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王殿下......”祁進諳驚唿出聲。


    淩玨臉上身上全是血跡,神情恍惚,拖著腳步一步一步挪到殿外。


    “怎麽迴事?”絡腮胡眉頭一皺,顯得有幾分兇悍。


    李霖闕本來想請功,看著他這神情倒有點不敢開口。


    是他將人調走的,聽說鈺王入了宮,他便順勢離開了皇宮,為的就是給他機會對皇帝下手,屆時安王入宮,便不必再為處置皇帝而為難,畢竟名聲要緊,他便可向安王討個好。


    一個小兵跑進殿內看了看,探頭附在絡腮胡耳邊說了幾句話,絡腮胡轉頭看了看淩玨,沉默一瞬,“帶到偏殿控製起來。”


    他抬步往殿內去,要親眼瞧瞧才好向老大匯報。


    剛走一步,他迴頭看看祁進諳,老大讓他留意此人,也不知是個什麽緣由,還真不好安置。


    他一推祁進諳後背,“關在一處。”


    “是。”身後的小兵麻利的上前,將祁進諳和淩玨都拖到偏殿,鎖好門窗,留一隊人守在外麵。


    祁進諳從皇帝出事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就這麽怔怔的站在殿中央,一動不動,仿佛一個淩亂的人偶。


    蒼白的臉上血跡已經幹涸,長睫毛濕漉漉的粘在一起,眼眶像染了血,漆黑的瞳孔一片空洞。


    “殿下......鈺王殿下......”祁進諳喚了幾聲,淩玨依舊愣愣盯著前方的地磚不動。


    祁進諳手被綁在身後,隻得挪過去,用肩膀碰了碰淩玨,“殿下?”


    他心裏有些矛盾,那可是弑君之罪!他......


    想起剛入宮時見過的淩玨,祁進諳歎了口氣,他隻是個孩子,在皇宮那樣的地方長大,內心卻出奇的幹淨柔善......


    可,他親手殺了皇上,自己的兄長......


    祁進諳身心疲憊,找了個椅子坐下,這些時日他日日帶著京畿營巡邏堅守,昨夜與那絡腮胡鬥了一夜,到現在已經精疲力盡,實在不想動彈了。


    殿內的兩個人,一坐一立,分外沉默。


    晨光透過窗欞,又漸漸隱去。


    淩琲擔心皇帝有後手,不敢輕易進京,在京都城外安營,直到傳來消息,他的人控製了京都和皇宮,皇帝淩宇已經身死,他才起身理理衣襟,大踏步上了馬車,往城內去。


    然而,他剛踏進勤政殿,還未坐上龍椅,就有急報傳來。


    白翼帶了十萬陳家軍一路疾馳,往京都來了。


    淩琲大驚,“他怎麽敢!西周軍不是就在鎮西關外?他怎麽敢迴來!?”


    白家不是一直以國為重嗎,他身為白淩風的兒子,他怎麽敢放任西周大軍,帶兵迴京!?


    白淩風當年不願發動對鄰國之戰,覺得大涼國力還未到可以興兵擴張的時候,建議父皇先穩定民生,休養生息。父皇的西征計劃愣是因他延後了好幾年......


    生在這樣的白家,他白翼怎麽敢丟下百姓歸京?!


    可他就是迴來了!


    淩琲有點慌,白翼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何況他的人剛剛殺入京,人困馬乏,怎麽打!?


    “我去攔他!”絡腮胡的大漢站出來,拱手道。


    “愛卿剛經曆一場大戰,還是先休養要緊。”淩琲猶豫著。


    “殿下莫擔心,屬下不累,真不累,那些小嘍嘍算什麽,唯一能打的那個什麽武狀元,也沒費我什麽氣力。再說,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迫不及待要報答殿下。”絡腮胡大大咧咧說道,神情真摯,黝黑的眼眸裏透著建功立業的野心。


    淩琲躊躇片刻,他在麟州起事不久,木九便帶著山寨裏的弟兄來投奔了他,他原本還有點不放心,後來發現木九武藝高強,能力出眾,短短幾個月,就讓軍中將士都服了氣,接納他信賴他。


    此次攻京都,木九自請為先鋒,為自己攻入了京都,也是忠心一片,確實沒什麽可說的。


    “行,你去吧。劉成,陳兵你們幾個一同去。”淩琲點頭,指指他手下幾個將領,將剛收迴手上的兵符交給木九。


    “屬下必不辱使命。”木九絡腮胡下的嘴角微揚,意氣風發,帶著大軍往城門去。


    淩琲邁著四方步在勤政殿裏轉了一圈,上方那金色的龍椅熠熠生輝,他小心翼翼坐上去,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他終於坐上了這個位子!


    坐在龍椅上暢想了一番未來,淩琲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玉璽!


    ......


    日頭漸漸西斜。


    皇帝寢宮偏殿。


    祁進諳迷迷糊糊睜開眼,這一覺睡得他腰酸背痛,他直起身,動了動肩背,才發現淩玨還站在那裏,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殿下......鈺王殿下......”


    沒有半點迴應,祁進諳不禁心慌,不會就這麽死了 吧?站著死?


    他使勁掙著手上的繩索,但那絡腮胡是個捆綁老手,他越掙繩索越緊。


    “殿下......”祁進諳奔到淩玨身邊,用肩膀去蹭他引他注意。


    淩玨被他一晃,眼皮一翻,一頭往地上栽去。


    “殿下!”祁進諳忘記手還綁著,湊過去接,結果跟著栽倒在地,淩玨被他擋了一下,一頭倒在他肚子上。


    祁進諳不敢喊痛,腰間用力抖了兩下,身上的人毫無動靜,想來是暈過去了,他無奈的歎口氣,像條沒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身體,淩玨的腦袋“咚”一下磕到了地上。


    祁進諳翻身跪到他旁邊,用臉頰去試他額頭的溫度,果然很燙......


    “來人啦!來人啦!”那絡腮胡沒殺他們,應該是留著有用,祁進諳挪到門口求救,“殿下昏倒了。來人啦......”


    “住口!”門外一聲輕喝,之後任憑他怎麽叫,都沒有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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