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之中金蓮還剩十二瓣。


    這種五百年氣運靈力凝結一朵的金蓮,按理說即使將陳長安的境界修為,拔升到貨真價實五品境,也算不得驚世駭俗。


    可惜,陳長安如今依舊停在九品。


    他心中清楚,不補全那枚符篆,境界想要突破,無疑是癡人說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吞噬完四瓣氣機,他神識曾遨遊千萬裏,隱隱窺探到另一半符篆所在。


    那是一座恢弘無比的地宮,重重宮闕內無數陰鬼遊行,最幽深處,一尊周身金光璀璨的龐然大物盤踞殿中,似乎是感應到他神識,睜開一雙金色的眸子,森冷冷地看過來。


    無數光紋流轉,神識瞬間破碎。


    陳長安心中猜測,自己體內這半枚符篆,先前一直處於虛弱狀態,所以才任由他緩慢修行,一點點靈力奪取,等到稍稍恢複一些氣力後,便開始讓他竊取天地靈力用以填補,再後來便是晝夜不歇地吞噬,目的就是為了供養地宮那尊真身。


    這個猜測陳長安也不知對錯,要是能僥幸活下去的話,他肯定要去那座地宮看一看。想要將來麵對兩山有足夠的底氣,也先得將符篆補齊了再說。


    他已知曉,那座地宮在離州洛城。


    慕容自在,早已等候多時。


    陳長安啞然失笑,果然這些人,每走一步,每說一句,向來都是有的放矢,從不做半點無用之功。


    休養三日過後,陳長安終於下了朝露樓。


    體內劍氣雖未完全拔除,但架不住小藏符劍繞著他的窗戶盤旋幾圈,三千劍氣雷鳴,大有要將他當場斬殺的氣勢。


    有著先前蓮池不留情麵的一劍,陳長安對此並無多少懷疑,讓陸小婉去之前屋內取迴玄離後,握劍下樓,直奔蓮池。


    身後陸小婉看著繞窗飛劍,無邪眼眸中殺意四起。


    李漁隔窗望著走向蓮池的陳長安,伸手按住神闕,腹內火字篆種子正微微發亮,她幽幽歎了口氣。


    陳長安沒去管幾人心思如何,到了蓮池,神識落在符篆之上,直接榨取符篆靈力,自身氣機瞬息之間,層層拔升。


    五品化嬰。


    他對著五樓勾了勾手。


    一襲紅衣飄然而下,三千劍氣繚繞周身,劍起風雷。


    陳長安先前說要以五品境磨煉舍生,自然不是說說而已,玄離上所有符篆盡數點亮,五品氣機盡數灌入,陳長安冷眼看著大紅衣,劍勢當空,轟然劈下。


    轟!


    兩股恐怖的氣機的氣機相互碰撞,再劇烈炸開。


    陳太平的眼眸微微一亮,這一劍的勢和意,比之先前的確要超出不少。


    心中想著,手中小藏氣機拔升,橫鋒抵擋,再轉直刃,三千劍氣斂於劍中,轟然爆發,直接將陳長安打飛數丈。


    好在舍生劍勢雖被破開,但這次下場並未像之前一般淒慘,隻吐出幾口腥血,跌落池中。


    陳長安在氣機耗盡的同時,沉入水中,任由符篆開始瘋狂吞噬頭上金蓮。


    紫氣繚繞。


    不遠處,趕下樓的李漁握刀手指慢慢鬆了下來,看了眼旁邊一身黑衣道袍的陸小婉,開口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那個老女人本宮都打不過,更何況你。”


    陸小婉沒有作聲,不爭不辯,神色如常。


    李漁似乎是在對陸小婉說的,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個陳太平都打不過,還想著劍起春秋。最要命的是,驕傲又固執,不肯服軟半分,但凡他這幾天跟本宮說一句好話,本宮便是賭上一切又如何。”


    陸小婉抬眸看了看她,平靜道:“主子是想活下去,但他更想站著。”


    李漁神情微微一滯,沒去看陸小婉如何,而是看向遠處的蓮池,帶著幾分寂寥,問道:“在你看來,他跟我在一起,就是跪著了?”


    陸小婉點了點頭,沒去遮掩,“你也好,陳太平也好,我都不喜歡。”


    李漁聞言,有些古怪地看著陸小婉,小丫頭小小的,身形未展,臉上卻不再是怯生生的可憐神色,而是一片篤靜,無邪的眸子迎著她的目光,不退避分毫。


    李漁看了片刻,最終妖嬈大笑起來,“小丫頭,那你可得快點強大起來才行,你這位主子,可是要劍起春秋,與世間為敵的人啊。”


    此刻正在池底吞噬金蓮的陳長安,一邊從符篆內搶奪靈力氣機填充自身,一邊不斷迴想舍生劍勢中的缺漏。


    陳太平先前說他的劍道與心意不符,之前的劍招雖都有著隻此一劍的氣勢,但實則心底多少有著其他的後手打算,因而每一手劍,剛開始足夠驚豔,到了後來,也就不過爾爾。


    這與境界修為,眼界經曆有關,更多的還是他心意與劍意不符。


    直刃為劍,心意便需直。


    陳長安於池中細細感悟。


    接下來幾天,陳長安再度吞噬完兩瓣蓮花,已能硬抗陳太平小藏十劍而不入水,劍道之上,肉眼可見的開始登堂入室。


    舍生更是劍意十足,略微有了貨真價實的五品氣象。


    吞噬完兩瓣蓮花之後,反複榨取符篆力量,陳長安明顯覺察到身體已有些扛不住。也就是他一直靠著天地靈力滋養肉身,否則五品境的氣機在體內運轉湧動,早就將他撐得爆體而亡。


    陳長安難得沒再去修行,返迴朝露樓。


    房門口遇上一身紅裙的李漁,看著他,楚楚可憐道:“主子還在生奴奴的氣?”


    陳長安神色平靜地看著自稱奴奴的安樂公主,淡聲道:“沒有。局中棋子,素來便是如此,生的什麽氣?”


    李漁好似聽不出他話中真意,立時眉開眼笑,眼底吊著嫵媚風情,“不生氣最好了。”


    陳長安嗯了聲。


    他向來沒指望太多。


    被陳太平一劍斬落水中,險些身死當場,他心想著的,是這劍一定要還迴去。至於冷眼旁觀的李漁,隨她去了。


    到底不過是隻井底蟾蜍,除去木偶外,誰還肯給他真心。


    李漁看著他,妖嬈的身段微微前傾,柔聲問道:“既然你不生氣,那晚上我睡在這,好不好?”


    陳長安無喜無悲,搖了搖頭,“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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