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絡子打得極好,可殿下非要不好的,她能怎麽辦。


    江瑀剛出門,她就被淮瑾喊進了屋,這丫頭本以為是差事沒做好,誰知淮瑾是讓自己教他打絡子。


    他被金尊玉貴的主子撚針穿線的模樣震的目瞪口呆。


    短暫相處了一會兒,她就不怎麽害怕淮瑾了。


    葡萄被淮瑾的聲音吵醒,伸了個懶腰,不停的朝淮瑾喵喵叫。


    淮瑾捏著葡萄的後頸提進懷裏,擼著軟乎乎的貓,神色鬱鬱的斜靠在榻上:


    “什麽時辰了?”


    小安子估摸著距離上次迴答才過了不到一刻,也不看水鍾,直接說:


    “午時三刻了,想必公子已經在吃飯了,要不殿下先用飯?”


    淮瑾未曾答話,把目光挪到了百寶架上。


    那個白玉匣子端端正正的擱在那,仿佛在無聲的挑釁他。


    他目光微移,不發一言地瞧著對麵的曹如錦。


    曹如錦垂著頭極力忽視那道目光,忍耐了沒一會,隻能認慫開口:


    “殿下,那個絡子打得完全沒有章法,是做不出來一模一樣的,要不我給你打個更好的?”


    “你再多琢磨琢磨,定能做出來。”淮瑾朝小安子抬了抬頭,說:


    “去拿過來,再給這蠢丫頭瞅瞅。”


    曹如錦認命的小安子遞來的白玉匣子,拿出手法拙劣的如意結細瞧。


    要不是這絡子有兩個大大的耳朵,她還真看不出來這是個如意結。


    明明是絡子裏最簡單的一種,怎麽能被做成這模樣呢。


    外邊喬籬掀了簾子,躬身迴稟:“主子,喬希來了。”


    淮瑾靠著枕:“讓他進來。”


    他見曹如錦咬著唇,迴首偷看喬籬的背影,不由眉梢微挑。


    這丫頭當真是笨,喜歡一個斷袖做什麽,陷得深了免不了要傷心一場。


    算了,看在她教自己做東西的份上,提點一下。


    他曲起滿是針眼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扣了扣:


    “蠢丫頭別瞅了,你家喬大哥心有所屬,再看也不是你的,好好研究這破絡子。”


    曹如錦先是目瞪口呆,隨即雙頰爆紅,接著又極為失落的看著手裏的如意結。


    喬希把金葫蘆扔給喬籬,讓他去灌酒,隨即打簾進了屋,單膝行禮道:


    “主子,南境大捷,榮王一路勢如破竹,已經拿迴天竹城了。”


    “好!不愧是我隨國戰神。”淮瑾頗有些驕傲的站起身,含笑的往喬希身邊行去,低聲問:“江束那邊如何了,傷勢可好些了?”


    話題一下轉的太快,喬希有點措手不及:


    “額……已經好多了,屬下在江束的親隨裏安插了人手,隻不過時日尚短,打聽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淮瑾抬手示意他起身:“那就好,此事不要過於著急,不要讓江束察覺,免得橫生枝節。”


    喬希頷首,想了想又說:“劉清晝提議在各州募集錢糧以充軍備,陛下恩準,並授命他督辦此事,據底下探子來報,已經下到杭州了。”


    聽到劉清晝的消息,淮瑾神色有些複雜,他知道這人跟劉太傅一樣,對南詔恨之入骨。


    他在軍中磨礪多年,為的就是洗刷十年前的國恥。


    可他戴甲入宮,明顯是對淮琅偏見很深,此人當年雖然幫了他,但事關胞弟安危,他心裏再感激也不會向著外人。


    淮瑾抿了抿唇,沉聲道:“多注意著點他的動向,有什麽異常立刻來報。”


    喬希領了命,便行禮退了出去。


    院外的喬籬瞥見遠處走來的小平子,眉宇微皺,小平子怎麽一個人迴來了?


    他把葫蘆拎在手裏,拉著喬希往院外走,他們許久沒見了。


    自從喬希開始東奔西跑,他們總是聚少離多。


    喬希帶著軍情,是晝夜奔襲過來的,此刻神色倦怠,隻想找個地方休息:


    “師兄,我今晚在你屋裏擠一晚,明日再走。”


    喬籬腳步微頓,忍著沒迴頭,輕輕嗯了一聲。


    進了屋,喬希就歪在了桌邊,將下巴擱在手臂上,睜著一雙無神欲睡的眼睛,看著喬籬像是倉鼠一般往外掏東西。


    “這是杭州的醉西施,後勁很足,你悠著點喝,還有果幹飴糖我也買了許多,上次的芝麻糖你覺得味道……”


    喬籬的話音頓在了喬希緊閉的雙眸裏,他微微蹙眉。


    現在休息好了,是不是晚上就要走了。


    想到此,他毫不猶豫地拍了一把喬希的腦袋:


    “師弟,吃不吃糖?”


    “吃個屁,讓我睡會。”喬希懶得起來,抬腳踢了他一下。


    喬籬目光落在他眼瞼下的青黑上,學著他的姿勢趴在桌上,一聲不吭的盯著他看。


    少頃,屋外傳來腳步聲。


    喬籬眉宇微皺,將熟睡的喬希抱到床上,在人敲門前起身出了屋。


    “統領,主子有命,讓你趕緊過去。”


    喬籬點了點頭,將門輕輕闔上。


    *


    淮瑾凝眸望著手中茶盞,問:“劉清晝為何要見公子,他說了什麽?”


    小平子額上有虛汗落下:“院子周圍有人守著,奴才離得太遠沒聽清。”


    淮瑾心裏有些不安,劉清晝領了欽差的職,與京中必然保持著密切的聯係。


    肯定是他在江瑀麵前說了什麽,他才會迴了府卻不來尋他。


    會不會是江束的事被他知曉了。


    捏著茶盞的手不自覺用了幾分力,指尖又在冒血。


    他放在齒間輕輕含著,突然想起上次江瑀在外頭攛掇自己。


    有可能也是吃醋了。


    淮瑾放下茶盞,對掀簾進屋的喬籬道:“京中的流言壓下去沒有?”


    喬籬道:“還沒有,流言傳的很廣,很難抑製,劉太傅想給劉清晝議親,讓流言不攻自破,但京中沒有哪家願意將姑娘嫁進劉家。”


    一群沒用的東西,什麽事也做不好,淮瑾心中惱怒。


    坐在他對麵的曹如錦敏銳的察覺到主子心情不好,跟個鵪鶉一樣垂著頭。


    淮瑾瞅著她手裏的如意結,煩躁的揮揮手:“笨死你算了,下去吧。”


    曹如錦連忙將如意結放進匣子裏,收拾了桌案上的錦緞針線行禮告退。


    葡萄在淮瑾腿上睡得四仰八叉,圓滾滾的肚子起起伏伏,粉嫩的小嘴還打著唿嚕。


    淮瑾心裏煩悶,便看什麽都不順眼,見狀給了它一巴掌。


    葡萄蹭的一下跳起來,兇巴巴的站在榻上,對淮瑾齜牙。


    見淮瑾又要伸手,葡萄嗷的一嗓子就撲上去。


    小爪子蹬在淮瑾的手背上,頓時抓出一道紅痕。


    哈!找人的由頭來了。


    淮瑾把葡萄丟迴榻上,趿了靸鞵就扶著小安子的手臂往院外走。


    剛進花園的月洞門,就看見江瑀心事重重的迎麵走來。


    淮瑾見他神色,心裏有些忐忑:“師兄,你迴來了。”


    江瑀煙淺的眉目微斂,聲音冷淡:


    “阿瑾,可有事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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