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琅滿心覺得這冷冰冰的位子,配上皇兄那張溢滿寒氣的臉,簡直不能再合適了。


    朝拜祝禱之禮,向來由親王打頭,他從容不迫的走到殿中,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臣弟祝陛下聖體安康,福壽永存,願隨國繁榮昌盛,永享太平。”


    淮瑾抬了抬手,緩聲道:“賞。”


    淮琅從小太監端過來的木盤裏取了一個荷包,笑容滿麵的叩首謝恩,就退到自己的位置坐著。


    小半個時辰過去,群臣朝拜才結束。


    淮琅正等著開宴,欣賞歌舞,卻不料太傅劉寅步態穩健的出列,聲音洪亮道:


    “啟稟陛下,定王謀害皇嗣,罪不可恕,此事多人目睹,證據確鑿,陛下萬不可顧及手足之情,放任自流。”


    “啪嗒!”


    淮琅手中賞玩的荷包一下子滾落到桌案下。


    老師在說什麽?


    此事不是已經善後好了嗎,怎麽還捅出來了?


    淮瑾望向下首的弟弟:“皇兄,你可有話辯解?”


    淮琅被這目光打量著,仿似迴了魂一般,忙起身走到殿中叩首,一語雙關道:


    “啟稟陛下,臣沒碰到他,是他自個摔的。”


    劉寅道:“定王莫要狡辯,此事多人共睹,證據確鑿,豈會胡亂冤枉人!”


    淮琅道:“簡直胡言亂語,太傅大可讓寧貴人出來與我對峙,看我到底有沒有碰著她。”


    淮琅心中煩躁,那寧貴人壓根就沒懷孕,彤史冊子上記得都是假的,可這事隻有太醫院的人知曉。


    那群老東西最是貪生怕死,隻認龍袍不認人。


    他眼下隻能找寧貴人出來,還自己清白。


    本來壓下去的事情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皇兄翻了出來,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淮瑾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寧貴人身子受損,此時不宜出麵,傳其餘人證。”


    不一會兒,十幾名宮女太監及幾名太醫就被帶了上來。


    “迴陛下,奴婢確實看到定王殿下推了寧貴人,貴人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


    “迴陛下,寧貴人……寧貴人確實因撞擊才導致的滑胎。”


    “迴陛下,奴才也看到定王殿下推倒貴人一事。”


    ……


    眾口鑠金下,太傅劉寅揮了揮衣袖,深深一揖:“此案關乎皇嗣,望陛下從嚴處置。”


    淮瑾看了一眼怔在那的弟弟,仿佛極為失望,他歎了口氣,說:


    “定王謀害皇嗣,證據確鑿,即日起貶為庶人,逐出京城,若無召喚,終身不得返迴京中。”


    此言一出,群臣側目。


    未央宮中靜的落針可聞,滿殿朝臣大氣都不敢喘。


    劉寅沒想到陛下會如此幹脆利落的將人逐出京城。


    按照他的想法,陛下不是應當趁此機會將人困在京中嗎?劉寅心中有些疑慮,將視線落在跪在殿中的人身上。


    他細細打量了幾眼,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十年前的換質一事。


    劉清晝望著禦座上的人,知道以他對弟弟的維護,斷然不會將淮琅逐出京城。


    他這是自己動了遠遁江湖,再不歸來的念頭。


    當時寧貴人倒在地上,侍衛出現的那麽迅速,他下意識認定淮琅受了奸人挑撥,要對淮瑾下手。


    畢竟換質一事就算過去了這麽多年,但朝中有不少官員,仍覺得定王殿下才是正統,種種言論層出不窮,淮琅大權在握,不可能沒聽說過。


    淮琅若因政權不穩,有弑兄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這些年他久處軍中,並未在京都長待,淮琅的品性他不敢賭,隻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護住淮瑾。


    可謀害皇嗣一事被淮琅輕拿輕放,兩人調換衣物更是讓他看清淮琅好逸惡勞的品性。


    他覺得是因自己行事衝動,才讓淮瑾有了徹底斬斷自己退路、讓群臣安心輔佐淮琅的想法,他心中有些懊悔。


    劉寅還在遊移不定,桌案邊的劉清晝卻忍不住了,他強忍著身上的疼痛,連忙跪地道:“國恥猶未雪,求陛下三思!”


    有人帶頭打破了平靜,朱衣紫綬的朝臣們也不再想往日兄友弟恭的兩人,為何今日如此不留情麵,紛紛走到殿中求情:


    “懇請陛下收迴成命!”


    淮琅身子木了半邊,被嚇得眼中帶淚:“皇……”


    淮琅雙眸微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淮琅無聲掉了兩滴眼淚,囁嚅道:“皇上,臣久居山野,本就孤苦無依,以往年節時還能迴京見一麵陛下,此番若是被貶離京,往後陛下想念家人了可怎麽辦?您真忍心拋下我一人嗎?”


    他見哥哥凝視著自己,眼中的淚掉的更兇了,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在地上。


    這番委屈巴巴的模樣,落到劉寅眼中,讓他徹底識破了真相。


    劉寅心中直唿荒唐,再次大禮下拜:“陛下三思啊!定王殿下隻是一時不察,才犯下這等罪過,若是因此事將定王貶為庶民,逐出京都,那天下人定會議論皇家薄情。”


    “依微臣愚見,罰在京中閉門思過就罷了,萬萬不可貶為庶人。”


    天子至尊,一言九鼎,要是這令真的執行了,日後就算兩人換迴來,也難以朝令夕改。


    他的學生是什麽性子劉寅最了解不過,唯一能算得上的優點,就隻有仁心了。


    可十年前的敵軍壓境、割城求和,送質之辱,這些國恥不是隻有仁心就能解決的。


    淮琅沒有開疆拓土的雄心,沒有旋轉乾坤的魄力,連做一個守成之君都夠嗆。


    他們韜光養晦蟄伏了十年,急需一個能帶領他們報仇雪恨的人,定王殿下就算不為君,也決不能將自己貶為庶民。


    四周靜悄悄的,滿殿的文武官員皆匍匐在地。


    淮瑾滿含深意的瞥了一眼淮琅,大庭廣眾之下,哭成這熊樣,真是給他丟臉。


    反正都沒臉了,索性讓他一起丟幹淨算了。


    免得以後斷袖的事情暴露出來,他再丟一次。


    淮瑾沉吟了片刻,漫不經心道:


    “眾愛卿有所不知,定王在外行事不當,做出私納男妃,丟盡皇族顏麵之事,若是不罰,如何維護天家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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