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會一直由著自己欺負他……


    等等,喬希說什麽?送自己出去!


    江瑀驟然紅了眼眶,聲音哽塞的說:“哥……我會連累你的……”


    喬希喉間滑動了一下,把匙子擱在碗裏,用手掌輕輕摸著江瑀的頭,啞聲道:“沒事……我跟了主子多年,再說有喬籬在,主子不會拿我怎樣的。”


    他將碗遞過去,說:“把藥喝了,你身子還沒好全,不要再胡鬧了。”


    江瑀接過碗飲盡,藥湯苦得他淺淡的眉都蹙在一起。


    他端起茶盞漱口,猶豫了一會,說:“哥,還是算了吧,他這段時間沒……沒再亂來,若是我逃了,怕是他又要發瘋了。”


    喬希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他?”


    “才沒有!”江瑀皺著眉,眼神無比堅定的看著喬希,“我又不是斷袖,不可能喜歡他。”


    喬希站起身,借著伸懶腰的動作四處看了眼,葉拕正端著點心從遠處走來。


    他把江瑀膝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語速極快道:“聽哥的話,你既不喜歡他,就必須走,院外暗處有人,我會想辦法將人弄走,到時讓喬籬安排我來值守,你記得乖乖喝藥,把身子養好了,等我消息。”


    江瑀想走,可又擔心牽累喬希,正左右為難的時候,葉拕就走了過來。


    喬希望著他手裏的栗子糕笑了笑:“阿瑀不喜歡吃甜的,下次準備些鹹的吧。”


    葉拕麵上一哂,點頭應是。


    經過半天的觀察,江瑀確定自己並沒騙過淮瑾。


    怪不得他沒有趕自己走呢!


    想起這段時日自己在他麵前裝瘋賣傻的舉動,江瑀更鬱悶了。


    他那晚的話將淮瑾氣得狠了,這兩日他並不怎麽搭理自己,洗漱後就坐在書桌邊畫畫。


    江瑀懶得理他,他喝了藥總是昏昏欲睡,飲釅茶也抵抗不了這股困意。


    他放下俠客傳記,抱著手爐早早上床歇息。


    亥時剛過,江瑀睡得正熟,院外忽然傳來瓷壇落地的聲響。


    他被這聲音驚得身子一抖,睡眼惺忪雙眸茫然的撐起身子。


    淮瑾正滿心滿眼都是畫中人,驟然被外麵動靜打斷了腦海中的遐想,本就十分不悅。


    此時見江瑀被吵醒了,他臉色更是陰沉的仿似羅刹。


    江瑀見他往屋外走去,房門開合間,隱約竄進一股烈酒的香氣,他猜想剛剛的動靜可能就是喬希為了支開人想出的法子。


    他輕歎了口氣,拿著手爐下了床,準備加點碳火。


    路過書桌的時候,他視線無意間掃向桌案,猝不及防之下,竟看到上麵畫著兩個赤條條的人影。


    江瑀無措的移開視線,他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不由自主的還是抬步往書桌走去。


    待看清宣紙上麵人影的五官麵容,他氣得臉色鐵青,書案旁放著一摞已經晾幹的畫紙,他哆哆嗦嗦的伸手往下翻。


    這厚厚一摞,竟全是他與淮瑾各種體態、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他什麽時候眼神這麽曖昧過???


    當看到自己仰著頭,如犬一樣四肢著地,麵上神色卻是歡愉至極,他將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指尖紮的掌心一陣刺痛。


    那瘋子怎麽能如此胡鬧,要是這畫像讓別人看到了,他還見不見人了。


    江瑀心緒激蕩,猶如身在夢中,直到房門處吹來一陣冰涼的風,他才驀地迴過了神。


    他知道淮瑾進來了,他想將桌案上的畫紙都撕碎,以發泄自己的怒氣。


    可又擔心惹惱這人,將畫上荒唐的事都變成現實。


    江瑀正想著,忽然明白自己是哪裏露了餡。


    他暗自苦笑,哪有傻子做事如此瞻前顧後的,他這戲演的真是太不稱職了。


    “想撕就撕吧。”淮瑾關了門,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可白嫩的耳垂卻緩緩凝聚著紅霧。


    他覺得剛剛對下屬的處罰有些太輕了。


    江瑀討厭這人總是輕而易舉的看穿他的心思,他抱著手爐,煙淺的眉宇間現出川痕,說:“你喜歡就留著,不要讓別人看到了。”


    他盡管覺得有些膈應,但也無權幹涉這人的特殊癖好,若是這些畫像能讓他不再發瘋,留著也無所謂。


    淮瑾頓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向江瑀走迴床榻的背影。


    他心中雀躍不已,覺得江瑀又變迴了以往事事依著自己的樣子,於是滿臉開心的“嗯”了一聲。


    將畫像收在箱子裏鎖好,淮瑾便迫不及待脫了鞋子,鑽進被窩。


    當察覺到他從背後悄無聲息貼上來的時候,江瑀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摞畫像的其中一張。


    他心底有些不適,手臂上瞬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動作緩慢轉過來平躺著。


    可淮瑾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見此情狀,他心情愉悅的彎了嘴角。


    幾乎不假思索的就撐起身子趴了過去,嗓音繾綣道:“阿瑀,我想……”


    “滾!”江瑀見他得寸進尺,眼尾抽搐,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淮瑾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瓢冷水,旖旎氣氛瞬間煙消雲散,他心中一片冰涼,鳳眸中的光漸漸變冷。


    約莫是他太縱著這人了,脾氣居然越發大了。


    他冷俊的麵容上,浮現出壓抑已久的暴虐情緒:“若我非要呢?”


    房中燭火幽暗,昏黃的光透過紗幬映在淮瑾臉上,少年的麵目愈發冷豔。


    那形狀姣好的唇,隱約泛著水光,是桃花被撚碎的顏色,這隻是點綴。勾人的東西,都藏在那微微上挑的眼尾裏,眼尾被羽睫投了一片陰影,每一次闔眸,那長睫都直往人心上撓。


    這麽好看的人,若是麵上沒有盛滿翻騰的戾氣。


    當真會……攝人心魄。


    江瑀清冷的目光凝著淮瑾,他並沒有迴答。


    他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總想激怒他,隻隱隱覺得自己想打碎什麽。


    哥說的對,他確實不能在落霞穀待了。


    他不能總抱著僥幸心理,期待自己裝傻招惹他發瘋的同時,又能忍住獸性不碰自己。


    時間緩慢過去,沉默在寂靜的夜裏蔓延。


    掙紮之色在江瑀那雙湖泊般透澈的雙眸裏是如此明顯,淮瑾瞧得仔細。


    他緩緩眯起了眼眸,在齒列間滑動的舌舔了舔唇角:


    “阿瑀,你有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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