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昏迷一夜的曦瑤被外麵的哭喪聲吵醒。


    起身揉了揉眉頭,實在是被外麵的聲音哭的厭煩。


    這時,蘇念笙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她已經醒了,說:“你醒啦!快些起來吧!等會兒我們要跟著雷城的百姓去送送那些人。”


    這裏的那些人指的是被魔軍殘害的人,雷城裏的萬人。


    “所以外麵是他們在哭?”手指向外麵詢問。


    “嗯,魔族殘害的人太多了,偌大的雷城隻剩下不到一千人。”推開窗戶低頭看著樓下有些門口跪著一個人或是兩人,有的門前沒有人,隻有鄰居放在門前的香筒裏插著正在燃燒的香。


    那些人身穿孝衣,跪在自家門前,哭喪著燒冥紙。


    曦瑤也下榻靠近窗邊,探出頭看去,一條街望到頭也見不到幾個人,說:“要是我們早來些時候就好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人命喪在魔族手下。”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她們早來了幾天也於事無補,也救不了多少人,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數。


    “但願他們來世一切順遂。”


    蘇念笙抬頭看見一隻蜻蜓飛過,說了這一句。


    曦瑤心裏也想,下一世定要平安順遂。


    曦瑤問:“他們為何要跪在門前哭喪?”


    原來她也是不懂的,說:“他們的親人都是屬於橫死之人,不是生老病死的,都要請靈,請他們的親人迴家。”


    “可請亡靈,不是要到亡者死的地方去燒香請的嗎?”請亡靈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個滿是白骨的主帳嗎?”到現在一忘不了那滿屋的生生白骨,“都說亡靈是沒有思想的,一萬多的亡靈,到時候請迴家的都不知道是誰,所以他們便在各自家門前請亡靈。”將窗戶關上。


    也是,那滿屋的亡靈,又該請誰迴家。


    蘇念笙指了指放在榻邊早已準備好的白衣,說:“去將衣裳換上吧!等會他們會將所有的白骨放到一起火化,我們也跟著去送他們一程。”


    今日的蘇念笙也是穿著一身白衣,頭上未戴任何發飾,隻是簡單的佩戴了一條白色的發帶。


    “好。”


    “我在外麵等你。”走出房間,將門關上,在外麵等她。


    曦瑤將自己收拾好換上白衣,頭上也隻佩戴了一條白色的發帶。


    下樓後,他們均穿著白衣,頭上也同樣是拿白色發帶將頭發束起來。


    他們走出客棧,遊城。


    這是今日寅時初,雷城的人找上他們懇求的。


    懇求他們能走遍雷城的大街小巷,接上還留在世上的人,一個不落的接上,把他們帶到要火化親人的地方。


    他們答應了。


    於是就出現了這一幕,他們按雷城給的圖紙,走過雷城的大街小巷,接上每一個人。


    不需要打任何的招唿,隻要一直按著路線走,遇到後他們自然會跟在後麵,每個人一路上都撒著冥幣,到處都是冥幣。


    遊城差不多兩個時辰後才到要舉行火化的地方。


    下麵鋪好柴火,上麵擺放這白骨。


    擺放的整整齊齊,這又該有多心疼,親手擺放白骨,又流了多少淚留在白骨上。


    今天的天氣很悶,像是老天爺憋了好久,是在為那些逝去的人感到悲傷嗎?


    “恭送親人殯天。”一個二十幾的青年,滿頭青絲已經白了一半,也蒼老了些,用沙啞的聲音叫道。


    下麵跪在後麵的人哭的更加的撕心裂肺,甚至是痛哭到有些體力不支。


    那些還留著世上痛苦的人們,跪在火堆四周痛哭誰也不願去點那個火,最後火是北溟若親自點的。


    實在無法下手去燒親人的屍骨,要不是分不清是誰家的親人,他們也不會選著聚齊火化。


    他們席地而坐在旁邊,開始為他們超度亡靈,以求他們來世可平安順遂。


    這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個時辰。


    曦瑤還將火堆設下一道屏障,以免風吹散了雷城的百姓。


    待火滅後,每家每戶沒來幾人,就捧起幾捧骨灰,放到靈壇裏,那些已經沒人收的骨灰再用很多靈壇裝起來。


    他們沒有將這些靈壇帶迴去自己家,而是專門空出一座已經沒人的房子,來擺放這些裝著骨灰的靈壇。


    擺在這些靈壇前的牌位是這樣寫的。


    “雷城萬人之碑。”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刻著,“六月初六。”


    這是發生慘案的開始,他們會用一輩子了記住那一天。


    處理雷城的一切事宜後,他們也準備前往雷雲宗。


    那些被抓的妖獸,隻要沒有做過傷人的都放走,那些害過人都將其收下,這件事是霖飛和江硯辭去處理的,順便打聽魔軍抓他們來做什麽。


    離開之時,曦瑤還在城外設下一道禁製,可將魔族杜絕在外,但要是遇到了比她強的,這禁製也能抵擋片刻,可向外界求救。


    等他們趕到雷雲宗時,隻見地上滿是血痕,雷城的人說是他們發現不對過後,才上雷雲宗為他們斂的屍,就葬在後山的一片空地。


    能叫的出名字的都在墓碑上刻了名字,那些不認識的人則是無名碑。


    雷雲宗經過好幾次大雨衝刷,依舊沒有將地上牆上,到處都沾染上的血跡完全衝刷掉。


    幾人先是去拜訪了一下雷宗主的碑。


    “動手。”蘇念笙揮手示意。


    身後的四人手拿鐵鍬繞過蘇念笙和曦瑤,開始挖墳。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裝著雷宗主屍身的棺材就露了出來,已經過了這麽久,屍身早已腐敗,還未打開棺材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很大的屍臭味。


    站在上麵的二人下意識的捂住口鼻,蘇念笙拿出六條帕子,遞個曦瑤一條,自己留下一條,其餘四條遞給下麵的四人,說:“捂住口鼻擋著一點。”


    即便是捂住了口鼻,也還是會有味道。


    “開棺!”


    四人對著棺材拜了一下,才合力將其打開,沒了棺材蓋的隔絕,味道直麵襲來,心裏一陣惡心想吐。


    雷宗主的屍體保存的還算很好,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但還沒完全腐爛,液化的也還不算太嚴重,身上也已經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屍蟲,頭發牙齒有輕微的脫落,惡臭嚴重。


    蘇念笙和曦瑤實在是受不了了,說:“霖飛啊!我跟瑤瑤先到別處去看看,你自己好好弄吧,我們就不陪你了。”


    霖飛也覺得她們不適合呆在這裏,說:“好的,晚點了再去找你。”又看向另外三人麵露難色,問:“要不你們也先迴避一下?”


    “多謝師兄。”


    “多謝師叔。”


    江硯辭說:“我留在這裏搭把手,二位師叔、師兄便跟她們一同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留一個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北溟若和淵澈急忙爬出緊跟其後的離開,留霖飛和江硯辭在這裏。


    追上她們後,四人便在雷雲宗到處查看有沒有冥赫留下的蛛絲馬跡。


    但那些殘留血跡實在是太觸目驚心,連血的鐵鏽味時隔這麽久都還沒散去,一時之間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們就盲目的在雷雲宗走著,直到他們來到了那天雷宗主和冥赫見麵的前廳,還未入門,他們眼前就自動出現了那天的畫麵。


    準確的說是殘影,一直在重複那天的發生的事情。


    他們就站在門外,看完了整個過程,包括雷傑最後被下麵的雷城的居民所救,安葬雷雲宗的所有人。


    也見到在雷傑醒後和那些人告辭,跟他們說他要去青崗宗找人。


    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離他們更近的一個宗門,而是直接要去找青崗宗。


    雷城的人為他收拾好行禮,帶好幹糧送他離開。


    也看到了在雷傑走了不久後,正準備將雷雲宗的血跡洗刷掉,卻被趕來尋雷傑的冥赫殺害,他們至死都沒有透露雷傑的行蹤。


    可想而知後麵的事情就是冥赫帶人圍了雷城。


    殘影也在這裏結束,但緊接著又開始了重複那天的慘案。


    淵澈對這一現象不是很懂,問:“這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怨念!”曦瑤解釋這一現象的緣由,說:“這是由一股很強的怨念形成的一個幻境,倘若隻是一個人的怨念是無法形成這種幻境,但這裏的怨念都是雷雲宗滿門的怨念,它並沒有惡意,隻是想告訴來這裏的人,告訴我們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對於這一塊知識,蘇念笙承認她確實不如曦瑤知道的多。


    別說蘇念笙了,連她的徒弟淵澈也一直以為她隻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師尊,遠不如她的那些師兄師弟。


    之前她驅散雷城的魔氣之時有些疑惑,今日見她又知道這些,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淵澈說:“師尊知道的還挺多的。”


    但曦瑤卻沉默了,淡淡的開口說:“其實不是我知道的多,隻是你們還未進青崗宗之前,宗內就禁止授怨念了,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我怎麽不知道?”蘇念笙記得她剛來的時候,差不多將外書閣裏的書都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一本書裏記載有關於怨念的。


    曦瑤白了她一眼,說:“你都失憶了,能記得才怪。”同時又提醒道:“怨念不比其它的怨氣,最好是永遠也不要去接觸任何有關怨念的,稍不注意就好走火入魔。”


    知道怨念不是一個善類,自然不會去接觸。


    但同時他們也犯起了難,裏麵有怨念,他們又該怎麽進去。


    曦瑤站了出來說:“我去吧!這裏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怨念是怎麽形成的,所以我去最為合適。”


    說完便想進去,走進這個大門。


    “不行!”蘇念笙和淵澈一人一邊同時拉住曦瑤的手臂。


    蘇念笙說:“不行,你自己也說了怨念我們最好別粘上,現在你又要進去,我不同意讓你隻身冒險。”


    淵澈說:“師尊,你昨日才耗費那麽多的精力,是萬萬不能在進去的。”


    覺得都說了,自己不說有點不好,於是乎他也勸誡道:“是啊師姐!我們不能讓你隻身冒險。”


    曦瑤很是無奈,連北溟若也跟著他們下摻和。


    知道他們擔心自己,但這件事最好盡快解決,不讓以後怨念逐漸巨大,屆時她也沒辦法控製,於是她再三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他們並不相信她,一直抓著手不鬆開。


    於是又說:“我現在還能乘它還沒完全形成,我還有機會除掉它,要是等它形成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進去的,所以蘇蘇……”


    她的一番言辭,也讓他們漸漸鬆了手。


    得到自由的曦瑤,踏進了那一道門檻。


    裏麵的殘影有了曦瑤的介入,開始變得動蕩不安,甚至是發出一陣陣哀嚎。


    在門外的三人聽不到那些殘魂的哀嚎聲,隻能看見曦瑤痛苦的捂著耳朵。


    淵澈剛想進去幫她,卻被北溟若攔了下來,說:“別去給曦瑤師姐添麻煩。”


    淵澈顯然愣了一下,添麻煩?難道他隻能給她添麻煩嗎?


    立馬的曦瑤很快恢複狀態,大聲報上自己的身份,“我乃青崗宗清荷座下第五弟子,特意前來調查雷雲宗被滅門的真相。”


    殘影變成灰色的煙霧,形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出現在她的麵前,說出來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同時說的一樣,“青崗宗?我雷雲宗都快被滅了一個月,你們才來?真相?你們不都看見了嗎?”


    “抱歉,是我們之過。”感到很是抱歉,說出為何會來晚的原因,“我們得到消息是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雷傑雷少主到現在還在青崗宗昏迷,對此這這裏我代表青崗宗向各位抱歉。”


    “傑兒!少主!”骷髏頭發出兩種不同的稱唿,“他還活著?”


    “是,他還活著,隻是他現在還在昏迷中,我們無法將他一起帶來。”


    “他怎麽了?”骷髏頭急切的想要知道雷傑的情況。


    “接受不了你們的慘死,一直活在夢魘中無法走出來。”曦瑤乘機問:“你們究竟是怎麽形成怨念的?”


    原本平靜下來的骷髏頭瞬間暴怒,曦瑤連忙施法擋下攻擊,巨大的骷髏頭變成一個個小骷髏頭,同時朝曦瑤攻擊。


    “不帶你們這麽突然的。”這個時候使用忠蘭隻會被他們纏住,不得已喚出劍來,“瑤光。”


    一揮劍就擊散了幾個骷髏頭,但他們又很快的聚到了一起,這根本無法將其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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