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韶冉被楚明玠叫走了。


    楚明玠自己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到處種的都是有毒的藥草。


    韶冉很久之前就聽說過楚明玠“行走的毒王”這個名號,在謝允安身邊見到楚明玠時,她就很怕楚明玠。


    沒有人不怕楚明玠,他全身上下都是毒,除了謝允安和謝昕月外,無人敢靠近他。


    他常年坐輪椅,陰鬱又寡言,一看就是那種心狠手辣又變態的人。


    他也不搭理其他人,隻跟謝昕月和謝允安說話。


    他既是毒王,也是謝允安的軍師,平時為謝允安出謀劃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比大周朝廷上的任何一個將領都厲害。


    韶冉跟在謝昕月身後,小心翼翼地走著,手裏握著劍,提著兩邊的裙角,生怕沾染到了哪株毒草,就一命嗚唿了。


    謝昕月的身軀高挑,氣質優雅透著清冷。


    她長得很漂亮,有種貴氣。


    韶冉一開始以為反賊謝允安是粗俗的鄉野莽夫,接觸後才發現他能文能武,氣質出眾,談吐非凡。


    還有楚明玠和謝昕月,韶冉一度猜測他們幾人都是落魄的貴族之後,被人害過。


    所以一個坐輪椅,一個斷了一條胳膊,而謝允安無父無母。


    韶冉覺得謝允安幾人都很可憐,但她不同情他們。


    因為他們是反賊,要殺了她的父皇。


    她跟謝允安隻能是仇人。


    韶冉發現楚明玠院子裏種的這些毒草,有很多都奇形怪狀的,讓人感覺很驚奇。


    還有的開著漂亮的花,或是有著馥鬱令人神魂顛倒的香氣。


    韶冉有些暈,栽倒下去被謝昕月扶住,才意識到什麽,“這些香氣有毒?”


    “是啊,忘了提醒你屏住一些唿吸。”謝昕月吃了楚明玠給的防毒丸,若無其事的,看著韶冉的臉,意味深長道。


    “這些有毒的花很漂亮,最漂亮的花,往往是最毒的,韶冉你說呢?”


    韶冉直覺謝昕月意有所指,但一時又無法確定謝昕月指的是什麽,隻得禮貌性地點點頭。


    “韶冉姑娘很單純。”能不單純嗎,謝昕月心想這姑娘都沒聽出來她指的就是她。


    過了一會兒韶冉感覺好些了,可進了藥房,卻看見成人手臂那麽粗的一條巨蟒,盤踞在楚明玠身上。


    韶冉嚇得發出驚唿,往後退了幾步,緊接著,就有什麽冰涼濕滑的東西纏到她脖子上。


    韶冉僵硬緩慢地低頭,看到那條全綠色細長的蛇後,瞳孔地震,險些沒有昏厥過去。


    “蛇有毒,但也可以入藥,韶冉姑娘堅持片刻,剛剛在院子裏中的毒就能被解。”楚明玠一身玄衣坐在輪椅上,很俊美的一張臉,嘴角勾著一抹笑意,卻迎麵而來一種瘋批感,讓人膽寒。


    韶冉不相信楚明玠的話,但她也不敢動,生怕被咬一口中毒身亡。


    韶冉攥劍的手裏一片冷汗,渾身僵硬,都不敢唿吸,一字一字艱難地說:“軍……軍師,謝王他很器重我。”


    言外之意,你這個情緒不穩定的變態不能殺我。


    “是嗎?”楚明玠抬手撫摸著胳膊上的巨蟒,語氣漫不經心,打量著韶冉,話家常一樣道。


    “人人都怕我,人人都唾棄我是個癱子,可是韶冉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嗎?”


    綠蛇纏在了韶冉的胳膊上,韶冉聞到了蛇身上很腥的味道,即便是滿屋刺鼻的草藥味都壓不住。


    她不敢不應楚明玠,“你們是被誰害成了這樣?”


    “我給韶冉姑娘講一個故事吧。”謝昕月在屋內燃香,站在楚明玠身後,楚明玠就從自己的出身開始講起。


    韶冉越聽越驚訝,楚明玠竟然出身世代忠烈的楚家。


    他十幾歲就跟著父親上了戰場,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


    韶冉聽說過楚家,但那都是被抹黑過的。


    楚明玠所說的故事完全是另外一個版本,可她更願意相信楚明玠的。


    楚明玠在戰場上被人陷害,傷了腿後,就成了隻能坐輪椅的癱子,從此改學醫術,卻從來不救死扶傷,隻用毒。


    大周曾經的戰神楚恂名聲越來越大時,他第二個兒子楚明騫橫空出世,楚恂最小的女兒嫁入了謝家。


    謝家,那是屹立不倒的千年大門閥,卻在先帝駕崩後,謝家也沒了。


    韶冉聽到楚輕盈嫁的是謝昭川,漸漸忘記了胳膊上纏的蛇,猜測著,“所以謝王是楚五姑娘和謝昭川的兒子?”


    根據楚明玠說的,謝昭川曾是謝貴妃的兒子,那麽謝允安的確也算是王爺的身份了。


    誰知,楚明玠否認了,“我三弟為護佑大周江山和百姓戰死沙場,卻被安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楚家滿門被抄斬。”


    “功高震主。”韶冉知道楚家的通敵叛國,當時就想著恐怕是這個原因。


    這是曆代皇帝的基本操作。


    楚明玠從謝允安的出生,到謝疏鶴的複仇,謝疏澤等人的死……這種種,都沒有隱瞞地告訴了韶冉。


    韶冉越聽越震驚,連身上的蛇都不怕了,猛地往前走了兩步。


    她平日臉上的冰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義憤填膺,“這一切都是誰做的?你們的仇人不僅僅隻有先帝,你們還在找誰報血海深仇?”


    謝昕月看著韶冉,“韶冉姑娘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猜到了?韶冉一愣,下一秒瞪大了瞳孔,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謝允安現在在殺誰,奪誰的江山,不就是在找誰報血海深仇嗎?


    是大周的皇帝傅寒辭,她的父皇!


    韶冉是相信的。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父皇的手段,父皇隻是對她和母後傾盡了溫柔,對旁人,父皇從不手下留情。


    當初隻是因為一個嬪妃惹哭了她,父皇就處了那個嬪妃淩遲之刑,還抄了嬪妃的家……真的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韶冉覺得自己是善良大義的,行走江湖從來都是劫富濟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她俠肝義膽,嫉惡如仇。


    她以為謝允安是反賊,殘害百姓,她要保護父皇。


    所以她來到了這裏,要殺了謝允安。


    然而事實竟然是父皇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之事,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但,她是傅寒辭的親生女兒,父皇養育她成人,那麽疼愛她,給了她世間最好最貴重的一切。


    她如何能為了一個外人,而選擇大義滅親呢?


    韶冉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緊咬著牙低頭站在那裏,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楚明玠和謝昕月對視一眼,手指動了動。


    韶冉忽然感覺到脖子上一疼,轉頭一看,竟然是被綠色的蛇咬了一口。


    黑色的血冒出來,韶冉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抬手按住傷口,滿臉冷汗,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韶冉!”不知何時謝允安來了,兩個大步上前後,單膝跪到地上,攬住了毒發的韶冉。


    韶冉躺在謝允安的臂彎裏,虛弱地閉著眼,睫毛上被冷汗浸濕,在傷口越來越腫時,她呻吟出聲。


    謝允安麵上慌亂,看了一眼那爬到謝昕月胳膊上的綠蛇,語氣恭敬地問著二人,“大舅舅、姑姑,韶冉是對你們不敬了,還是做錯了什麽事?”


    楚明玠和謝昕月看出來了,雖然謝允安跟他爹一樣都是戀愛腦,但謝允安並沒有為了一個女人,而不分青紅皂白對他們興師問罪。


    楚明玠手敲擊著輪椅扶手,那手修長,雪白到泛著光,好看到不行,笑著雲淡風輕道:“她沒有對我們不敬,也沒有犯什麽錯,我們這些變態瘋子,就是純粹不喜歡她這樣漂亮健康又武功高強的人,嫉妒啊。”


    “……大舅舅。”楚桉歎了一口氣,充滿了無奈和寵溺對楚明玠道。


    “你要是無聊,可以讓安兒陪著你,或者安兒叫楊副首領來給你試毒。”


    “韶冉一個女孩子,經不住你的這些毒。”


    他以為,楚明玠是在拿韶冉試蛇聽話不聽話,試蛇的毒性。


    “可以,那你給韶冉姑娘把毒吸出來吧,每隔兩個時辰吸一次,十二個時辰過後,明天這個時候,韶冉姑娘就沒事了。”楚明玠說完,就自己移動著輪椅去了後院。


    謝昕月跟在後麵,用一隻手幫著楚明玠推輪椅,有些擔憂道:“韶冉是傅寒辭派來的殺手,我們不殺了她,而是任由她接近安兒,真的不會出事嗎?”


    “安兒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這一路都走過來了,他不會那麽容易被韶冉謀害的。”楚明玠俯身,去摘那些毒草開出來的很漂亮的花。


    這花有劇毒,但他全身上下都是毒,總是能以毒攻毒,沒什麽毒能毒到他。


    謝昕月點了點頭,“也好,安兒現在完全是靠著血海深仇才支撐著活了下來,給他找個玩具也沒錯。”


    “我們多注意著便是,但凡韶冉對安兒下手,我們就送她下地獄。”


    韶冉中的不僅僅隻有蛇毒,早在她進府的那一刻,空氣裏蔓延的毒素就被她唿吸到了心肺裏。


    日後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叫韶冉來一次,在悄無聲息中就能解了韶冉的毒。


    隻要他們斷了解藥,韶冉就會毒發身亡。


    楚明玠把摘下來的一捧花,奉上給謝昕月。


    這帶著劇毒的花奇異又漂亮,謝昕月單手接了過去,湊近聞了聞。


    楚明玠看著,隻覺得她比花還要豔麗。


    楚明玠低垂下眸子,雙手緊握住了輪椅,謝昕月雖然失去了一條胳膊,但還是有很多男人趨之若鶩。


    她應該嫁一個健全又能護著她的男人,而不是他這個癱子。


    他身負血海深仇,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所以即便從謝允安還小的時候,他就喜歡謝昕月,他卻始終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裏,從未宣之於口,表露出來。


    他待謝昕月如同妹妹,謝昕月也當他是哥哥、師弟。


    藥房裏,謝允安聽到楚明玠給的解毒之法後,愣了愣,盯著韶冉的脖子,遲疑了許久。


    韶冉也聽見了楚明玠的話,在謝允安說了一句冒犯了後,她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便閉上眼睛,緊抓著謝允安的衣襟,由著謝允安給她吸毒。


    謝允安趴在韶冉的脖子間,對著那傷口,很用力地吮吸著,再偏頭吐掉一口血。


    如此數十下,韶冉感覺好多了,就恢複了其他的感官,隻覺得謝允安的薄唇滾燙又柔軟,吮吸得她又疼又麻顫得厲害,心都在“砰砰”直跳。


    韶冉抓著謝允安衣襟的雙手越來越近,在謝允安又一次低下頭時,推了推謝允安,“可以了……”


    韶冉的脖子不再紅腫,謝允安便離開了韶冉的脖子,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已經是鮮紅的了。


    楚允安把韶冉扶起來,韶冉的雙腿卻虛軟,一下子又跌入他的懷裏。


    謝允安隻好彎下腰,雙手勾住韶冉的腿,打橫抱起韶冉走過去,把韶冉放在了外榻上。


    韶冉麵紅耳赤,沒了平日的冷若冰霜,目光四處看著,害怕落到謝允安的臉上和那豔麗的唇上。


    謝允安蹲身在那裏,少年的嗓音是低沉的,還透出幾分的沙啞,“韶冉姑娘,剛剛冒犯了。”


    韶冉搖頭,“你是為了給我解毒,應該是我說謝謝。”


    “我可以對你負責。”謝允安的薄唇上還沾染著血珠子,搭配著他一張雪白漂亮的臉,顯得豔麗又妖冶,蠱惑人心,用很炙熱的目光凝視著韶冉。


    他從未將韶冉當下屬,即便韶冉衝鋒陷陣,他也始終在背後護著韶冉。


    韶冉的瞳孔顫了顫,看向謝允安。


    在這個時代,謝允安剛剛對她那樣做,她已然失了貞潔,的確應該讓謝允安對她負責。


    “不用,我中了毒,你那樣做隻是要給我解毒,在生死麵前,就不要拘泥於禮節了。”韶冉抿緊了唇。


    她是來殺謝允安的,就算她是非分明不想殺了,但謝允安要殺她的親生父皇,她怎麽能和謝允安在一起呢?


    謝允安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和目的,必定會對她恨之入骨,會在第一時間千刀萬剮了她。


    謝允安看出來韶冉並不喜歡他,甚至還有些抗拒排斥他,眼裏明亮的光芒暗了暗。


    他沒有再提及此事,“你睡一會兒吧,我守著你,等兩個時辰後再給你吸毒。”


    韶冉倒不是很困,但想到剛剛謝允安對自己做的,她的心尖就麻顫,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謝允安,索性閉上了眼。


    不知道屋子裏點了什麽香,韶冉覺得很好聞,沒一會兒竟然真的睡著了。


    直到謝允安再次對著她的脖子埋下臉,用力地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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