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胳膊伸了出去,單膝跪地的禦醫正在給她診脈。


    而傅寒辭坐在她身邊,隨著時間的過去,殿內的氣氛越來越死寂,傅寒辭的臉色蒼白又沉冷。


    “皇上,公主殿下這脈象,確實是喜脈。”禦醫結束了長時間的診脈,戰戰兢兢地對傅寒辭道。


    剛剛已經有幾個禦醫給公主診過了,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陛下不相信公主懷了身孕,罰了那幾人,又讓這個太醫再診。


    傅寒辭的拳頭攥得更緊了,雙目猩緊鎖著韶冉,胸膛起伏,薄唇顫動。


    他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唯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越來越可怖。


    韶冉還沒反應過來,怔怔地抬手撫摸自己的肚子,她竟然懷上了謝允安的孩子,就在那一晚。


    偌大的殿內死寂了很長時間後,傅寒辭終於從喉嚨裏發出沙啞的聲音,“孩子是謝允安的吧,冉兒打算怎麽處理?”


    韶冉沒想到自己會懷孕,突然得知自己懷上了謝允安的孩子,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想,看著傅寒辭試探性地反問:“父皇打算怎麽處置這個孩子?”


    “父皇讓禦醫給你開墮胎的方子,你喝一碗下去,睡一覺,明早醒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傅寒辭願意原諒韶冉一次。


    她隻是個孩子,他養育疼愛了她那麽多年。


    這世上他隻有顧翊煋和韶冉,顧翊煋快死了,他不能失去了韶冉。


    他會在落胎藥裏加入失憶藥,就如當年一樣。


    韶冉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韶冉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當他和顧翊煋是親生父母,記憶裏再沒有謝允安和其相關的一切。


    韶冉沒有想好怎麽待肚子裏的孩子,但當聽到傅寒辭要她墮胎時,她護著自己的肚子,脫口而出,“可是父皇,兒臣想留下這個孩子!”


    從小到大,不管韶冉提出什麽樣的要求,傅寒辭都會滿足。


    然而這次他是那麽冷血無情,“韶冉,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謝允安在造反,要搶了父皇的江山,好幾次父皇都差點死在他手裏。”


    “你是父皇的女兒,要是謝允安贏了,顛覆了父皇的江山,到時候你這個公主,還能活下來嗎?”


    韶冉的眼裏不再有過去對父皇的孺慕,自從知道了傅寒辭和謝允安的恩怨,以及顧翊煋說的她的身世,她對傅寒辭隻有陌生和害怕。


    “可那是因為父皇你殘害謝允安的親人們在先,謝允安那麽多親人們都死在你手上,難道謝允安不該找你報仇嗎?”


    “傅寒辭,你罪有應得!”


    韶冉被溺愛著長大,心裏雖然害怕,但嘴上還是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目光通紅,裏頭帶著憤怒和仇恨。


    傅寒辭忽然笑了出來。


    他這麽一笑,韶冉才感到後怕,護著自己的肚子往床榻裏側挪了挪,警惕地看著傅寒辭,“你……你笑什麽?”


    “父皇在笑自己親手養大、那麽疼愛的親生兒女,竟然會相信一個外人的話。”傅寒辭墨眸裏通紅,笑得淚花都飛出來了,嗓音沙啞,充滿了悲哀和痛心。


    “韶冉,你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其實從你去到謝允安身邊的第一天,他們就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他們故意編造謊言騙你,讓你以為他們是無辜的、是被害者,就是想離間你和父皇的父子之情,讓你恨本王。”


    “楚明玠給你下毒,讓謝允安玩弄你的感情,你更是失身於謝允安,你好好想想,你受的傷害,他們是在利用你這把刀殺了父皇。”


    韶冉反駁,“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是你的女兒。”


    傅寒辭失望地搖頭,語重心長道:“韶冉,謝允安強迫了你,你受了那麽大的傷害,卻還是在找理由為他們開脫,父皇希望你清醒一點。”


    太醫在傅寒辭的吩咐下,很快就把熬好的墮胎藥端了過來。


    韶冉抬頭看到遞碗給傅寒辭的香媚,眼裏的惱恨迸發,“父皇,你要是真當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應該殺了香媚,是她害了我。”


    香媚迴來一年了,顧翊煋卻無法殺了香媚,每次反被香媚誣陷謀害。


    顧翊煋告訴韶冉她的真實身世,條件就是要韶冉幫她殺了香媚。


    這樣她才能咽下最後一口氣,瞑目了。


    “公主殿下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害公主呢?”香媚不慌不慌,嗓音柔媚,卻在顛倒黑白。


    “我隻是想讓公主幫皇上排憂解難,要你殺了仇人謝允安。”


    “可惜公主愛上了謝允安,如今肚子裏懷了你父皇的仇人的孩子,還不願墮胎,這多傷你父皇的心啊。”


    韶冉端起傅寒辭接到手裏的藥碗,直接就朝香媚頭上砸去。


    在香媚的尖叫聲中,她滿臉的嫌棄惡心,“你好臭,你髒死了!你這個被千人騎萬人枕的婊子,父皇不應該再留著你,應該把你丟到萬牲園裏喂野獸!”


    這是香媚的禁忌。


    自從她迴來後,傅寒辭不僅不碰她了,還將她打發到了太醫院,整天做著曬藥草的活。


    今天她好不容易借著送藥碰上傅寒辭,本想著重獲聖寵,卻被韶冉這樣侮辱。


    香媚恨得雙目裏噴火,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失去理智直接撲向韶冉。


    韶冉已經躲開了。


    不過在此之前傅寒辭的腿攔住香媚,不管跪趴到地上的香媚,吩咐禦醫再去熬藥。


    然後,他溫聲哄著韶冉,“父皇依你所言殺了這個宮女,你就乖乖地把墮胎藥喝下去好嗎?”


    韶冉身子顫抖,臉色蒼白。


    過了許久,她攥緊拳頭,用力閉上眼,“好。”


    “父皇,兒臣累了,兒臣想睡一會兒,你不必守著兒臣,你先去處理政務吧。”


    “等藥端上來了,兒臣會喝下去的。”


    她反抗不了傅寒辭,隻能智取,想方設法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嗯,你好好休養,父皇明天來陪你用膳。”傅寒辭隻是掃了一眼,就知道韶冉在想什麽。


    他裝著自己被騙到了,迴了禦書房後,就吩咐太醫和宮人配合韶冉。


    香媚在外麵磕頭求情,哭喊著傅寒辭。


    傅寒辭不為所動,示意內侍把香媚的嘴堵上拖走。


    如今香媚對他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身子又那麽髒,多次害顧翊煋,還毀了韶冉,他自然不會放過韶冉。


    韶冉喝藥的時候,支開了宮人們,然後把那碗藥倒掉了。


    她卻不知那是一碗保胎藥。


    而墮胎藥,在第二天早上,太醫按照傅寒辭的吩咐,讓宮人連同失憶藥一起,加入到了韶冉的早膳裏。


    韶冉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卻因為失憶,她不記得謝允安了,更不知道自己懷過孩子。


    韶冉不再是公主,朝臣們都以為公主又去闖蕩江湖了,其實傅寒辭給了她一個新身份——他的死士裏的一員,其任務是殺了謝允安。


    她要是殺不了謝允安,她就得死。


    傅寒辭給她服下了每個死士都會服下的毒藥,用來控製這些她,隻有聽從命令執行任務,才能每月都得到解藥。


    傅寒辭親自見了韶冉,給出了韶冉殺謝允安的計劃。


    他說韶冉長得像謝允安病逝的妻子,她隻要用美色引誘謝允安,謝允安就會放下防備,她殺謝允安輕而易舉。


    韶冉迴到了謝允安身邊。


    如傅寒辭所說,即便她冷若冰霜毫無感情,謝允安卻還是對她很好,與她同榻,卻會因為她的抗拒而不做其他的。


    韶冉發現謝允安對她的防備很深,她數次下毒,都沒有成功。


    直到楚明玠死了。


    她在謝允安悲痛欲絕,最脆弱失去了警惕時,成功給謝允安下了毒。


    隻是她怕謝允安發現,所以下的劑量少,用的是毒死楚明玠的,一個叫許行白的給的慢性毒藥。


    沒過多久,韶冉陪著謝允安打到了皇城。


    在這段時間,大周的皇後崩逝了。


    傅寒辭失去顧翊煋後,變得喜怒無常,暴戾恣睢,殺人如麻。


    謝允安的軍隊越來越壯大,準備跟傅寒辭決一死戰。


    就在韶冉打算趁著謝允安毒發,無還擊之力殺了謝允安的當天晚上,她收到了一封信和一瓶解藥。


    韶冉遲疑了許久後服下解藥,她想起了一切。


    她沒有殺謝允安,而她被斷了解藥,死期到了。


    韶冉死在了謝允安的懷裏。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是身在地獄,而是娘胎裏。


    她以為自己是重新投胎了,能聽到外界的聲音時,才知道自己重生了。


    謝允安和他娘親楚輕盈都重生了,他的爹爹沒死,大舅舅不再坐輪椅。


    還有他的姨姨和姨父,曾經他提過的他的所有親人,全都在。


    韶冉為謝允安感到高興,覺得這樣很好。


    但她並沒有搭理謝允安。


    她要找傅寒辭,隻有親手殺了傅寒辭,才能解開她的心結。


    所以一歲多的韶冉,配合著被傅寒辭劫持走了。


    傅寒辭敗走西域時,帶走了她。


    而後,傅寒辭故技重施,跟前世一樣灌她喝下了失憶藥。


    隻是這一次韶冉提前服用了百毒不侵丸,她沒有失憶,隻是裝著失憶。


    傅寒辭知道她有天賦,請人教她奇門遁甲機關暗道,讓她一點點破解了寶藏圖。


    傅寒辭帶兵攻打大周的邊境時,因為需要大量的軍資,隻能邊打仗邊打開了最後一道機關,進入了寶藏中。


    傅寒辭沒有再出來。


    韶冉跟顧翊煋裏應外合,把傅寒辭關在了裏麵。


    等楚輕盈帶著謝疏鶴和謝允安所向披靡地打過來時,她帶著他們挖出寶藏,傅寒辭已經成了一堆白骨了。


    韶冉跟著霍遠霆和穆瀾迴了東淩,跟謝允安之間沒有再續舊情,也沒有任何約定。


    但謝允安登基的那天迎娶了她,立她為後。


    楚桉做了皇帝後,太上皇謝疏鶴徹底拋下一切,跟著楚輕盈去南征北戰,他為軍師。


    楚輕盈成為了古往今來第一個戰功赫赫的太後,統一西北後,楚瑜做了西北的女王。


    楚瑜成親的很晚,在她招了王夫後,四十二歲的楚輕盈和謝疏鶴迴了宮。


    謝允安等人也隻見了楚輕盈最後一麵。


    謝疏鶴抱著楚輕盈的屍體,一滴眼淚都沒掉,卻在瞬間滿頭白發。


    他打橫抱著楚輕盈,走入了早就建造好的皇陵中。


    隨著石門的關閉,謝疏鶴和楚輕盈一起躺在了金絲楠木的棺材裏。


    前世今生,他終於跟楚輕盈合葬了。


    今生的相遇,是因為前世的相欠,謝疏鶴閉上眼的時候在想,楚輕盈用十年壽命換來了他的健康,他欠了楚輕盈的。


    那麽,他們還會不會有來世?


    來世沒有,因為謝疏鶴重生了。


    他重生在了十七歲這一年,纏綿病榻奄奄一息。


    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支撐著沐浴、熏香、梳洗,在選衣服的時候換了一件又一件,最後還是選了一開始的那件。


    前世他第一次見到楚輕盈時,穿的那件。


    楚老將軍命在旦夕,謝疏鶴帶著藥上門,不冷不熱,隻為利益交換,“本官可以把救命的藥給楚老將軍,但條件是要你們楚家造反,助本官做這個天下之主。”


    他沒提先帝留下的詔書,從來沒想過以西域血脈的身份做這個皇帝。


    楚家人忠君愛國,不知道謝疏鶴身份的情況下,隻覺得謝疏鶴是得了失心瘋,你不是皇室中人,一個文臣,且體弱多病快死了,是想死的更轟動一些,才要造反的?


    楚老將軍不願賠上九族的性命,跟謝疏鶴這個瘋子一起發瘋,孝順的楚恂和楚明玠、楚明騫幾人,有些遲疑,並沒有按照楚老將軍的吩咐立刻趕走謝疏鶴。


    楚老將軍不想兒孫們為難,就要撞床柱而死。


    一道軟糯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幫著哥哥造反吧,哥哥長得這麽好看,一定是仙人下凡,仙人想當我們民間的皇帝,怎麽可能不成功呢?”


    謝疏鶴渾身僵硬,緊張得攥緊了手腕上的佛珠,幾乎繃斷。


    他緩慢地轉過身,嘴角揚起,以自己最完美的風姿對著楚輕盈,等著楚輕盈像前世那樣跑進來,撞到他的身上。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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