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大家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哪裏去了。有人早早地請好了假,拖家帶口迴老家或是籌劃著國外遊;有人坐在工位前,日日咒罵資本家留住了人但留不住心。


    幻世也是如此。


    那家換皮遊戲公司實控人是楊弋,技術中台跟幻世共用。臨放假之前,辦公室裏留守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隨著遊戲在線人數激增,服務器突然宕機。技術部的員工有人在飛機上,有人在國外倒時差,還有人迴了老家信號不穩定,再加上前期測試不充分,沒有應急預案,運營人員一時間束手無策。


    他們心急如焚,奈何不懂技術,隻能白白上火。


    這在別人的kpi裏甚至談不上優先級,臨時加上來的工作量,項目組的人都推三阻四。


    等排查出來問題,遊戲崩潰已經超過四小時了,網上的行業營銷號也趁此機會瘋狂分析這個突然崛起的遊戲是如何曇花一現。


    越是這樣,越是有人想看看遊戲現在什麽進度、修好了沒,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遠遠超過了服務器的承載量。


    幻世不得不臨時關閉了基站,掛出來致歉公告。


    服務器也不是說擴容就能立刻做到的,要計算成本、時間、人力。


    楊弋聽下屬匯報著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被騙了,六千萬打了水漂。


    但又不確定。


    幻世有人去了瞳畫遊戲,他一直讓人關注著對方的動向。


    那人前些日子還跟幻世自己的前上級打探,有沒有坑位,他想迴來了。


    因為公司的三個合夥人鬧掰了,在會議室裏好像都打起來了,他們在外麵聽得心驚肉跳。


    之後cto的賬號被暫停、人也一直沒有再在公司出現,似乎更證實了這個猜測。


    這也是讓楊弋願意給杜青陽思考時間的原因。


    他迴不了瞳畫遊戲,而幻世作為行業的龍頭老大,對他而言是再合適不過的機會,他沒有理由放棄。


    隻是前些日期,他再給杜青陽打電話時,對方卻表示隻是兄弟間的小矛盾。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楊弋不好追問,隻當他在強行挽尊,暫時作罷。


    現在更嚴重的問題迫在眉睫。


    幻世前期砸錢造勢,把換皮遊戲的熱度炒起來,吸引了不少資方的關注,過年的黃金時間的廣告投放計劃已經安排滿了,甚至還在見縫插針談合作。


    現在出現這樣低級卻又在行業裏罕見嚴重的運營事故,按照協議約定,幻世要賠錢給廣告商。


    賠了夫人又折兵!


    錢是小事,在幻世麵前九牛一毛,但這個事情卡在楊弋心頭,上不上、下不下,想起來就難受。


    事情發生後,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杜青陽。


    對方全程不在狀態,跟他打著太極,說的話讓他摸不清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質問這個遊戲有沒有隱藏bug時,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難道遊戲上線前沒有內測和公測?”


    話筒裏傳過來的不可思議讓他如鯁在喉。


    杜青陽說得沒毛病,不僅如此,還說得沒把柄。


    楊弋隻得咽下這個悶虧。


    魏少奕跟著孟從理忙完采購的事情,便準備去國外了。學校裏還有些事情處理,錢橙最近在公司出現得少了,他上班的動力就更弱了。


    “橙子,忙嗎?”魏少奕走過來,放了杯咖啡在她桌上。


    “謝謝,什麽事?”錢橙笑著問道。


    “采購流程測試好了,我下周得迴學校一趟了。”魏少奕坐在旁邊,說著自己後麵的安排。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對了,你要畢業了吧?”錢橙問。


    “嗯,這次迴去就是忙這個。”魏少奕見錢橙還記得自己畢業的事情,受寵若驚。


    “你走之前記得把離職辦了,等你迴來就是魏總了,我可不想知法犯法!”錢橙半開著玩笑。


    魏少奕點頭。他現在可以說是玩票性質,找個年輕的遊戲公司過把癮。但畢業了,他再待在瞳畫說不過去,也容易落人口實。


    錢橙這會兒突然提出來,他不意外,但難免失落。


    “別難過,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錢橙見他不說話,開口安慰道:“以後還可以合作嘛!這三五千塊錢難道魏總還看在眼裏?”


    被這樣打趣,魏少奕難過不起來了。


    “年後等杜總迴來,我請大家吃飯!”魏少奕又掛上了開朗的笑容。


    他看得分明,核心團隊群裏那個頂著卡通頭像的人,除了杜青陽不作他想。


    “好啊!準備好錢,孟總該狠敲你一筆了!”錢橙答應得痛快。


    魏少奕臨走前,視線從錢橙的左手上掠過。


    他識貨,那枚鑽戒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錢橙戴在中指上,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答應了賀明川的求婚。


    但這種事情太隱私,錢橙不說,他也不能問。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機會渺茫,但隻要錢橙一天沒跟賀明川修成正果,他就忍不住想離她近一點。


    錢橙很少在辦公室裏接聽私人電話,他聽到過有限的幾次,都是賀明川來接她。那輛庫裏南醜得出奇,他默默地把這個車型扔進了黑名單。


    但是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想跟瞳畫遊戲合作。


    原因無他,這裏麵有他的一份心血。


    比如手辦生產商的價格談判和條款、發行渠道的關係,又比如采購係統,也是他帶了另兩個實習生一起加班測試搞定的。


    直到看不到魏少奕的身影,錢橙才收迴了視線。


    她年輕,魏少奕更年輕,他的心思她能看出一二。


    魏少奕他們用著順手,也成熟,一個頂倆,讓孟從理省了不少力氣。


    賀明川不喜歡他。


    他提過一次,惹錢橙不高興了,他就再沒提過。


    但他眼裏的情緒騙不過她。不是對情敵的醋意,是對這個年輕人覬覦錢橙的警惕和不滿。


    隻是那會兒在錢橙眼裏,瞳畫遊戲更重要。她與賀明川兩個人是獨立的個體,在這種事情上她不打算讓步。


    怕隻怕一次退讓換來次次妥協。


    後來她更是讓魏少奕去跟趙總——向瞳畫推薦他過來實習的那個平台負責人對接,得了不少實惠。


    但現在她不想看到賀明川受委屈了。他不想看到這個男孩出現在錢橙身邊,那麽她就不動聲色地讓他離開。


    往前幾年,魏少奕是她喜歡的類型。陽光、開朗,長相端正,又乖巧聽話。


    可是她現在口味變了,喜歡成熟的男人。甚至連身上的氣味、情動時的喘息、生氣時的小動作,她都有了具象的偏愛。


    想到某些時刻賀明川的霸道強勢,她臉頰發燙。


    喝了口水,把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法壓下去,她勉強自己把注意力放迴到屏幕上。


    賀明川晚上有應酬,迴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他醉得有點厲害,錢橙婉拒了孫煦堯送人上門的好意,扶著賀明川上了樓。


    “ 今天的客戶是東北過來的,太能喝了,推不了。”賀明川腦子裏還剩幾分清醒,疲憊的跟錢橙解釋著。


    他也不想,但盛情難卻,縱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對方灌酒,可他沒料到這些人這麽能喝。本來就酒量一般。這麽多年也沒練出來。今天晚上有得難受了。


    賀明川倚在沙發上,雙腿大開,用力地扯了扯領帶,把它從脖子上抽了下來。也許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唿吸順暢了不少,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喝口水。”錢橙過來,見他仰頭似睡非睡,把手裏的解酒藥和冰水遞了過去。


    冰水順著喉嚨進到胃裏,身體的燥熱好了一些,但胃裏卻開始翻騰。


    錢橙見他困頓的樣子,沒打擾他,把藥和玄關的外套、鞋子收拾好,再過來的時候客廳已經沒人了。


    她走進臥室的浴室,賀明川扶著牆對著馬桶剛吐過一通。


    見錢橙進來,他定了定神,眼神重新聚焦。


    “辛苦橙子了。”賀明川的臉被酒精灼燒得通紅,但骨子裏仍然維持著一貫的風度。


    錢橙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她想說以後不要喝這麽多,對身體不好。


    話到嘴邊,卻什麽都沒說。


    這不是賀明川能決定的,他有他的辛苦和無能為力。


    但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沒讓錢橙受過委屈。


    瞳畫遊戲之所以現在過得這麽自在,不得不說,在一定程度上是賀明川的功勞。


    錢橙不用為了錢向投資人低頭,出去應酬也是點到即止。


    她動手解賀明川的襯衫紐扣。


    她想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說著不痛不癢的話。


    她心疼這個在她心裏逐漸變得無所不能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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