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策馬離開奉寧府。


    一路上袖遮的青鳥來迴傳書數次,到了徹底離開奉寧府地界,不出意外地遇見夜照司的銅麵。


    當初在宣化府,陳長安不僅屠去五百府軍,連帶著夜照司的銅麵都毀去兩張。


    餘慶樓內,齊州可以認下他離州公子、龍騎軍將主的身份,自認倒黴放他離開。但對於行走幽暗之中的夜照司來說,原本司內大人物就對他心生不滿,又被他毀去符甲銅麵,自然不會輕易收手。


    這次圍剿他的,是一張銀麵統轄的下的四十九夜行。夜照司一坊之力,四十九位精銳七品,相互配合出手,饒是麵對四品圓滿境都不退分毫的陳長安,也不得不靠著遊走纏鬥,最終解開守闕上符篆,耗費不菲的代價,才摘去那張銀麵。


    強弩之末的他,靠著遙遙守在身後的蘇小娘策應,堪堪逃出生天。


    繞開一些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陳長安上了蘇小娘的馬車,讓這位重新迴歸袖遮的諜子選了個偏幽小路,趕往京都。


    陳長安坐在裝飾頗為講究的車廂裏,竭力鎮壓體內傷勢的反噬。好在先前解開守闕的符篆並不算多,劍意依舊充沛。陳長安雖接連吐了好幾口鮮血,但服用李漁煉製的丹藥後,再以守闕鎮壓,傷勢勉強能夠控製。


    等到了第二日,陳長安體內狂暴的靈力才有所平緩。他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起身走到車簾外蘇小娘身邊。


    這段時日,一直守在暗中的袖遮諜子,依舊如三年前一般,容貌俏麗,胸前規模不減分毫。陳長安有些自嘲道:“看來齊萱萱還記著那一劍之仇。”


    蘇小娘比起三年前,看陳長安的目光柔媚許多,舉止卻不再那般隨意輕佻,溫聲道:“公子,她身邊不僅有西魏的人在,就她自身境界,也突飛猛進,不可小覷。前幾日,袖遮已經折損不少好手了。”


    “讓袖遮的人都撤了,另外讓離州問問監察院,夜照司圍殺我,是什麽意思。”陳長安沉吟片刻,又開口問道:“白薇的線索還是沒有?”


    蘇小娘嫵媚的眉眼看了看陳長安,搖了搖頭。


    這位連山行走,三年前與修迷樓山那位一戰之後,再也蹤跡不顯,生死不知。這般人物的線索,自然有著多方諜報機構探查,可無論東府還是浮屠,亦或夜照、袖遮,對此都一無所獲。


    蘇小娘並不在意白薇身死,她隻是有些奇怪,三年前消失不見的不僅有白薇,還有大紅衣陳太平。


    可陳長安這幾個月來,從未提過大紅衣的名字,這讓她不覺有些古怪。


    陳長安不清楚她的心思,也並未過多探究。當年在青眉山,蘇小娘的試探勾引,那個時候恨不得將她打翻在地才好,如今卻是少去許多念頭。


    兩人閑坐一路。


    馬車一路向東而行。一個日頭毒辣的晌午,馬車繞過雲州與齊州接壤的岫南府,取風穀關走大涵山脈的一條官道時,也不知是夜照司授意,還是陳長安運氣不好,竟然撞上一批上百人規模的匪徒。


    數百人馬皆披有各色鎧甲和不盡相同的兵器,雖秩序比不了齊州的白纓突騎,但氣勢不輸分毫,其中不乏修為達到八品乃至七品的好手。守在寬闊的山口,宛若看死物般地打量馬車上的兩人。


    尤其是見到駕車的蘇小娘,這些或多或少背負著人命官司的山賊,俱都眼前一亮,不僅手上兵器捏得生硬,胯下一杆長槍也挑了起來,無不躍躍欲試。


    這等上好貨色,擄迴寨中肯定由不得他們享用,眼下自然得好好過過癮才行。


    蘇小娘迎著那些吃人的眼光無所畏懼。


    坐在她身邊的陳長安,此時戴著一張被他更改過的銀色麵具,笑道:“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麽好啊。”


    蘇小娘聲音溫柔,“公子要親自動手麽?”


    陳長安點了點頭。他戴的這張銀麵,已被他抹去夜照司的印記,順手加了三道符篆紋絡,不僅能壓製他泥丸宮內那隻符篆金龍,還能完全收斂他自身氣息,掩人耳目,更能分辨出場中人氣機強弱。


    有著六品圓丹境壓陣的山賊,背景絕對不凡。說不得就是哪家大人物豢養的私兵。


    陳長安先前跟白纓突騎動手,就明白了,個人勇武在真正成規模建製的軍隊麵前,並無多大用處。他當初之所以要破甲一百,是因為王洛初神魂內的時寧。


    也正是因為他麵對一百騎而不退,對於這種戰陣的車輪換戰,多少有著個人的體悟。眼前這數百人規模的馬賊,以他的雄厚氣機,和劍道法門,足以殺出一條血路。


    但陳長安並不打算走正麵硬抗的道路,他完全不給這些馬賊,排兵布陣策馬衝鋒的機會,直接讓蘇小娘馬鞭一揮,掉轉馬頭急退而去。


    惹得身後正閑暇以顧的馬賊,唿嘯衝鋒,一個個接踵而至。


    離州精心喂養出來的戰馬,雖沒有龍騎耗費銀子,但腳力不差多少,蘇小娘施展色相肉欲法門,將車速保持著不緊不慢,有意吊著車後馬賊。


    這些背景不俗,隱約有著私兵影子在的馬賊,並沒有發覺車上兩人古怪,一直緊緊咬著馬車不肯鬆開。倒不是覺著這輛裝飾一般的馬車上有什麽值錢的寶貝,實在是駕車的蘇小娘太過勾人了些,灼熱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


    盞茶之後,身後的馬賊已拖延數裏。


    追在最前麵的,並不是那名六品,而是一位身披鎧甲,使一對銅錘的彪形大漢。他看向馬車的目光並無多少肉欲,但卻格外森冷。前些日子,寨子裏接到的密令,指名點姓地要截留這輛馬車,他雖不知道其中緣由,但這種事成之後能升官發財的機會,他可不想錯過。


    眼見著追上速度放緩的馬車,大漢手中銅錘夾雜著術法,就要砸向馬車。隻是還不等他出手,整個身子,幾乎瞬間被一道無形劍氣擊中,連人帶馬分成兩半,死的不能再死。


    身後馬賊不少人心神俱駭,能輕易斬殺七品境的五當家,這輛馬車上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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