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略微有點失敗的出行抓魚行動。


    李顧生自己的確沒感到哪兒疼,但是到底地上鋪著一層鵝卵石,摔的時還是不可避免地擦傷了腿,他說不用顧伶扶著,可是最後還是有點半推半就的意味讓她扶著了。


    離河岸邊不遠就有一棵桑葚樹,顧伶讓李顧生在那裏坐著。


    夏天穿的衣物大多單薄,顧伶等李顧生坐下後自己蹲在旁邊,看那衣服都有了擦破的痕跡,擔心傷得嚴重想讓李顧生把衣擺拉起來,無奈李顧生聽後紅著臉慌忙地連連擺手死活說不行。


    李柿子雖然慌忙但口吻堅定:“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行止有度男女有別,是、是不能夠輕易便給旁人瞧了去的。”


    於是顧伶眨眨眼,沒再堅持這個。


    李顧生鬆了一口氣,還沒鬆到底就見顧伶忽然一抬手,探向他的後勺,他整個人頓住,沒敢動也沒反抗。


    顧伶記著他剛才是朝後摔去的,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果然摸到了鼓起的包。


    有一說一,這家夥到底是真感覺不到疼還是嘴硬?


    顧伶收迴手,盯著李顧生,神情嚴肅:“你腦袋後邊有個包。”


    李顧生一愣:“啊?”


    他像是經顧伶這麽一提醒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手去摸自己的腦袋,力道沒個輕重地按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長長地了“嘶”一聲實打實地被痛得臉都皺了。


    顧伶:“……”


    顧伶心下一驚,心說:壞了,不能真的給摔傻了吧???


    心中一有那個猜測就被無限放大,顧伶雙手摁住李顧生的肩:“柿子,看著我。”


    她摁著李顧生的肩膀時不可避免地離得有些近,李顧生因為角度問題須得仰著臉去看她,一抬眸便是撞進了她的眼底。


    顧伶生了一雙極為好看的眸子,好似那含情的桃花眸,眼尾卻又幾分輕輕上挑添得豔色,她的五官雖不傾國絕豔卻也濃淡相宜的出挑,那雙眸子宛若點睛之筆一般,讓人瞧進眼底,便有些挪不開眼了。


    反正李顧生是挪不開了。


    李顧生愣愣地看著她。


    顧伶舉起手豎起兩根手指:“這是幾?”


    李顧生愣愣地迴答:“……二。”


    顧伶:“錯了。”


    李顧生:“?”


    顧伶晃了晃手一本正經地說:“這是‘耶’。”


    李顧生:“……”


    瞧見李顧生露出的那個神情顧伶就收迴手樂不可支地笑了半天,最後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額頭:“你別總是傻愣愣地看著我啊,我臉上又沒有花。”


    額頭被拍了一下,那一瞬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手指,他極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什麽,但是顧伶並沒有聽清楚。


    顧伶並沒有追問,隻是說:“你頭上那個包估計迴去給莞大哥看看後拿點什麽藥擦一下,哎早知道剛剛就看路了,不然也不會讓你摔著了“言罷,她不免有幾分後悔意味地歎了幾口氣。


    李顧生一聽就著急忙慌地比劃:“我沒事的!不怪阿伶!”


    “你翻來覆去不論什麽事都會把我給摘出去,”顧伶好笑著說,“也不知道你這是上哪兒沾上的習慣。”


    感覺像是被笑話了,李顧生有點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實話嘛。”


    顧伶隻笑了笑,並沒有接話。


    “我們說好今天是出來抓魚的,但你摔著了一會兒估計也下不了水。”顧伶說到一半看見李顧生欲言又止的表情,伸手往前一舉示意他別說話,“我不聽你強詞奪理,不就是抓魚嘛,一會兒我肯定跟阿童大戰三百迴合然後給你抓迴來一大堆魚,保證凱旋歸來!”她拍拍胸脯,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李顧生百分之二百地相信顧伶,但是他還企圖拯救一下自己:“其實我覺得我還是能夠陪你一起的。”


    “不不不,”顧伶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你應該在岸上,而不是在河裏。”


    李顧生:“……”


    有個詞叫做悔不當初。


    李顧生找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隻得蔫蔫地應了一聲“好”,這會兒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得了好處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顧伶站起來後左右看了看,那樹上掛著的桑葚子看起來尤為美味,也是怕李顧生在這待著無聊,她踮腳去摘了一大把下來,隨後一股腦地全塞到他的手裏:“那河估計是中遊段,上遊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幹什麽,或許洗了比不洗還髒。你吃,都給你。”她說著實在沒忍住饞,又從李顧生的手裏掂了一個自己吃了。


    李顧生仰臉看她,有點一愣一愣的。


    都是給他摘的啊。


    顧伶見他望著自己,會錯了意,不拘小節地擺擺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


    阿童跟關叔遠遠地走來,招唿著顧伶他們一塊抓魚去,顧伶應了一聲走過去前還不忘跟李顧生說一句“等我哈我很快迴來”,說完她就拎起竹簍跑過去了。


    見李顧生就坐在樹下,阿童還疑惑地問了一句,被顧伶笑眯眯地滴水不漏扯過去了,沒透露出說他是摔了。


    夏時的水都清涼,顧伶目測了一下水的深度挽起袖子,十分愉快地抓魚去了。


    李顧生在桑樹底下,低頭盯著手心的桑葚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他眨了下眼挑了一個很小的放進嘴裏,唇邊的笑意壓根就壓不住。


    全都是阿伶特意摘給他的。


    阿伶摘了之後全都給了他。


    阿伶對他好。


    李顧生越想越開心,連手中隨手可摘的桑葚都仿佛成了什麽奇珍異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獨自樂了好半天後聽見顧伶喊他:“李柿子!”


    李顧生條件反射一般地瞬間抬頭,結果因為抬頭那一下動作太急了撞到了樹幹上,正好是那個包,疼得他“嘶”了一聲,但他很快把那份痛壓下去,往顧伶那邊看。


    隻見顧伶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抓上來一條比手臂要粗上許多的魚,正邀功一般地舉起來給他看:“你看!好大的一條魚!迴去燉湯肯定很好喝!”


    李顧生還沒來得及迴話,就見那魚像是被某個字戳到了,猛地一扭身甩尾給了顧伶一尾巴,“噗通”一聲掉水裏濺了顧伶一臉的水。


    顧伶:“……”


    李顧生:“……”


    顧伶睜大眼“呔”了一聲,怒不可遏地扭頭去找那條甩尾魚報仇去了。


    阿童瞧見了,笑得直不起腰來。


    李顧生先是呆愣了片刻,隨後低了眉眼,不由得彎起唇角笑了。


    有風卷來吹拂過樹梢,卷來桑葚子的酸甜氣味,天上的雲忽然散開,沒有遮掩的陽光灑落於李顧生的眼中,那些光亦傾灑在顧伶的身上,仿若發著光一般。


    暮色沉落時,顧伶在抓魚上頗有技巧了,抓了一大堆最後也隻挑了兩條出來其餘的全給了關叔叔,又采了好多好多的桑葚後心滿意足跟李顧生地迴去了。


    李顧生到底平日裏也練武,那點摔傷妨礙不了他的行動,迴去的路上他半搶半拽地把竹簍拉過來拎著,在顧伶的身旁一同往迴走。


    “那條可惡的魚,”顧伶還在對那條甩了她一尾巴的魚而感到憤恨,她往嘴裏丟了個桑葚,口吻都是咬牙切齒之意,“讓它跑掉了,不然肯定把它抓住大卸入塊放進莞大哥的鍋裏,讓莞大哥親自燉了它!”


    李顧生聽後樂得不行:“嗯……這懲罰真不錯。”


    “那可不,這可是我想出來的,”顧伶毫不謙虛地應下了,剛剛在河裏抓魚弄濕了大片的衣服,尤其是衣擺黏在身上不免得有些難受,她伸手抖了抖衣擺隨意地轉了話題,“這七月的天真熱,光我人熱了怎麽不把我衣服烘幹?”


    聽了這句抱怨,李顧生不知道記起來什麽,腳步微停扭頭看著顧伶,顧伶不明所以:“怎麽了?”


    “就是……”李顧生覺得不好意思,開口都有點結巴,他下意識地避開顧憐的視線,低下頭去,“就是過些日子城中的會有燈會,你、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顧伶愣了一下,隨後記起來——


    七月,不是乞巧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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