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站著,各自思考著。覺得自己都聽懂了又什麽都沒聽懂的張夕感到很不自在,硬著頭皮開口問道:“所以這個災星殺死自己的生父,養母和嶽父是因為仇恨?殺死自己的孩子,嗯,是因為他的妻子死於難產?還是他的孩子也繼承了和他一樣的特性,也是不祥的化身?”


    韓德收迴仰望天空的目光,低頭看著張夕,緩緩開口:“是的,小姑娘,你很敏銳。他因仇恨殺死了自己的生父和嶽父。不過在決鬥中殺死他的養父卻不是因為仇恨。他的養父司龍璜像很多空島人一樣,是一個追求極致力量的人,渴望在戰鬥中為自己的生命畫上句號,災星實現了他的夙願。至於他的孩子,你的兩個猜測都對。”


    張冉在旁邊小聲的為張夕解釋道:“空島的法律,允許擁有騎士頭銜或者榮譽騎士頭銜的人進行決鬥。沒有騎士頭銜的人也可以請擁有頭銜的人代為決鬥。但是自由決鬥的代價非常高——決鬥的雙方,一方會死亡,失去生命,而另一方會失去名譽,要麽被褫奪騎士頭銜,要麽隻能尋求變為影騎士。”


    她接著說:“變為影騎士就意味著拋棄自己的名字甚至是姓氏,就像那位災星先生一樣,這也算是一種侮辱性的懲罰。通過書裏的一些模糊的描寫和晦澀的說明,我個人覺得赤塔血座,應該是個可怕的地方,相當於是某種監獄,以某種方式囚禁或者束縛著加入其中的影騎士。而正常的騎士則列於青塔玉座之側,被稱為榮耀的光騎士。”


    張冉說完,看了看韓德,韓德點了點頭。


    張夕不知道什麽時候重新坐迴了掃掃的頭上,望著前方,雙手托著下巴,歎了口氣:“真是悲哀,這個災星,也怪可憐的。”


    韓德若有所思的望著眼前的少女:“你覺得他可憐?”


    張夕沒有掩飾:“嗯,有一點。”


    韓德伸了伸手,似乎想摸摸張夕的頭,最終又收了迴去:“空島人都認為神威是真正的災星。向所有追求極致力量或者全麵進化的人一樣,早晚會變成惡魔,真正的惡魔。空島人不會可憐惡魔,對他隻有憎惡。”


    張夕抬頭看了看高大的韓德:“那您呢,韓德先生,我不覺得您對他有仇恨或者憎惡,您是不是也覺得他有一點可憐?”


    韓德的目光變得有些渙散:“嗯,或許有一點。”


    張夕笑著說道:“可您也是空島人啊。”


    韓德露出了一絲微笑:“也許我不是真正的空島人,隻是某位神明的替身。”


    張夕不能理解韓德的話,隻能以微笑迴應。


    張風翼則開口問道:“我在空島隻聽說過青塔玉座,從未聽說過赤塔血座,兩座的主人是同一位麽?”


    韓德繼續看著遠方,簡短的迴答道:“不是。”


    沉默了片刻,韓德又說道:“很多空島人也不知道血座的存在,即使天天看到這座赤塔,也從未詢問過它的主人是誰。而我的主,玉座之主,卻對我說過,我不太像他,倒有一點像血座的主人,但這是什麽意思,我也無法理解。”


    見韓德不再開口補充什麽,張風翼提出了下一個問題:“韓德先生,冒昧的問一句,您也是韓德家的貴族,您也有騎士頭銜麽?繼承順位呢?如果我的問題太唐突了,您不便迴答,還請恕我失禮。”


    韓德收迴視線,看著遠方的張家宅邸,答道:“我沒有韓德家的騎士席位,是玉座禦前光騎士第十席,沒有繼承順位,但是可以代行空島執政權。”


    張雨宙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沒再追問這件事,接著問道:“繼承權是真的可以繼承玉座的王權成為空島之王麽?如果前麵的九位都不在了,您就是空島之主?”


    韓德微微笑了笑:“空島的繼承權很難解釋,我一直以為玉座之主是永遠不會隕落的,所以繼承權也並沒有實質的意義。直到第二繼承權的主人真的隕落,我們才想起我們中的一些人還負有空島王位的繼承權。但擁有第二繼承權的那位大人消逝之時,相信大多數空島人和我一樣,更多的是迷失在震驚和疑惑中,根本無暇去思考那虛無的繼承權。”


    韓德頓了頓,接著又說道:“我隻知道即使玉座之主真的隕落,背負第一繼承權的那位也不會繼承空島的權能和玉座的王位。第二繼承權的主人已經消逝,而第三繼承權的所有者,此刻就在裏麵。真到那時,我也不知道她會做什麽,或許,她和現在的我一樣迷茫。”


    張夕和張冉不約而同的發出了聲音:“皇後?”


    韓德點了點頭。


    張冉似乎想起了什麽:“所以這位青檀鼎皇後真的是災星的妹妹?”


    韓德再次點頭。


    張冉想了想,又問道:“但是他沒有像災星一樣擁有雙重特性,背負不祥的命運?”


    韓德答道:“是的,她是正常人。在我的記憶裏,有寥寥數人通過後天幹預獲得了雙重力量。但像災星那樣帶著雙重力量自然出生的人,隻有他一個。其他的惡魔隻存在於大人嚇唬孩子的故事和一些曆史記錄裏。”


    張夕吐了吐舌頭:“哎呀,皇後真的是那個油膩男的妹妹呀?災星自己長的那麽怪,看來他說皇後不好看也是真的了。”


    張風翼皺了皺眉,低聲斥責道:“小夕,沒禮貌。”


    韓德絲毫沒有在意,說道:“不,皇後很美。”


    張夕小聲嘀咕道:“是嗎?韓德先生都這樣說了,讓人更想見見皇後了。”


    張家宅邸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悶響,眾人忙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被茂密的植被遮蔽了視線,什麽也看不到。


    不久前,在張家宅邸的天台上,災星正和一個紫發金瞳,戴著麵具的男人對麵而立。


    春節剛過,天寒地凍,紫發麵具男卻隻穿了一條單褲,光腳穿著涼鞋,裸露的上半身隻穿了一件破爛的牛仔馬甲,露出屍體般蒼白的皮膚。


    災星眯起眼對紫發麵具男說道:“約了本尊來打架,怎麽來了個你啊?”


    紫發沒有迴應,就那麽站立著。


    災星冷哼了一聲:“嗬,話都不會說的玩意。他還沒結束麽?有意思。”


    接著又對麵具男說道:“約好了打架,說好的我輸了繼續當狗,他不來,怎麽算?”


    這時,一男一女躍上天台,站在兩人側麵,女人開口說道:“小矮子,那我來陪你打一架好了。”正是空島皇後青檀鼎華夜夏。


    皇後身後跟著一位白袍騎士,胸前印著金色的羅馬數字五。他身材瘦削,即使有點駝背,身高也超過了兩米,褐色的長發披散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白袍騎士向前走了一步:“皇後殿下出手前請先讓我領教一下。”


    皇後沒有迴頭,淡淡地說:“他是惡魔。”


    騎士點點頭:“了解,好歹是我古方家的前輩。”


    皇後再次開口:“平敏,你不是他的對手。”


    騎士堅持:“前輩做過什麽我並不了解,也輪不到我這個晚輩說什麽清理門戶。但在下多少也是典位劍聖,古方家的二席,雖說以光騎士第五席挑戰這位影騎士第二席有些自不量力了,但這麽好的學習機會,總不能就這麽放過吧。”


    見皇後不再開口,古方平敏踏前一步:“前輩可否賞臉?”


    災星嘿嘿一笑:“我們影騎可沒什麽騎士精神,我這個人見到古方家的人就會想從他們身上帶走點什麽。我的寶貝妹妹在這,帶你腦袋走恐怕會惹她不高興,那帶你一隻胳膊走如何?”


    說完,災星看了眼樓下,大河內清川正站在樓下呆呆的看著他們。


    災星收迴視線:“呦,小醜也在,我心情都變得愉悅了,就帶你不用劍的那隻胳膊走吧。”說完摸了摸下巴:“不不不,你還挺有禮貌的,隻帶走你一隻手好了。”


    古方平敏保持著微笑,抽出了腰間的一柄佩劍:“沒問題,前輩,請賜教。”


    災星抬起右手,掌心之上出現了一團亂流,轉瞬間變成了一道圓型的風刃,向著古方平敏飛了過去。


    古方平敏身體向左傾斜,躲過了擦著耳邊唿嘯而過的風刃,接著順勢壓低重心,左手和雙腳一同發力,像一隻獵犬般衝向災星,右手順勢揮出一劍。


    災星腰部以下直接被斬斷,上半身向後栽倒,大量的鮮血飛濺出來。


    古方平敏正訝異於這位傳說中的惡魔怎會如此簡單就被自己斬殺。


    隻聽得身後傳來災星的嘟囔:“哎呀,還是不能用這種東西,這畢竟是別人家,雖說是天台,打出太多劃痕也不太好吧,還是得找把劍。”


    古方平敏心中一驚,本能的向後揮出一劍,旋即身體後仰,極速拉開距離,同時轉向,待到視線轉向後方,才看到災星的人頭飛了出去,隻剩下無頭的斷頸汩汩的冒著鮮血。


    隻見災星無頭的身體緩緩蹲下,撿起了一根火柴粗細,手指長短的小樹杈,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


    和身體分離懸停在半空中的腦袋一邊微笑一邊念叨著:“就這個吧,好像算不上劍,算小刀吧。”


    古方平敏錯愕間,隻覺得有人緊貼在自己的身後。剛剛還在眼前的災星不知為何又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還撩起了自己的長發,對著後頸吹了口氣。


    平敏正欲向後再揮出一劍,才錯愕地發現自己的劍已經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上,而自己持劍的右手也消失不見了。


    平敏迅速拉開距離,閃身到皇後身邊,一邊迅速接過皇後扔過的一片旗袍裙擺,飛快的紮起了斷腕。


    一邊看到災星的幻像都消失了,隻剩下真正的災星一手捏著一根小小的樹杈,像吹火柴般吹了口氣,樹杈上的亂流風刃隨即消失,而他的另一隻手中正托著自己的右手。


    災星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古方平敏,顛了顛他的右手:“還要嗎?”


    古方平敏臉色慘白,緊咬嘴唇,擠出了一個要字。


    災星把平敏的斷手扔了過去,同時扔掉了小樹杈,不屑的說道:“嗬,小崽子,沒意思,典位真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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