哥,扔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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