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大聖得了金箍棒,打出洞府,跳上了高峰,滿心歡喜的對著眾神樂嗬。
李天王問道:“你去這一場是什麽情況?”
行者說道:“老孫變化後進到他的洞裏,那怪物在裏麵越發的唱唱舞舞的,正吃著得勝酒哩,但是怎麽都沒有打聽到他的寶貝在哪裏。我轉到他的後麵,忽然聽到馬叫龍吟,知道那是火部之物。看見東邊牆邊靠著我的金箍棒,老孫就去拿在手中,一路打了出來了。”
眾神說道:“你的寶貝得到手裏了,我們的寶貝什麽時候到手?”
行者說道:“不難!不難!我有了這根鐵棒,不管怎的,也要把他打倒,取迴寶貝來還給你們。”
行者他們正講著話的時候,隻聽到那山坡下鑼鼓齊鳴,喊聲震地。原來是那兕大王率領眾妖精來追趕行者。
行者看見後,叫道:“好,好,好!正合我意!列位請坐,等老孫再去捉拿他。”
好大聖,舉起鐵棒劈麵迎來,喝道:“潑魔哪裏走!看棍!”
那怪物使長槍支住,罵道:“賊猴頭!實在是無禮!你怎麽白日裏搶劫我的物件?”
行者說道:“我把你這個不知死的孽畜!你倒好使用那圈子在白日裏搶奪我們的物件!那些物件裏哪一件兒是你的?不要走!吃老爺一棍!”
那怪物又掄槍格架。這又是一場好戰:
大聖施威猛,妖魔不順柔。兩家齊鬥勇,哪個肯幹休!
這一個鐵棒如龍尾,那一個長槍似蟒頭。這一個棒來解數如風響,那一個槍架雄威似水流。
隻見那彩霧朦朦山嶺暗,祥雲靉靉(ài)樹林愁。滿空飛鳥皆停翅,四野狼蟲盡縮頭。
那陣上小妖呐喊,這一邊行者抖擻。
一條鐵棒無人敵,打遍西方萬裏遊。那杆長槍真對手,永鎮金兜稱上籌。
相遇這場無好散,不見高低誓不休。
那魔王跟孫大聖戰鬥了三個時辰,不分勝敗,這時又看見天色將晚了。
妖魔就支著長槍說道:“悟空,你住手了,天昏地暗的,不是個賭鬥的時候,且各自迴去歇息歇息,明朝再跟你比試。”
行者罵道:“潑畜休言!老孫的興頭才上來,管什麽天晚不天晚的!肯定是必須跟你定個輸贏!”
那怪物大喝一聲,虛晃了一槍,就逃跑了,率領群妖收了兵器,迴歸洞中將石門緊緊地關閉了。
這邊大聖拖著金箍棒方才迴轉到高峰上。
眾天神在峰頭上賀喜,都說道:“是有能有力的大齊天,無量無邊的真本事!”
行者笑道:“承蒙過獎!承蒙過獎!”
李天王近前說道:“此言實在並不是褒獎,真正是一條好漢子啊!這一陣也不亞於當時的天羅地網呀!”
行者說道:“且不要提舊話了。那妖魔被老孫打了這一場,必然疲倦。我也不說自己辛苦不辛苦的,你們都放寬心懷坐坐,等我再進那洞府去打聽打聽他的圈子,一定要偷了他的寶貝,捉住那妖怪,取迴兵器,奉還給你們,讓你們好迴去天庭。”
哪吒太子說道:“現在已經天晚了,大聖不如安眠一宿,明天早上再去吧。”
行者笑道:“這小郎不知世事!哪見過做賊的喜歡在白日裏下手?像這種偷竊的,必須是夜裏去夜裏來,讓人不知不覺,才是買賣哩。”
火德星君和兩雷公,說道:“三太子不要言語了,這件事上我們都無知。大聖是個慣家熟套的,他很有經驗,需要叫他趁著這時候,一則那魔頭困倦,二來夜裏黑沒有防備,就請大聖快去!快去!”
好大聖,笑嘻嘻的,將金箍棒藏起來,跳下高峰,又到了金兜洞門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蟋蟀兒。真的是:
嘴硬須長皮黑,眼明爪腳丫叉。風清月明叫牆涯,夜靜如同人話。
泣露淒涼景色,聲音斷續堪誇。客窗旅思怕聞他,偏在空階床下。
行者蹬開大腿三五跳,就跳到了門邊,從門縫裏鑽了進去,然後蹲在那山壁根下,迎著洞府裏麵的燈光,仔細觀看。隻看見那些大小群妖,一個個狼吞虎咽的,正都在吃東西呢。
行者“唧唧啾啾”的叫了一遍。不一會兒,眾妖精收拾了家夥什,又都去安排窩鋪,各個安身去睡了。
約莫有一更天的時候,行者才跳到那魔王後邊的房裏,隻聽到那老魔傳下命令,叫道:“各個門上的小的們警醒些睡覺!恐怕孫悟空又變化成什麽,偷偷進來家裏偷盜。”
又有些該值夜班的小妖,守夜的守夜,打更的打更。
這大聖越發的好行事了,他鑽進房門內,看見裏麵有一架石床,那石床左右站列著幾個抹粉塗胭脂的山精樹鬼,在那裏展開鋪蓋服侍老魔去安寢,脫鞋子的脫鞋子,解衣服的解衣服。
就看見那魔王脫了外衣,在他的左胳膊上,白森森的套著那個圈子,原來那圈子像一個連珠鐲子的模樣。你看那魔王更是不敢把那鐲子取下來,反而往上抹了兩抹,把那鐲子緊緊地勒在胳膊上,方才去睡下。
行者看見了,將身子又變了一變,變做一個黃皮的跳蚤,他跳上石床,鑽進了被子裏,爬在那妖怪的胳膊上,著著實實的咬了一口。
叮的那妖怪翻個身罵道:“這些少打的奴才!被子也不抖一抖,床也不拂幹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咬了我這一下!”
他卻又把那圈子往上捋了兩捋,依然繼續睡了。行者爬上那圈子,朝胳膊又咬了一口。
那妖怪睡不成,又翻過身來,說道:“刺撓死我了!”
行者見他防備的緊,寶貝又隨身,不肯除下來,料定這寶貝是偷不成了。就跳下了石床,還變成了蟋蟀兒,出了房門,徑直到了後麵,又聽到了龍吟馬嘶聲。原來那層被緊緊鎖住的門裏,火龍、火馬,都被吊在裏麵。
行者現出原身,走近門前,使了個解鎖法,念動咒語,用手一抹,咯嚓的一聲,那把鎖的雙簧就都脫落了;推開門,行者闖進門裏觀看,看見那裏麵被火器具照得明晃晃的,如同白日裏一般。忽然看見那東西兩邊斜靠著幾件兵器,都是哪吒太子的砍妖刀等兵器,還有那火德星君的火弓、火箭等物。
行者映著火光,往周圍看了一遍,又看見那門背後有一張石桌,桌子上有一個篾(miè)絲盤兒,裏麵放著一把毫毛。
大聖滿心歡喜,上前將毫毛拿了起來,朝著毫毛嗬了兩口熱氣,叫了聲“變!”
那些毫毛立即變成了三五十個小猴,大聖叫他們都拿了刀、劍、杵、索、球、輪以及弓、箭、槍、車、葫蘆、火鴉、火鼠、火馬,一應的被妖怪套走的物件,自己騎了火龍,縱起火勢,從洞府裏麵開始往外燒了起來。
隻聽到那火聲轟轟,各種物品被燒的撲撲乒乒的,就好像是炸雷連炮的聲音。慌得那洞府裏的大小妖精,迷迷糊糊的,抱著被子,蒙著頭,喊的喊,哭的哭,一個個走投無路,被這火給燒死了大半。
美猴王得勝歸來的時候,也隻大約是三更天。卻說那高峰上麵,李天王眾神忽然看見金兜洞那邊火光晃亮,都一擁上前觀看。
看見行者騎著火龍,喝喝唿唿的,縱著一群小猴,直接上了峰頭,厲聲高叫道:“來收兵器!來收兵器!”
火德星君跟哪吒答應了一聲,這行者將身子一抖,把那些毫毛又收上了身。哪吒太子收起了自己的六件兵器,火德星君讓眾火部收起了火龍等物,他們都笑吟吟的稱讚恭賀行者。
卻說那金兜洞裏,火焰紛紛的燃燒,嚇得那兕大王魂不附體,急忙欠身打開了房門,雙手拿著圈子,往東推東邊火滅,往西推西邊火消,滿空中都是冒煙突火,他就執著寶貝跑了一遍,四下裏煙火都熄滅了。然後急忙去收攏救治群妖,但是已經被燒死了大半,男男女女的,收攏了不到百十餘個;又去查看那收藏兵器房間,發現各個兵器都不見了;又去後麵看看,看見八戒、沙僧和三藏還被捆在那裏並沒有解開,白龍馬還在槽上,行李擔也在屋裏。
妖魔於是就恨恨的說道:“不知道是哪個小妖不仔細,失了火,導致如此!”
旁邊有他身邊侍候的小妖,告道:“大王,這火不幹本家的事,多半是個偷營劫寨的賊,放了那火部之物,盜走神兵跑了。”
老魔方才醒悟過來,說道:“沒有別人,一定是孫悟空那賊!怪不得我臨睡時不得安穩!想來是那賊猴變化後進來,在我這胳膊上叮了兩口。肯定是要偷我的寶貝,他看見我抹勒的緊,不能下手,因此去盜了兵器,縱著火龍,放這狠毒的心腸,想要燒死我啊。賊猴啊!你枉使機關,並不知道我的本事!我隻要帶了這件寶貝,就是入大海而不能溺,赴火池而不能焚哩!這一迴若是拿住那賊,隻有把他刮了點垛(一種酷刑,把成千上萬活著的或者死去的人像糧庫裏的麻包一樣垛在一起,然後放火焚燒),方才稱了我心!”
魔王說著話,懊惱了多時,不覺間雞鳴天曉了。
在那高峰上,哪吒太子拿迴六件兵器後,對行者說道:“大聖,天色已經放明,不要懈怠。我們趁著那妖魔被挫了銳氣,跟火部等人輔助你,再去力戰,這一次或許可以擒拿住他。”
行者笑道:“說得有道理。我們齊了心,耍耍去耶!”
眾神一個個抖擻威風,歡歡喜喜耍弄武藝,直接來到了金兜洞門口。
行者叫道:“潑魔出來!與老孫對打!”
原來那門口的兩扇石門,已經被火氣化成了灰燼,有幾個小妖,正在那裏掃地搓灰呢。
他們忽然看見眾聖一齊前來,慌得丟了掃帚,撇下灰耙,跑進裏麵,又報告道:“孫悟空領著許多天神,又在門外罵戰哩!”
那兕怪聽聞報告後大驚,氣的咯嘣嘣,鋼牙咬響;滴溜溜,環眼圓睜。
魔王挺著長槍,帶了寶貝,走出門來,潑口亂罵道:“我把你這個偷營放火的賊猴!你有多大的手段,敢這等的藐視我?”
行者笑臉兒罵道:“潑怪物!你想要知道我的手段,且上前來,我說給你聽:
自小生來手段強,乾坤萬裏有名揚。當時穎悟修仙道,昔日傳來不老方。
立誌拜投方寸地,虔心參見聖人鄉。學成變化無量法,宇宙長空任我狂。
閑在山前將虎伏,悶來海內把龍降。祖居花果稱王位,水簾洞裏逞剛強。
幾番有意圖天界,數次無知奪上方。禦賜齊天名大聖,敕封又贈美猴王。
隻因宴設蟠桃會,無簡相邀我性剛。暗闖瑤池偷玉液,私行寶閣飲瓊漿;
龍肝鳳髓曾偷吃,百味珍饈我竊嚐;千載蟠桃隨受用,萬年丹藥任充腸;
天宮異物般般取,聖府奇珍件件藏。玉帝訪我有手段,即發天兵擺戰場。
九曜惡星遭我貶,五方兇宿被我傷。普天神將皆無敵,十萬雄師不敢擋。
威逼玉皇傳旨意,灌江小聖把兵揚。相持七十單二變,各弄精神個個強。
南海觀音來助戰,淨瓶楊柳也相幫。老君又使金剛套,把我擒拿到上方。
綁見玉皇張大帝,曹官拷較罪該當。即差大力開刀斬,刀砍頭皮火焰光。
百計千方弄不死,將我押赴老君堂。六丁神火爐中煉,煉得渾身硬似鋼。
七七數完開鼎看,我身跳出又兇張。諸神閉戶無遮擋,眾聖商量把佛央。
其實如來多法力,果然智慧廣無量。手中賭賽翻筋鬥,將山壓我不能強。
玉皇才設‘安天會’,西域方稱極樂場。壓困老孫五百載,一些茶飯不曾嚐。
金蟬長老臨凡世,東土差他拜佛鄉。欲取真經迴上國,大唐帝主度先亡。
觀音勸我皈依善,秉教迦持不放狂。解脫高山根下難,如今西去取經章。
潑魔休弄獐狐智,還我唐僧拜法王!”
那怪物聽完後,指著行者說道:“你原來是個偷天的大賊!不要走!吃我一槍!”
這大聖使金箍棒來迎。他們兩個正在那相持,這一邊哪吒太子生氣,火德星君發狠,立即就把那六件神兵,火部的眾多火器,朝著妖魔身上拋了過去。孫大聖的氣勢更加威武。這一邊又有兩雷公使了雷?,李天王舉起刀,不分上下,一齊擁了上來。
那魔頭微微的冷笑,在袖子中暗暗的將寶貝取出,撒手拋在了空中,叫了聲“著!”
唿啦的一下,把那六件神兵、火部等物,雷公的雷?、李天王的刀、行者的金箍棒,全部又都給撈去了。眾神靈依然變成赤手空拳了,孫大聖也不例外。
妖魔得勝後就轉迴身子,叫道:“小的們,搬石頭砌門,動土修造,重新整理房廊。等修繕齊備了,殺了唐僧三人來謝土,大家散福享用。”
眾小妖領命,都去維修洞府了。
卻說那李天王率眾神迴到高峰上,火德星君埋怨哪吒性子急,雷公責怪李天王放刁,隻有黃河水伯在旁邊沒有出聲。
行者看見他們誰也看不上誰,都心中有氣,沒奈何,心中懷恨卻還要強顏歡笑,對眾神笑著說道:“列位不需煩惱。自古道:‘勝敗兵家常事。’我和他比拚武藝,也隻不過是如此而已。但隻是他多了這個圈子,所以能為害,把我們的兵器又給套了過去。你們且放心,等老孫再去查查他的底細來。”
哪吒太子說道:“你上次去啟奏玉帝,查勘了滿天世界,更是沒有查出一點蹤跡,如今卻又到何處去查?”
行者說道:“我想起來了,佛法無邊。如今且上西天去問我佛如來,叫他用慧眼去觀看大地上的四大部洲,看看這怪物是在哪方生長的,什麽地方的籍貫住所,那圈子是件什麽寶貝。不管怎的,一定要拿住他,給列位出氣,還你們歡喜歸天。”
眾神說道:“既然是有這心意,不需要久停,快去!快去!”
好行者,說了一聲走,就縱起了筋鬥雲離開。很快就到了靈山,行者落下祥光,四處觀看,這裏真是一個好去處:
靈峰疏傑,疊嶂清佳,仙嶽頂巔摩碧漢。西天瞻巨鎮,形勢壓中華。
元氣流通天地遠,威風飛徹滿台花。時聞鍾磬音長,每聽經聲明朗。
又見那青鬆之下優婆講,翠柏之間羅漢行。
白鶴有情來鷲嶺,青鸞著意佇閑亭。玄猴對對擎仙果,壽鹿雙雙獻紫英。
幽鳥聲頻如訴語,奇花色絢不知名。迴巒盤繞重重顧, 古道灣環處處平。
正是清虛靈秀地,莊嚴大覺佛家風。
行者正在那裏仔細觀看山景,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孫悟空,從哪裏來?往何處去?”
行者急忙迴頭去看,原來是比丘尼尊者在問。
大聖作禮道:“正有一事,要見如來。”
比丘尼尊者說道:“你這個頑皮!既然要見如來,怎麽不去登上寶刹,且在這裏看山景?”
行者說道:“初次過來貴地,因此大膽了。”
比丘尼尊者說道:“你快跟我走吧。”
行者緊緊跟隨他來到雷音寺山門下,又看見那八大金剛,雄赳赳的,在門口兩邊擋門。
比丘尼尊者說道:“悟空,暫且等候片刻,等我去給你奏上。”
行者隻得佇立在門外等候。
比丘尼尊者來到佛前,合掌說道:“孫悟空有事,要見如來。”
如來傳旨令悟空進入,八大金剛才閃開道路放悟空過去。
行者低頭禮拜後,如來問道:“悟空,前麵聽說觀音尊者解脫你身,你皈依釋教,保護唐僧來此求經,你怎麽獨自來到這裏?有何事故?”
行者頓首道:“上告我佛。弟子自秉迦持,與唐朝師父往西來,行走到金兜山金兜洞,遇到了一個惡魔頭,名字喚作兕大王,他神通廣大,把師父與師弟們給攝進了洞裏。弟子向他求取,他沒好心,兩家爭鬥,卻被他用一個白森森的圈子,搶走了我的鐵棒。我恐怕他是天將思凡下界,急忙上界去查勘,卻沒有查出來。承蒙玉帝差遣李天王父子支援,又被他搶走了哪吒太子的六件兵器。又請來火德星君放火燒他,又被他把火具給搶走了。我又去請來水德星君放水淹他,結果也淹不到他一絲一毫。弟子費了若幹的精神氣力,將那鐵棒等物件給偷了出來,再次去索戰,又被他把所有兵器給重新套走了,實在是無法收降他。因此特來上告我佛:望垂慈給弟子看看,他到底是什麽出身,我好去拿了他的家屬四鄰,來擒拿這魔頭,搭救我師父,好虔心合力,同來拜求正果。”
如來聽他說完,用慧眼遙遙觀看,早已經心知肚明識別出來了。
如來對行者說道:“那怪物我雖然知道他,但是不可給你說。你這猴兒口敞(說話隨便,不能保密),一旦傳出是我把他說出來的,他就不跟你爭鬥了,肯定要嚷上靈山,反而會遺禍給我。我這裏用法力幫助你去擒拿他吧。”
行者再拜稱謝道:“如來用什麽法力來助我?”
如來就令十八尊羅漢去打開寶庫取出十八粒“金丹砂”給悟空助力。
行者說道:“用‘金丹砂’能怎麽樣?”
如來說道:“你去到金兜洞外,叫那妖魔出來比試。把他誘騙出來後,就叫羅漢們放出‘金丹砂’,把他陷住,使他動不得身,拔不得腳,到那時任憑你揪打他就是了。”
行者笑道:“妙!妙!妙!趁早走吧!”
那些羅漢不敢遲延,立即取出‘金丹砂’出門。行者又謝了如來。
一路走的時候,行者查看那些羅漢,發現隻有十六尊羅漢,就叫嚷道:“這是哪個去處,卻賣放(受賄私放,引申為欺騙)人!”
眾羅漢問道:“哪個賣放了?”
行者說道:“原本差了十八尊羅漢,現今怎麽隻得了十六尊?”
行者話音還沒有落地,裏麵就走出來降龍、伏虎兩尊羅漢,上前說道:“悟空,怎麽就這等的放刁?我們兩個是在後麵聽如來吩咐話呢。”
行者說道:“忒賣法(耍花樣,取巧)!忒賣法!剛才我若是嚷遲了些兒,你們就敢不出來了!”
眾羅漢都笑嗬嗬的駕起祥雲一起飛行。
不多時,就到了金兜山地界。那李天王看見了,率領眾神相迎,對羅漢們詳細說了前麵的事情。
眾羅漢說道:“不必多說,快去叫他出來。”
這大聖捏著拳頭,來到金兜洞門口,罵道:“肥壯的潑怪物,快出來與你孫外公見個上下!”
那守門的小妖又飛跑去報告。
魔王怒道:“這賊猴又不知道請誰過來了,又猖獗了起來!”
守門小妖說道:“並沒有其他什麽神將,隻有他一人。”
魔王說道:“他那根棒子已經被我給收來,怎麽卻又一個人過來了?怕不是又要走拳?”
於是帶著寶貝,抓槍在手,叫小妖們搬開石塊,魔王跳出門來,罵道:“賊猴!你幾番的得不到便宜,就應該迴避起來,怎麽又過來吆喝?”
行者說道:“你這潑魔不識好歹!若是要你外公不來,除非你服了降,賠了禮,送出我師父、師弟們,我就饒了你!”
那妖怪說道:“你那三個和尚已經被我刷洗幹淨了,不久後就要宰殺,你還在那裏不識時務?你去了吧!”
行者聽到他說“宰殺”二字,咯噔噔的咬牙發火,按捺不住心頭之怒,丟了架子,掄著拳頭,斜行勾步,朝著妖魔就使了個掛麵。那妖怪展開長槍,劈手相迎。行者左跳右跳的,哄那妖魔爭鬥。那妖魔不知道是計,追趕行者離了洞口往南來。
行者立即招唿十八羅漢把“金丹砂”望著妖魔一齊拋下,他們共顯了神通,真是好“金丹砂”,隻看那:
似霧似煙初散漫,紛紛靄靄下天涯。白茫茫,到處迷人眼;昏漠漠,飛時找路差。
打柴的樵夫失了伴,采藥的仙童不見家。細細輕飄如麥麵,粗粗翻複似芝麻。
世界朦朧山頂暗,長空迷沒太陽遮。不比囂塵隨駿馬,難言輕軟襯香車。
此砂本是無情物,蓋地遮天把怪拿。隻為妖魔侵正道,阿羅奉法逞豪華。
手中就有明珠現,立刻刮得眼生花。
那妖魔看見這些飛砂迷眼,就把頭低了一低,發現腳下就有三尺餘深;慌得他將身子一縱,跳在了浮上一層,還沒有站穩呢,須臾間,又落有二尺餘深。
那妖怪急了,拔出腳來,急忙取出圈子,往上麵一撇,叫了聲“著!”
唿啦的一下,把那十八粒“金丹砂”又全部套去了,然後迴身拽開大步,直接迴歸本洞了。
那些羅漢一個個空著手踏雲停在空中。
行者飛到他們近前,問道:“眾羅漢,怎麽不下砂了?”
十八羅漢說道:“剛才響了一聲,‘金丹砂’就不見了。”
行者笑道:“又是被那話兒給套走了。”
李天王等眾神都說道:“這般的難以降服啊,卻怎麽能捉得他,什麽時候能迴天上,有什麽顏麵去見玉帝啊!”
旁邊有降龍、伏虎二羅漢對行者說道:“悟空,你知道我們兩個在出門的時候,為什麽遲滯了嗎?”
行者說道:“老孫隻是責怪你們躲避不來,卻不知道那時候你們有什麽話要說。”
降龍、伏虎二羅漢說道:“如來吩咐我們兩個說,‘那妖魔神通廣大,如果失了金丹砂,就叫孫悟空上離恨天兜率宮太上老君處去尋找他的蹤跡,大概可以一鼓作氣的擒拿了他。’”
行者聽說後,說道:“可恨!可恨!如來卻也閃騙了老孫!當時就該對我說了,卻不是免叫你們遠涉!”
李天王說道:“既然是如來有這樣的明示,大聖就應當早早地起行。”
好行者,說了聲去,就縱起一道筋鬥雲,直接進入南天門裏。
這時有四大元帥舉拳拱手道:“擒拿妖怪的事情怎麽樣了?”
行者邊走邊迴答道:“沒成呢!沒成呢!現如今有地方去尋根了。”
四神將不敢留阻他,就讓他進了南天門。行者不上靈霄殿,也不入鬥牛宮,直接來到三十三天之外的離恨天兜率宮前麵,看見有兩個仙童侍立在那裏,他也不對兩仙童報姓名,直直的往裏麵就走。
慌得兩仙童趕緊扯住他,說道:“你是什麽人?準備往哪裏去?”
行者這才說道:“我是齊天大聖,要找李老君哩。”
兩仙童說道:“你怎麽這樣的粗魯?先停下,讓我們去通報。”
行者哪容他們分說,喝了一聲,繼續徑直往裏走。忽然看見老君從裏麵出來,就跟老君撞了個滿懷。
行者躬身唱了個喏道:“老官,一向少見啊。”
老君笑道:“你這猴兒不去取經,卻來我這裏幹什麽?”
行者說道:“取經取經,晝夜不停;有些阻礙,到此行行。”
老君說道:“西天道路阻住了,跟我有什麽幹係?”
行者說道:“西天西天,你且休言;尋著蹤跡,與你纏纏。”
老君說道:“我這裏乃是無上仙宮,有什麽蹤跡可尋?”
行者進入兜率宮裏麵,目不轉睛的,東張西看,走過幾層房廊屋宇,忽然看見那牛欄旁邊有一個童兒在打盹睡覺,那青牛並不在欄裏。
行者道:“老官,牛跑了!牛跑了!”
老君大驚道:“這孽畜什麽時候跑了?”
他們正嚷嚷的時候,那童兒方才醒了,跪在老君麵前道:“爺爺,弟子睡著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跑了的?”
老君罵道:“你這廝怎麽打盹睡著了?”
童兒叩頭,說道:“弟子在丹房裏拾到一粒丹藥,當時吃了,就在這裏睡著了。”
老君說道:“想來是前些日子煉的‘七返火丹’,掉了一粒,被這廝給拾到吃了。那丹藥吃上一粒,該睡上七日呢。那孽畜因為你睡著了,沒有人看管,於是就乘機走下界去了,到今天也已經是七日了。”
老君就要查看那青牛可曾偷走什麽寶貝。
行者說道:“也沒有什麽寶貝,隻看見他有一個圈子,很是厲害。”
老君急忙去查看時,諸般寶貝都在,隻不見了“金剛琢”。
老君說道:“是這個孽畜把我的‘金剛琢’給偷去了!”
行者說道:“原來是這件寶貝!當時打著老孫的就是他!如今又在下界張狂,不知道已經套了我們多少物件!”
老君說道:“這孽畜在什麽地方?”
行者說道:“現在在金兜山金兜洞。他捉了我唐僧進去,搶了我的金箍棒。請來天兵相助,他又搶走了哪吒太子的神兵。繼續請來火德星君,又搶了他的火具。隻有那黃河水伯雖然不能淹死他,倒是還不曾搶他的物件。到後來請如來派遣眾羅漢下砂,又將‘金丹砂’給搶去了。像你這老官,縱放怪物,搶奪傷人,該當何罪?”
老君說道:“我那‘金剛琢’,乃是我過函穀關化胡之器,我自幼煉成的寶物。任憑你什麽兵器、水火,都不能近他的身。——若是他把我的‘芭蕉扇兒’給偷去,那連我也不能奈何他了。”
大聖這才歡歡喜喜的,跟隨著老君。老君執了芭蕉扇,駕著祥雲跟行者同行,他們一起出了仙宮,過了南天門,低下雲頭,直接到了金兜山地界。
見了十八尊羅漢、兩雷公、黃河水伯、火德星君、李天王父子,行者詳細說了青牛下界的事情。
老君說道:“孫悟空還去誘騙他出來,我好收了他。”
這行者跳下峰頭,又高聲叫罵道:“肥壯的潑孽畜!趁早出來受死!”
那小妖又去報給老魔知道。
老魔說道:“這賊猴又不知道請誰來了?”
他就急忙抓槍在手,帶著寶貝,迎出了門來。
行者看見他後,罵道:“你這潑魔,這迴肯定是要死了!不要走!吃我一掌!”
行者急急縱身跳了妖魔個滿懷,劈臉打了一個耳刮子,然後迴頭就跑。
那妖魔掄起長槍就追趕,隻聽到有人在高峰上叫道:“那牛兒還不迴家,更待何日?”
那妖魔抬頭,看見是太上老君,就嚇得心驚膽顫道:“這賊猴真的是個地裏鬼!卻怎麽就尋訪到我的主公來了?”
老君念了個咒語,將手中的芭蕉扇扇了一下,那怪物就把圈子給丟了過去,被老君給一把接住;老君又扇了一下,那怪物就力軟筋麻,現出了本相,原來是一隻青牛。
老君將金剛琢吹了一口仙氣,穿在了那怪物的鼻子上,又解下勒袍帶,係在金剛琢上,牽在手中。到現在留下個拴牛鼻的拘兒,又叫作“賓郎”,就是由於這得到的稱唿。
老君辭了眾神,跨在青牛背上,駕起彩雲,高升離恨天,直接迴歸了兜率院。
孫大聖這才同李天王他們打進了金兜洞裏,把那百十個小妖全部都給打死了,然後眾神各自取了兵器。
行者謝了李天王父子迴去天庭,兩雷公迴府,火德星君歸宮,黃河水伯迴河,眾羅漢迴靈山;然後才去解開唐僧、八戒、沙僧,再去拿了金箍棒。
三藏他們三人又謝了行者,收拾好馬匹行裝,師徒們離開金兜洞,尋找大路往西方前行。
他們正走著時,隻聽到路邊有人叫道:“唐聖僧,吃了齋飯再去。”
把個三藏嚇得心驚,不知道是什麽人在叫喚。
李天王問道:“你去這一場是什麽情況?”
行者說道:“老孫變化後進到他的洞裏,那怪物在裏麵越發的唱唱舞舞的,正吃著得勝酒哩,但是怎麽都沒有打聽到他的寶貝在哪裏。我轉到他的後麵,忽然聽到馬叫龍吟,知道那是火部之物。看見東邊牆邊靠著我的金箍棒,老孫就去拿在手中,一路打了出來了。”
眾神說道:“你的寶貝得到手裏了,我們的寶貝什麽時候到手?”
行者說道:“不難!不難!我有了這根鐵棒,不管怎的,也要把他打倒,取迴寶貝來還給你們。”
行者他們正講著話的時候,隻聽到那山坡下鑼鼓齊鳴,喊聲震地。原來是那兕大王率領眾妖精來追趕行者。
行者看見後,叫道:“好,好,好!正合我意!列位請坐,等老孫再去捉拿他。”
好大聖,舉起鐵棒劈麵迎來,喝道:“潑魔哪裏走!看棍!”
那怪物使長槍支住,罵道:“賊猴頭!實在是無禮!你怎麽白日裏搶劫我的物件?”
行者說道:“我把你這個不知死的孽畜!你倒好使用那圈子在白日裏搶奪我們的物件!那些物件裏哪一件兒是你的?不要走!吃老爺一棍!”
那怪物又掄槍格架。這又是一場好戰:
大聖施威猛,妖魔不順柔。兩家齊鬥勇,哪個肯幹休!
這一個鐵棒如龍尾,那一個長槍似蟒頭。這一個棒來解數如風響,那一個槍架雄威似水流。
隻見那彩霧朦朦山嶺暗,祥雲靉靉(ài)樹林愁。滿空飛鳥皆停翅,四野狼蟲盡縮頭。
那陣上小妖呐喊,這一邊行者抖擻。
一條鐵棒無人敵,打遍西方萬裏遊。那杆長槍真對手,永鎮金兜稱上籌。
相遇這場無好散,不見高低誓不休。
那魔王跟孫大聖戰鬥了三個時辰,不分勝敗,這時又看見天色將晚了。
妖魔就支著長槍說道:“悟空,你住手了,天昏地暗的,不是個賭鬥的時候,且各自迴去歇息歇息,明朝再跟你比試。”
行者罵道:“潑畜休言!老孫的興頭才上來,管什麽天晚不天晚的!肯定是必須跟你定個輸贏!”
那怪物大喝一聲,虛晃了一槍,就逃跑了,率領群妖收了兵器,迴歸洞中將石門緊緊地關閉了。
這邊大聖拖著金箍棒方才迴轉到高峰上。
眾天神在峰頭上賀喜,都說道:“是有能有力的大齊天,無量無邊的真本事!”
行者笑道:“承蒙過獎!承蒙過獎!”
李天王近前說道:“此言實在並不是褒獎,真正是一條好漢子啊!這一陣也不亞於當時的天羅地網呀!”
行者說道:“且不要提舊話了。那妖魔被老孫打了這一場,必然疲倦。我也不說自己辛苦不辛苦的,你們都放寬心懷坐坐,等我再進那洞府去打聽打聽他的圈子,一定要偷了他的寶貝,捉住那妖怪,取迴兵器,奉還給你們,讓你們好迴去天庭。”
哪吒太子說道:“現在已經天晚了,大聖不如安眠一宿,明天早上再去吧。”
行者笑道:“這小郎不知世事!哪見過做賊的喜歡在白日裏下手?像這種偷竊的,必須是夜裏去夜裏來,讓人不知不覺,才是買賣哩。”
火德星君和兩雷公,說道:“三太子不要言語了,這件事上我們都無知。大聖是個慣家熟套的,他很有經驗,需要叫他趁著這時候,一則那魔頭困倦,二來夜裏黑沒有防備,就請大聖快去!快去!”
好大聖,笑嘻嘻的,將金箍棒藏起來,跳下高峰,又到了金兜洞門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蟋蟀兒。真的是:
嘴硬須長皮黑,眼明爪腳丫叉。風清月明叫牆涯,夜靜如同人話。
泣露淒涼景色,聲音斷續堪誇。客窗旅思怕聞他,偏在空階床下。
行者蹬開大腿三五跳,就跳到了門邊,從門縫裏鑽了進去,然後蹲在那山壁根下,迎著洞府裏麵的燈光,仔細觀看。隻看見那些大小群妖,一個個狼吞虎咽的,正都在吃東西呢。
行者“唧唧啾啾”的叫了一遍。不一會兒,眾妖精收拾了家夥什,又都去安排窩鋪,各個安身去睡了。
約莫有一更天的時候,行者才跳到那魔王後邊的房裏,隻聽到那老魔傳下命令,叫道:“各個門上的小的們警醒些睡覺!恐怕孫悟空又變化成什麽,偷偷進來家裏偷盜。”
又有些該值夜班的小妖,守夜的守夜,打更的打更。
這大聖越發的好行事了,他鑽進房門內,看見裏麵有一架石床,那石床左右站列著幾個抹粉塗胭脂的山精樹鬼,在那裏展開鋪蓋服侍老魔去安寢,脫鞋子的脫鞋子,解衣服的解衣服。
就看見那魔王脫了外衣,在他的左胳膊上,白森森的套著那個圈子,原來那圈子像一個連珠鐲子的模樣。你看那魔王更是不敢把那鐲子取下來,反而往上抹了兩抹,把那鐲子緊緊地勒在胳膊上,方才去睡下。
行者看見了,將身子又變了一變,變做一個黃皮的跳蚤,他跳上石床,鑽進了被子裏,爬在那妖怪的胳膊上,著著實實的咬了一口。
叮的那妖怪翻個身罵道:“這些少打的奴才!被子也不抖一抖,床也不拂幹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咬了我這一下!”
他卻又把那圈子往上捋了兩捋,依然繼續睡了。行者爬上那圈子,朝胳膊又咬了一口。
那妖怪睡不成,又翻過身來,說道:“刺撓死我了!”
行者見他防備的緊,寶貝又隨身,不肯除下來,料定這寶貝是偷不成了。就跳下了石床,還變成了蟋蟀兒,出了房門,徑直到了後麵,又聽到了龍吟馬嘶聲。原來那層被緊緊鎖住的門裏,火龍、火馬,都被吊在裏麵。
行者現出原身,走近門前,使了個解鎖法,念動咒語,用手一抹,咯嚓的一聲,那把鎖的雙簧就都脫落了;推開門,行者闖進門裏觀看,看見那裏麵被火器具照得明晃晃的,如同白日裏一般。忽然看見那東西兩邊斜靠著幾件兵器,都是哪吒太子的砍妖刀等兵器,還有那火德星君的火弓、火箭等物。
行者映著火光,往周圍看了一遍,又看見那門背後有一張石桌,桌子上有一個篾(miè)絲盤兒,裏麵放著一把毫毛。
大聖滿心歡喜,上前將毫毛拿了起來,朝著毫毛嗬了兩口熱氣,叫了聲“變!”
那些毫毛立即變成了三五十個小猴,大聖叫他們都拿了刀、劍、杵、索、球、輪以及弓、箭、槍、車、葫蘆、火鴉、火鼠、火馬,一應的被妖怪套走的物件,自己騎了火龍,縱起火勢,從洞府裏麵開始往外燒了起來。
隻聽到那火聲轟轟,各種物品被燒的撲撲乒乒的,就好像是炸雷連炮的聲音。慌得那洞府裏的大小妖精,迷迷糊糊的,抱著被子,蒙著頭,喊的喊,哭的哭,一個個走投無路,被這火給燒死了大半。
美猴王得勝歸來的時候,也隻大約是三更天。卻說那高峰上麵,李天王眾神忽然看見金兜洞那邊火光晃亮,都一擁上前觀看。
看見行者騎著火龍,喝喝唿唿的,縱著一群小猴,直接上了峰頭,厲聲高叫道:“來收兵器!來收兵器!”
火德星君跟哪吒答應了一聲,這行者將身子一抖,把那些毫毛又收上了身。哪吒太子收起了自己的六件兵器,火德星君讓眾火部收起了火龍等物,他們都笑吟吟的稱讚恭賀行者。
卻說那金兜洞裏,火焰紛紛的燃燒,嚇得那兕大王魂不附體,急忙欠身打開了房門,雙手拿著圈子,往東推東邊火滅,往西推西邊火消,滿空中都是冒煙突火,他就執著寶貝跑了一遍,四下裏煙火都熄滅了。然後急忙去收攏救治群妖,但是已經被燒死了大半,男男女女的,收攏了不到百十餘個;又去查看那收藏兵器房間,發現各個兵器都不見了;又去後麵看看,看見八戒、沙僧和三藏還被捆在那裏並沒有解開,白龍馬還在槽上,行李擔也在屋裏。
妖魔於是就恨恨的說道:“不知道是哪個小妖不仔細,失了火,導致如此!”
旁邊有他身邊侍候的小妖,告道:“大王,這火不幹本家的事,多半是個偷營劫寨的賊,放了那火部之物,盜走神兵跑了。”
老魔方才醒悟過來,說道:“沒有別人,一定是孫悟空那賊!怪不得我臨睡時不得安穩!想來是那賊猴變化後進來,在我這胳膊上叮了兩口。肯定是要偷我的寶貝,他看見我抹勒的緊,不能下手,因此去盜了兵器,縱著火龍,放這狠毒的心腸,想要燒死我啊。賊猴啊!你枉使機關,並不知道我的本事!我隻要帶了這件寶貝,就是入大海而不能溺,赴火池而不能焚哩!這一迴若是拿住那賊,隻有把他刮了點垛(一種酷刑,把成千上萬活著的或者死去的人像糧庫裏的麻包一樣垛在一起,然後放火焚燒),方才稱了我心!”
魔王說著話,懊惱了多時,不覺間雞鳴天曉了。
在那高峰上,哪吒太子拿迴六件兵器後,對行者說道:“大聖,天色已經放明,不要懈怠。我們趁著那妖魔被挫了銳氣,跟火部等人輔助你,再去力戰,這一次或許可以擒拿住他。”
行者笑道:“說得有道理。我們齊了心,耍耍去耶!”
眾神一個個抖擻威風,歡歡喜喜耍弄武藝,直接來到了金兜洞門口。
行者叫道:“潑魔出來!與老孫對打!”
原來那門口的兩扇石門,已經被火氣化成了灰燼,有幾個小妖,正在那裏掃地搓灰呢。
他們忽然看見眾聖一齊前來,慌得丟了掃帚,撇下灰耙,跑進裏麵,又報告道:“孫悟空領著許多天神,又在門外罵戰哩!”
那兕怪聽聞報告後大驚,氣的咯嘣嘣,鋼牙咬響;滴溜溜,環眼圓睜。
魔王挺著長槍,帶了寶貝,走出門來,潑口亂罵道:“我把你這個偷營放火的賊猴!你有多大的手段,敢這等的藐視我?”
行者笑臉兒罵道:“潑怪物!你想要知道我的手段,且上前來,我說給你聽:
自小生來手段強,乾坤萬裏有名揚。當時穎悟修仙道,昔日傳來不老方。
立誌拜投方寸地,虔心參見聖人鄉。學成變化無量法,宇宙長空任我狂。
閑在山前將虎伏,悶來海內把龍降。祖居花果稱王位,水簾洞裏逞剛強。
幾番有意圖天界,數次無知奪上方。禦賜齊天名大聖,敕封又贈美猴王。
隻因宴設蟠桃會,無簡相邀我性剛。暗闖瑤池偷玉液,私行寶閣飲瓊漿;
龍肝鳳髓曾偷吃,百味珍饈我竊嚐;千載蟠桃隨受用,萬年丹藥任充腸;
天宮異物般般取,聖府奇珍件件藏。玉帝訪我有手段,即發天兵擺戰場。
九曜惡星遭我貶,五方兇宿被我傷。普天神將皆無敵,十萬雄師不敢擋。
威逼玉皇傳旨意,灌江小聖把兵揚。相持七十單二變,各弄精神個個強。
南海觀音來助戰,淨瓶楊柳也相幫。老君又使金剛套,把我擒拿到上方。
綁見玉皇張大帝,曹官拷較罪該當。即差大力開刀斬,刀砍頭皮火焰光。
百計千方弄不死,將我押赴老君堂。六丁神火爐中煉,煉得渾身硬似鋼。
七七數完開鼎看,我身跳出又兇張。諸神閉戶無遮擋,眾聖商量把佛央。
其實如來多法力,果然智慧廣無量。手中賭賽翻筋鬥,將山壓我不能強。
玉皇才設‘安天會’,西域方稱極樂場。壓困老孫五百載,一些茶飯不曾嚐。
金蟬長老臨凡世,東土差他拜佛鄉。欲取真經迴上國,大唐帝主度先亡。
觀音勸我皈依善,秉教迦持不放狂。解脫高山根下難,如今西去取經章。
潑魔休弄獐狐智,還我唐僧拜法王!”
那怪物聽完後,指著行者說道:“你原來是個偷天的大賊!不要走!吃我一槍!”
這大聖使金箍棒來迎。他們兩個正在那相持,這一邊哪吒太子生氣,火德星君發狠,立即就把那六件神兵,火部的眾多火器,朝著妖魔身上拋了過去。孫大聖的氣勢更加威武。這一邊又有兩雷公使了雷?,李天王舉起刀,不分上下,一齊擁了上來。
那魔頭微微的冷笑,在袖子中暗暗的將寶貝取出,撒手拋在了空中,叫了聲“著!”
唿啦的一下,把那六件神兵、火部等物,雷公的雷?、李天王的刀、行者的金箍棒,全部又都給撈去了。眾神靈依然變成赤手空拳了,孫大聖也不例外。
妖魔得勝後就轉迴身子,叫道:“小的們,搬石頭砌門,動土修造,重新整理房廊。等修繕齊備了,殺了唐僧三人來謝土,大家散福享用。”
眾小妖領命,都去維修洞府了。
卻說那李天王率眾神迴到高峰上,火德星君埋怨哪吒性子急,雷公責怪李天王放刁,隻有黃河水伯在旁邊沒有出聲。
行者看見他們誰也看不上誰,都心中有氣,沒奈何,心中懷恨卻還要強顏歡笑,對眾神笑著說道:“列位不需煩惱。自古道:‘勝敗兵家常事。’我和他比拚武藝,也隻不過是如此而已。但隻是他多了這個圈子,所以能為害,把我們的兵器又給套了過去。你們且放心,等老孫再去查查他的底細來。”
哪吒太子說道:“你上次去啟奏玉帝,查勘了滿天世界,更是沒有查出一點蹤跡,如今卻又到何處去查?”
行者說道:“我想起來了,佛法無邊。如今且上西天去問我佛如來,叫他用慧眼去觀看大地上的四大部洲,看看這怪物是在哪方生長的,什麽地方的籍貫住所,那圈子是件什麽寶貝。不管怎的,一定要拿住他,給列位出氣,還你們歡喜歸天。”
眾神說道:“既然是有這心意,不需要久停,快去!快去!”
好行者,說了一聲走,就縱起了筋鬥雲離開。很快就到了靈山,行者落下祥光,四處觀看,這裏真是一個好去處:
靈峰疏傑,疊嶂清佳,仙嶽頂巔摩碧漢。西天瞻巨鎮,形勢壓中華。
元氣流通天地遠,威風飛徹滿台花。時聞鍾磬音長,每聽經聲明朗。
又見那青鬆之下優婆講,翠柏之間羅漢行。
白鶴有情來鷲嶺,青鸞著意佇閑亭。玄猴對對擎仙果,壽鹿雙雙獻紫英。
幽鳥聲頻如訴語,奇花色絢不知名。迴巒盤繞重重顧, 古道灣環處處平。
正是清虛靈秀地,莊嚴大覺佛家風。
行者正在那裏仔細觀看山景,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孫悟空,從哪裏來?往何處去?”
行者急忙迴頭去看,原來是比丘尼尊者在問。
大聖作禮道:“正有一事,要見如來。”
比丘尼尊者說道:“你這個頑皮!既然要見如來,怎麽不去登上寶刹,且在這裏看山景?”
行者說道:“初次過來貴地,因此大膽了。”
比丘尼尊者說道:“你快跟我走吧。”
行者緊緊跟隨他來到雷音寺山門下,又看見那八大金剛,雄赳赳的,在門口兩邊擋門。
比丘尼尊者說道:“悟空,暫且等候片刻,等我去給你奏上。”
行者隻得佇立在門外等候。
比丘尼尊者來到佛前,合掌說道:“孫悟空有事,要見如來。”
如來傳旨令悟空進入,八大金剛才閃開道路放悟空過去。
行者低頭禮拜後,如來問道:“悟空,前麵聽說觀音尊者解脫你身,你皈依釋教,保護唐僧來此求經,你怎麽獨自來到這裏?有何事故?”
行者頓首道:“上告我佛。弟子自秉迦持,與唐朝師父往西來,行走到金兜山金兜洞,遇到了一個惡魔頭,名字喚作兕大王,他神通廣大,把師父與師弟們給攝進了洞裏。弟子向他求取,他沒好心,兩家爭鬥,卻被他用一個白森森的圈子,搶走了我的鐵棒。我恐怕他是天將思凡下界,急忙上界去查勘,卻沒有查出來。承蒙玉帝差遣李天王父子支援,又被他搶走了哪吒太子的六件兵器。又請來火德星君放火燒他,又被他把火具給搶走了。我又去請來水德星君放水淹他,結果也淹不到他一絲一毫。弟子費了若幹的精神氣力,將那鐵棒等物件給偷了出來,再次去索戰,又被他把所有兵器給重新套走了,實在是無法收降他。因此特來上告我佛:望垂慈給弟子看看,他到底是什麽出身,我好去拿了他的家屬四鄰,來擒拿這魔頭,搭救我師父,好虔心合力,同來拜求正果。”
如來聽他說完,用慧眼遙遙觀看,早已經心知肚明識別出來了。
如來對行者說道:“那怪物我雖然知道他,但是不可給你說。你這猴兒口敞(說話隨便,不能保密),一旦傳出是我把他說出來的,他就不跟你爭鬥了,肯定要嚷上靈山,反而會遺禍給我。我這裏用法力幫助你去擒拿他吧。”
行者再拜稱謝道:“如來用什麽法力來助我?”
如來就令十八尊羅漢去打開寶庫取出十八粒“金丹砂”給悟空助力。
行者說道:“用‘金丹砂’能怎麽樣?”
如來說道:“你去到金兜洞外,叫那妖魔出來比試。把他誘騙出來後,就叫羅漢們放出‘金丹砂’,把他陷住,使他動不得身,拔不得腳,到那時任憑你揪打他就是了。”
行者笑道:“妙!妙!妙!趁早走吧!”
那些羅漢不敢遲延,立即取出‘金丹砂’出門。行者又謝了如來。
一路走的時候,行者查看那些羅漢,發現隻有十六尊羅漢,就叫嚷道:“這是哪個去處,卻賣放(受賄私放,引申為欺騙)人!”
眾羅漢問道:“哪個賣放了?”
行者說道:“原本差了十八尊羅漢,現今怎麽隻得了十六尊?”
行者話音還沒有落地,裏麵就走出來降龍、伏虎兩尊羅漢,上前說道:“悟空,怎麽就這等的放刁?我們兩個是在後麵聽如來吩咐話呢。”
行者說道:“忒賣法(耍花樣,取巧)!忒賣法!剛才我若是嚷遲了些兒,你們就敢不出來了!”
眾羅漢都笑嗬嗬的駕起祥雲一起飛行。
不多時,就到了金兜山地界。那李天王看見了,率領眾神相迎,對羅漢們詳細說了前麵的事情。
眾羅漢說道:“不必多說,快去叫他出來。”
這大聖捏著拳頭,來到金兜洞門口,罵道:“肥壯的潑怪物,快出來與你孫外公見個上下!”
那守門的小妖又飛跑去報告。
魔王怒道:“這賊猴又不知道請誰過來了,又猖獗了起來!”
守門小妖說道:“並沒有其他什麽神將,隻有他一人。”
魔王說道:“他那根棒子已經被我給收來,怎麽卻又一個人過來了?怕不是又要走拳?”
於是帶著寶貝,抓槍在手,叫小妖們搬開石塊,魔王跳出門來,罵道:“賊猴!你幾番的得不到便宜,就應該迴避起來,怎麽又過來吆喝?”
行者說道:“你這潑魔不識好歹!若是要你外公不來,除非你服了降,賠了禮,送出我師父、師弟們,我就饒了你!”
那妖怪說道:“你那三個和尚已經被我刷洗幹淨了,不久後就要宰殺,你還在那裏不識時務?你去了吧!”
行者聽到他說“宰殺”二字,咯噔噔的咬牙發火,按捺不住心頭之怒,丟了架子,掄著拳頭,斜行勾步,朝著妖魔就使了個掛麵。那妖怪展開長槍,劈手相迎。行者左跳右跳的,哄那妖魔爭鬥。那妖魔不知道是計,追趕行者離了洞口往南來。
行者立即招唿十八羅漢把“金丹砂”望著妖魔一齊拋下,他們共顯了神通,真是好“金丹砂”,隻看那:
似霧似煙初散漫,紛紛靄靄下天涯。白茫茫,到處迷人眼;昏漠漠,飛時找路差。
打柴的樵夫失了伴,采藥的仙童不見家。細細輕飄如麥麵,粗粗翻複似芝麻。
世界朦朧山頂暗,長空迷沒太陽遮。不比囂塵隨駿馬,難言輕軟襯香車。
此砂本是無情物,蓋地遮天把怪拿。隻為妖魔侵正道,阿羅奉法逞豪華。
手中就有明珠現,立刻刮得眼生花。
那妖魔看見這些飛砂迷眼,就把頭低了一低,發現腳下就有三尺餘深;慌得他將身子一縱,跳在了浮上一層,還沒有站穩呢,須臾間,又落有二尺餘深。
那妖怪急了,拔出腳來,急忙取出圈子,往上麵一撇,叫了聲“著!”
唿啦的一下,把那十八粒“金丹砂”又全部套去了,然後迴身拽開大步,直接迴歸本洞了。
那些羅漢一個個空著手踏雲停在空中。
行者飛到他們近前,問道:“眾羅漢,怎麽不下砂了?”
十八羅漢說道:“剛才響了一聲,‘金丹砂’就不見了。”
行者笑道:“又是被那話兒給套走了。”
李天王等眾神都說道:“這般的難以降服啊,卻怎麽能捉得他,什麽時候能迴天上,有什麽顏麵去見玉帝啊!”
旁邊有降龍、伏虎二羅漢對行者說道:“悟空,你知道我們兩個在出門的時候,為什麽遲滯了嗎?”
行者說道:“老孫隻是責怪你們躲避不來,卻不知道那時候你們有什麽話要說。”
降龍、伏虎二羅漢說道:“如來吩咐我們兩個說,‘那妖魔神通廣大,如果失了金丹砂,就叫孫悟空上離恨天兜率宮太上老君處去尋找他的蹤跡,大概可以一鼓作氣的擒拿了他。’”
行者聽說後,說道:“可恨!可恨!如來卻也閃騙了老孫!當時就該對我說了,卻不是免叫你們遠涉!”
李天王說道:“既然是如來有這樣的明示,大聖就應當早早地起行。”
好行者,說了聲去,就縱起一道筋鬥雲,直接進入南天門裏。
這時有四大元帥舉拳拱手道:“擒拿妖怪的事情怎麽樣了?”
行者邊走邊迴答道:“沒成呢!沒成呢!現如今有地方去尋根了。”
四神將不敢留阻他,就讓他進了南天門。行者不上靈霄殿,也不入鬥牛宮,直接來到三十三天之外的離恨天兜率宮前麵,看見有兩個仙童侍立在那裏,他也不對兩仙童報姓名,直直的往裏麵就走。
慌得兩仙童趕緊扯住他,說道:“你是什麽人?準備往哪裏去?”
行者這才說道:“我是齊天大聖,要找李老君哩。”
兩仙童說道:“你怎麽這樣的粗魯?先停下,讓我們去通報。”
行者哪容他們分說,喝了一聲,繼續徑直往裏走。忽然看見老君從裏麵出來,就跟老君撞了個滿懷。
行者躬身唱了個喏道:“老官,一向少見啊。”
老君笑道:“你這猴兒不去取經,卻來我這裏幹什麽?”
行者說道:“取經取經,晝夜不停;有些阻礙,到此行行。”
老君說道:“西天道路阻住了,跟我有什麽幹係?”
行者說道:“西天西天,你且休言;尋著蹤跡,與你纏纏。”
老君說道:“我這裏乃是無上仙宮,有什麽蹤跡可尋?”
行者進入兜率宮裏麵,目不轉睛的,東張西看,走過幾層房廊屋宇,忽然看見那牛欄旁邊有一個童兒在打盹睡覺,那青牛並不在欄裏。
行者道:“老官,牛跑了!牛跑了!”
老君大驚道:“這孽畜什麽時候跑了?”
他們正嚷嚷的時候,那童兒方才醒了,跪在老君麵前道:“爺爺,弟子睡著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跑了的?”
老君罵道:“你這廝怎麽打盹睡著了?”
童兒叩頭,說道:“弟子在丹房裏拾到一粒丹藥,當時吃了,就在這裏睡著了。”
老君說道:“想來是前些日子煉的‘七返火丹’,掉了一粒,被這廝給拾到吃了。那丹藥吃上一粒,該睡上七日呢。那孽畜因為你睡著了,沒有人看管,於是就乘機走下界去了,到今天也已經是七日了。”
老君就要查看那青牛可曾偷走什麽寶貝。
行者說道:“也沒有什麽寶貝,隻看見他有一個圈子,很是厲害。”
老君急忙去查看時,諸般寶貝都在,隻不見了“金剛琢”。
老君說道:“是這個孽畜把我的‘金剛琢’給偷去了!”
行者說道:“原來是這件寶貝!當時打著老孫的就是他!如今又在下界張狂,不知道已經套了我們多少物件!”
老君說道:“這孽畜在什麽地方?”
行者說道:“現在在金兜山金兜洞。他捉了我唐僧進去,搶了我的金箍棒。請來天兵相助,他又搶走了哪吒太子的神兵。繼續請來火德星君,又搶了他的火具。隻有那黃河水伯雖然不能淹死他,倒是還不曾搶他的物件。到後來請如來派遣眾羅漢下砂,又將‘金丹砂’給搶去了。像你這老官,縱放怪物,搶奪傷人,該當何罪?”
老君說道:“我那‘金剛琢’,乃是我過函穀關化胡之器,我自幼煉成的寶物。任憑你什麽兵器、水火,都不能近他的身。——若是他把我的‘芭蕉扇兒’給偷去,那連我也不能奈何他了。”
大聖這才歡歡喜喜的,跟隨著老君。老君執了芭蕉扇,駕著祥雲跟行者同行,他們一起出了仙宮,過了南天門,低下雲頭,直接到了金兜山地界。
見了十八尊羅漢、兩雷公、黃河水伯、火德星君、李天王父子,行者詳細說了青牛下界的事情。
老君說道:“孫悟空還去誘騙他出來,我好收了他。”
這行者跳下峰頭,又高聲叫罵道:“肥壯的潑孽畜!趁早出來受死!”
那小妖又去報給老魔知道。
老魔說道:“這賊猴又不知道請誰來了?”
他就急忙抓槍在手,帶著寶貝,迎出了門來。
行者看見他後,罵道:“你這潑魔,這迴肯定是要死了!不要走!吃我一掌!”
行者急急縱身跳了妖魔個滿懷,劈臉打了一個耳刮子,然後迴頭就跑。
那妖魔掄起長槍就追趕,隻聽到有人在高峰上叫道:“那牛兒還不迴家,更待何日?”
那妖魔抬頭,看見是太上老君,就嚇得心驚膽顫道:“這賊猴真的是個地裏鬼!卻怎麽就尋訪到我的主公來了?”
老君念了個咒語,將手中的芭蕉扇扇了一下,那怪物就把圈子給丟了過去,被老君給一把接住;老君又扇了一下,那怪物就力軟筋麻,現出了本相,原來是一隻青牛。
老君將金剛琢吹了一口仙氣,穿在了那怪物的鼻子上,又解下勒袍帶,係在金剛琢上,牽在手中。到現在留下個拴牛鼻的拘兒,又叫作“賓郎”,就是由於這得到的稱唿。
老君辭了眾神,跨在青牛背上,駕起彩雲,高升離恨天,直接迴歸了兜率院。
孫大聖這才同李天王他們打進了金兜洞裏,把那百十個小妖全部都給打死了,然後眾神各自取了兵器。
行者謝了李天王父子迴去天庭,兩雷公迴府,火德星君歸宮,黃河水伯迴河,眾羅漢迴靈山;然後才去解開唐僧、八戒、沙僧,再去拿了金箍棒。
三藏他們三人又謝了行者,收拾好馬匹行裝,師徒們離開金兜洞,尋找大路往西方前行。
他們正走著時,隻聽到路邊有人叫道:“唐聖僧,吃了齋飯再去。”
把個三藏嚇得心驚,不知道是什麽人在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