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院,穿過小巷,再向前百餘丈。


    遙遙可見遠處白馬白甲的從風遊騎。


    陳長安神態從容,當街而立。


    狹小的街道隻容五騎並肩,當頭一位大紅披掛,在離陳長安百步外抬手示意,跟在身後百騎瞬間戛然而止。


    森嚴威勢,比起當初京都遇見的龍騎軍也不遑多讓。


    劉繼風帶著手下親衛層層搜查過來,一路所見,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賤民。遇上從風遊騎,無不戰戰兢兢,磕頭如搗蒜,哪有人敢當街而立,佁然不動。


    他端坐馬背,虎目眯起,看了看對麵男子。


    黑發白裘,腰佩長劍。


    單單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身上就有著一股氣勢,說不得就是哪家他招惹不起的公子。


    劉繼風見對方不是白發,原本戒心便去了一半,等瞧出他一身煊赫氣勢,不弱將主多少,身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也不打算輕易得罪對方。


    這位遊騎虞侯猜測對方身份意圖,抬手止住身後親衛想要圍困對方的動作,略微放低身段,開口問道:“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陳長安微微勾起嘴角,跋扈問道:“你盤查我?”


    “不敢。”


    陳長安踏前一步,神情睥睨,“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近些前來,我告知你。”


    一般豪門世家子弟出遊,總喜歡對自己的身份秘而不宣,以為魚龍白服就能將天下江湖看得通透。殊不知,這些人能夠安然無恙地行走世間,靠得絕不是他們自身的本事和手段,而是身後家族勢力的小心關注和多方打點。


    否則的話,過江強龍,一個不慎就得困守淺灘,遭人奚戲。


    劉繼風早些年就是跟著白龍魚服的柳大公子,做了一樁昧良心的買賣,這才有了如今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職銜。他也一直慶幸有一雙毒辣的招子,識得了貴賤。


    眼見著陳長安一副紈絝子弟模樣,他便沒多想,打馬靠近。隻不過他身後五騎也緊隨其後,一旦發覺陳長安有任何不軌,也能及時策應。


    陳長安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


    人馬漸近。


    彼此相距不過三丈,劉繼風似乎感應到什麽,停在原地,不再近前,開口問道:“公子現在可以說了麽?”


    陳長安點了點頭。


    卻並不說話,而是麵對有著一百騎依仗的昭武校尉,悍然拔劍。


    出劍萬鈞。


    陳長安腳尖點地,直撲劉繼風,一道淩厲無比的劍氣,當空劈下。


    兩人相距不過三丈,中間又無餘物阻擋,陳長安拔劍出劍,不過彈指瞬間,更是出其不意。


    眼見著白色劍氣即將斬去劉繼風一顆腦袋,這位六品圓丹境的昭武校尉,麵對猝不及防的一劍,腰間長刀驟然出鞘,雄渾的靈力自刀身爆發,畫出一道扇形圓弧,擋在豎斬而來的萬鈞劍氣前。


    身後五名親衛同時反應過來,齊齊刺出長矛,擋在陳長安守闕劍前,試圖擋住他一往無前的劍勢。


    陳長安冷笑一聲,守闕起炸雷,竅穴內氣機一炸再炸,九百顆紫雷爆裂。


    劉繼風首當其衝,手中樞密院特製的長刀,還未來得及催動符篆,頃刻斷成兩半,虎口震裂。


    而他身後明顯修為不濟的五騎,不但手上長矛被炸得粉碎,連帶著護身白甲,和胯下白馬,也在一顆顆紫雷中,炸得人仰馬翻,生死不知。


    一劍之威,恐怖如此。


    劉繼風與為他壓陣的從風遊騎無不驚訝。


    訝異過後,昭武校尉眼睛一亮。來之前,他仔細查看過五百守軍的致命傷口,與方才陳長安出手的劍勢如出一轍。


    辛苦四日,終於等到此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雖說柳公子和齊家那位大小姐,曾隱晦提及過陳長安的身份,要他抓活口。可昨夜將主大人的一封密令,卻是要他就地處死,劉繼風自然知曉該如何取舍。


    他直視著一擊之後退走十丈的陳長安,揮手示意,身後親衛頓時刀槍齊出,策馬馳援,戰意沸然。


    當即便有一名騎兵,快速衝出戰陣,憑借個人武力,揮刀殺來。


    白纓突騎在景朝戰力比不了上三軍,自然也沒有西魏風雷鐵騎那種恐怖的衝撞之勢。但跟在劉繼風身邊的親衛,無一不是白纓突騎的精銳甲士,一身騎術卓然,能極大地借用到胯下馬匹衝勢,再加上自身的靈力加持,在策馬衝撞之下,有著極大的機會重創一般修士。


    著急立功的從風遊騎顯然是軍中好手,在離陳長安相距不過十幾步時,整個人氣勢已經蓄到極致,眨眼間,他手中佩刀氣機暴漲,借著胯下良駒的衝撞之勢,對著陳長安當頭劈刀。


    刀勢兇猛,已有九品威勢。


    陳長安麵對兇悍的一刀,身形不退反進,微微側身,避開長刀鋒芒,左指快速拈動,扣指離震,一道火雷徑直炸在白馬頭部。


    暴烈的氣機轟然炸開,足有四階道法的火雷訣,直接連人帶馬炸的粉碎。


    僅僅一個照麵就連折幾人,陳長安個人戰力表露無疑。但剩下的從風遊騎不僅不懼,反而愈發目光灼熱,戰意滔天。


    即使你修為卓絕又如何?


    殺我同袍者,我必殺之。


    劉繼風手掌握拳,做了個手勢,負責傳令的斥候立時退走,急速奔向他處,緊急調動從風遊騎營其他親衛去了。


    而跟在劉繼風身後五人一排的親衛,不再繼續策馬前奔,迅速分成前後兩部,一部執矛衝陣,一部則張弓在後。


    所有人同時運轉氣機,相互勾連。


    陳長安能清楚感知到,不少騎兵手上的武器和鎧甲,都有著幾道基礎紋絡篆刻在上,在氣機催動之下,各自帶著不小的威勢。顯然是打著消耗他靈力氣機打算。畢竟修為不到三品,無法調動天地氣機,人力就有窮盡之時。這等戰陣,最適宜對付一些個桀驁不馴的乖張修士。


    劉繼風接過身後親衛遞過來的一根粗重長矛,手指握緊,長矛之上一道道紋絡亮起,赫然是一柄篆刻了一紋符篆的符器。


    長矛丈八,名曰虎牛。


    劉繼風緊握虎牛,眼神陰沉,冷血道:“風!”


    身後張弓待射的親衛立時鬆弦,箭雨如飛蝗,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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