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眸中火焰四起,他俯身,將將貼近那張通紅的嬌顏。


    便於此刻,院子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夾雜著一道熟悉的聲音。


    宋青瓷眼眸微張,定定地看著他。


    陳長安苦笑一聲,竭力壓製住體內火氣,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睜著滿是春水的眸眼,輕輕嗯了聲。


    等到陳長安走後,她猛然閉上眸子,卻還是有兩滴清淚,不自覺地滾落下來。


    宋紅鯉說,她這一生所求皆不可得,所愛皆不得善終。


    方才陳長安貼那麽近時,她還在想,自己終償所願,宋紅鯉不過是仗著白家的名頭唬她罷了。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啊。


    宋青瓷睜開眸子,嫵媚的眉眼裏,一片哀傷。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廂房,走向院中。


    院內陳長安正和一名張皇失措的年輕書生說話。


    她乖乖地走到陳長安身邊,不吵也不鬧,就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好似要將他永遠印在心底一般。


    陳長安覺察出她目光的古怪,迴眸看了她一眼,低聲問,“怎麽了?”


    宋青瓷展顏一笑,並不開口。


    她不說話,徐默卻是開口啞聲道:“都怪我,要是我不帶時寧出來,她就不會走丟。陳公子,我四處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沒有。我知道明天就是山試,這個時候來找你不好,可我實在是沒辦法。”


    京都人口便有上千萬,想要在這麽多人裏,找出某一個人來,無疑是大海撈針。


    他不過徐家庶出,調動不得那麽大的力量,所認識人中,唯一能幫得上忙的,也唯有一個陳長安罷了。


    陳長安眉頭皺了皺,沉聲問道:“你和她是在哪裏走丟的?”


    徐默攥緊手心那枚熾熱的棋子,嘶啞的聲音答道:“我和時寧在玄月街,當時剛好有賣糖葫蘆的,我就牽著她過去買。可玄月街忽然驚了馬,一大群人猛然擠過來,慌亂中,時寧就不見了。”


    玄月街。


    陳長安心底一沉。


    楚沐風的沈苑便是在玄月街內。


    巧合麽?


    他心底問自己。


    徐默大抵是關心則亂,多年打譜苦熬出來的靜氣,此刻點滴無存,他沙啞著聲音,哭喪著臉,一把扯住陳長安的衣袖,開口道:“怎麽辦?怎麽辦?時寧,時寧不會有事吧?她還那麽小,又看不見。陳公子,你一定要找到她。”


    陳長安任由徐默抓住衣袖,心底那股森冷暴虐的念頭不斷蔓延,他手指搭在玄離劍上,眼神陰冷。


    這個世道,他們這樣的人,想要安心的活下去,原來這麽難啊。


    劍氣衝天而起,陳長安鼓動氣機,寒聲道:“出來!”


    聲徹整座雲袖樓。


    不消片刻,就有幾人出現在院外。


    當前站立的,是之前來福客棧裏的那個小二,此刻他依舊一身小廝打扮,一臉無奈道:“公子這是有何吩咐?”


    原本今晚一過,他們就能迴去複命了。可眼下看來,陳長安是不打算消停了。


    陳長安不管他心中如何作想,冷聲道:“找出陳時寧。”


    小二頗有些頭疼,“京都這個地方,找一個小丫頭,並不容易。”


    陳長安並不理他,直接往院外走,邊走邊說道:“你們可以不去找。”


    宋青瓷緊緊跟在他身邊,徐默也捏緊手心棋子,跟隨其後。


    袖遮眾人對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小二打扮的朱方身上,問道:“怎麽辦?”


    “這位已經動了殺心。多召集些人手,循著玄月街驚馬的線索去找。明天就是山試,偏偏這個時候出了變故,嘿,這要是沒個關聯,誰信。”他說著,身形一動,遙遙綴在陳長安身後。


    其餘幾人身形緊隨著消散在夜色裏。


    空氣裏一片肅殺。


    遠處一座高樓,遙遙能望見陳長安那座幽竹小院的房間內,紅裙佩刀的李漁站在窗前,許久,她拍了拍手掌。


    隨即兩道身影應聲而出,跪在身後,恭聲道:“府主。”


    “將京都一半的力量都調集過來,本宮要過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年紀稍大一點的老媼低聲道:“府主,真要覺著喜歡,山試之後取完劍,老奴拚死將他抓過來便是,何苦要現在摻和進去?”


    李漁笑道:“先前本宮忙著踩趙家那頭蠢豬,殿外沒來得及出手,他心裏肯定已經記了一筆,眼下再不出把力,到時候那隻小瓷瓶,本宮可就打不碎啦。”


    她當前走下,兩人趕緊起身跟在身後,偶爾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裏看出深深的疑惑來。


    不敢多言,跟在這位年輕的東府府主身後,開始往玄月街走。


    玄月街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陳長安曾以手點劍,守拙留在陳時寧的眉心,眼下卻是半點氣機未曾尋到。


    搜尋半炷香。


    朱方過來將袖遮搜集到的線索一一匯報。


    驚的馬是京畿衛的,當時附近有著不少比部司的人。


    比部司如今的主事,正是深苑主人,楚沐風。


    陳長安臉色陰沉地站在街上,看了眼不遠處那座陰森的沈苑,對宋青瓷說道:“你跟徐默留在這,我過去看看。”


    當初沈苑內,除去滿地的屍骨外,陳長安還覺察到拱門裏有著一股極可怕的詭異存在,僅僅一點金光,就讓他差點沒迴得來。


    陳長安自是不願宋青瓷跟過去涉險。


    可宋青瓷緊緊抓住他的手指,好似生怕一放手就會失去他一般,聲音篤定道:“我要跟你一起。”


    身後勉強恢複幾分理智的徐默緊了緊手心棋子,以目示意,並不願留下。


    陳長安不再強求。


    苑外一座大門,門口兩尊玉石獅子處護衛林立,身上均配有比部司最精良的刀劍和防具,正戒意十足地看著來人。高聲喝止道:“來人止步。”


    陳長安腳步不停,瞥了眾人一眼,冷聲道:“滾開。”


    聲含殺氣。


    這些護衛眼力不差,認出這位是白發甲子陳長安,這幾日他的名頭早就在京都婦孺皆知,深知他腰間兩柄劍,便是連七品境的校尉也可斬得。


    被他帶著森冷殺機的語氣一喝,頓時嚇得一退再退,竟然連抵擋一下的心思都不敢有。


    推開兩扇木門,入得其中。


    苑內陰氣森森,並無丁點火光。


    陳長安眯起眸子,金光點染,走在前頭,體內氣機開始坍縮迴轉,盡皆炸雷。


    蜿蜒小路往前走出上百丈,便可見一座水榭在望,岸邊是一處極空蕩的地方。


    楚沐風閑暇以待地坐在椅子上。


    腳下青草離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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