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城,依山而建的山海樓,淩家家主站在樓頂,看著不遠處的海麵,一臉頭疼的樣子說道:“布局了五年,撒在龍湖的蒺藜,一夜過去便去了七八成,丟人敗興啊。”後麵的陰影之中,一個聲音極為好聽的男聲緩緩說道:“家主,我還是去一趟吧。”淩承華‘嘿’的輕歎一聲,無奈擺擺手,他身後便再無動靜。一邊坐著的淩真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著淩承華說道:“伯父,小侄是否同去?”淩承華笑著說道:“修卿,莫要著急,你很少迴老宅,如今局勢如此緊張,你且先留在家中,我估摸著不要多久各家肯定會將自家在外的子弟召迴族地。這天下,要亂了。”淩修卿聞言點了點頭,繼續拿起書看了起來。


    “不是說大荒人都是碧綠色的眼瞳麽,怎的這些探子都與我們相同,是褐瞳的?”陶子石翻開地上一具死屍的眼皮,有些納悶的問身旁的雲觀。“我上哪知道去?小魔頭還是碧色瞳孔呢。”雲觀看著地上這些死人,撇嘴說道。寒江雪站在一旁和郎白說著什麽,宮敏華則是坐在一旁的樹下,心煩意亂的罵道:“這天也太他娘的熱了!”蠻飛羽聞言一笑,和藹說道:“嘿嘿,小姑娘,這可不比你們玄武山,這才是初夏,待到了酷暑,那更是燥熱難耐。”和郎白說話的寒江雪也是笑著插話調笑道:“宮小姐,汝這般冰雪美人,若是到了朱雀山,豈不是熱化了。”看得出來,這一路上幾人關係很是融洽。宮敏華本就脫的沒法再脫了,幾人皆是笑著看她,她不禁擔憂起此次的朱雀山之旅。就在這時,遠處空中若隱若現出現一隻黑色的大鳥,隨後又是出現四五隻。眾人眯縫著眼睛看著,雲觀突然開口說道:“黑鶴。”“這就是雪曼天下聞名的黑鶴?好大啊!”陶子石手搭涼棚,有些驚訝的說道。就連熱得不行的宮敏華也是抬頭張望。蠻飛羽皺了皺眉,郎白轉身有些疑惑說道:“師父,莫非城內有異。”蠻飛羽搖頭說道:“不會,但不是什麽好事。”此刻他心中還是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不多時,幾隻身形巨大的黑鶴都落在地上,領頭的是三十六天官之一的一位頭領。他跳下黑鶴的背,快步走到蠻飛羽麵前,然後單膝跪地說道:“城主,少城主派我等前來迎城主,並有緊急書信需交予大人。”


    蠻飛羽接過信函,不疾不徐的拆開封套,仔細看著。一群年輕人眼巴巴的望著蠻飛羽,陶子石向前走了幾步,看了眼黑鶴後,在離城主不遠處抻著脖頸一副想要看到信件內容的樣子。蠻飛羽看完信件,有些嫌麻煩的咧了咧嘴,竟是有些孩子氣的罵道:“真他娘的惹人厭!老子還想悠閑玩些日子再迴去呢,這狗日的大荒添的又是哪門子亂。”說著將手中的信件丟給郎白,那名天官看來早已習慣了自家城主大人這德行,略微有些尷尬的擦了擦額頭的汗,給郎白行個禮後退到一邊。郎白拿著信看了起來,陶子石立馬湊上前來一起和郎白看著信件內容。“乖乖!這是要瘋啊!”不多時陶子石便大叫出聲,引得另外幾個年輕人不住的側目,宮敏華再也憋不住,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陶子石手舞足蹈對著幾人表情誇張的說道:“大荒傾全國之力,派出大軍八十餘萬!其中還有什麽勞什子的飛龍軍,飛龍誒!那響蛇鯊齒龍就夠可怖了,竟然還有會飛的!?”幾人聽聞也是露出驚訝神色,尤其是寒江雪,快速想通其中關節後臉色更加白了幾分。宮敏華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走到近前開口問道:“你們說的那什麽龍,是什麽東西?那些,都是從大荒來的?”陶子石有些訝異宮大小姐居然不知鯊齒龍和飛龍為何物,正要開口解釋,卻被雲觀按住肩膀,開口說道:“這些都是大荒國特有的兇猛異種,鯊齒龍皮糙肉厚兇猛異常,大荒帝國以一國之力統治一洲之地,實力強大的無可匹敵,數十年前那次進犯神木大陸還是被蠻前輩擋迴去的。不過這鯊齒龍我也隻身聽聞,卻是未曾見過。”寒江雪接著雲觀的話語,也不再隱藏的說道:“吾炎陽因一些機緣卻是豢養了一批鯊齒龍,隻是這畜生生性蠻暴,吾炎陽一直也未能將其馴服。至於這飛龍,吾也是第一次聽聞,相比也不會比這黑鶴差多少。”宮敏華聽完幾人話語,想起爺爺說起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便在荒沙大陸,自己隻在幼時見過幾麵的父親也是因為尋找自己母親才離開自己隻身前往那未知之地。心中不由得對這大荒添了幾分恨意,她握著刀柄的手又是不由得緊了幾分。


    蠻飛羽此時又開口問道:“這消息是何人幾時傳到雪曼的?”那名天官聽聞立刻恭敬迴道:“大人,是兩日前柳家人傳來的,聽信使說他柳家已將消息傳遍整個大陸,且柳家龍牙港遭遇大荒暗樁夜間突襲,糧草軍械及港內戰船皆毀於一旦。”“柳家這次可是吃了大虧啊,嗬,一朝築起高樓,便要睥睨天下,他大荒以為這五大家有哪個是好相與的?當真不知死活。”身為五大家子弟的陶榭和寒江雪互視一眼,眼神中卻是有些疑惑。蠻飛羽接著說話,可他此刻聲音並不大,更像是在自語一般:“就怕如此一來,被大荒這個外來者打破其中的平衡,那這局勢走向,就真的不好說咯。”郎白雙手捅在袖子裏,麵無表情站在自己師父身旁,然後他打了個哈欠,有些百無聊賴。那名天官看自家城主有些不願迴去的意思,急忙說道:“目前城內是由二少爺主持局麵,他說您要是再不迴來,他就撂挑子不幹了。”“老大呢?”蠻飛羽有些頭疼的問道。那名天官苦笑道:“少城主說去遊曆,和大人您是前後腳離開雪曼的,至於去了何處,我等卻是不知。”“嘿,這倆小子!你說這是隨誰了?”蠻飛羽笑著搖頭,然後看著郎白笑問道。郎白無奈迴道:“隨師娘,隨師娘。”蠻飛羽深深歎口氣,站起身說道:“如此,那就迴吧。你們幾個孩子是跟著我繼續去呢,還是各迴各家?”幾人從蠻飛羽先前的話語中似乎感受到這雪曼的城主大人似乎並未將來勢洶洶的大荒國大軍放在眼裏,都是麵麵相覷,然後又異口同聲道:“繼續去雪曼。”一刻鍾後,先前趕來的幾隻黑鶴早已不見蹤影,隻餘下地上一駕馬車繼續向著雪曼城緩緩行駛,駕車的正是先前駕鶴而來的天官,他有些不忿的自語道:“為啥是我駕車迴去啊,難道我方才說錯話了?”


    南雒姬家,多數戴甲的將軍坐在姬家的議事廳內一言不發。首席上,一個須發皆白的灰袍老人雙手拄著一根桃木杖,微微低頭抬眼看著這些如狼似虎的兒孫,然後他睜開微眯的雙眼,突然開口道:“都說說吧,怎麽想的。”作為姬氏五虎的老二,姬慶安收斂了氣勢,看著老人小心說道:“爹,今日晨議得到如此結果,我以為,既然目的已然達成,不如借此機會攤牌。”老人聞言,並不看他,而是直視前方說道:“寒家以退為進,看似打破了南雒長期以來的平衡,實則隻是讓咱的皇帝陛下看清了他們的立場,你大哥常年不在京都,而如今陛下急召,看似無奈之舉,實則早有準備,隻是沒有將事情做透徹,僅此而已。”姬慶成有些不以為然,開口說道:“父親,我不覺得皇帝還能有什麽手段,且現在大荒強軍壓境,這可是擺在明麵上的威脅。”老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頭,然後前後微微搖晃著身子哼哼道:嗯~,不對,不對,岩烈,別人說出如此愚蠢的話語還則罷了,你今日這是怎的了,糊塗了?”姬慶安聽聞老父話語,有些漲紅了臉,然後快速恢複正常,等待下文。老人不再搖晃,向後靠在圈椅裏麵,騰出一隻手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然後將茶葉杆吐迴杯中,接著說道:“柳家在青陽過家家玩了這麽些年,卻是沒成想,熬鷹的叫鷹隼啄瞎了眼。大荒這些人,我看連龍湖十一郡都透不過去。可如此一來,青陽那麵自然也是瞞不住了。瞞不住,那估摸著也就撕破臉皮了。”姬慶烈有些激動,他一改往日溫和的做派猛然站起身,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老爹,我們與柳家本無仇怨,可他們不顧五家之盟,當年設計害死四哥,由著他自由行事,這仇就不管了麽?”老人陰厲的看了自家老幺一眼,歎氣說道:“俊灼,我知你與老四打小感情最好,外人不知其中梗概,難道你也不明?將此事做的如此明顯,雖柳家與我姬家心中了然,奈何這啞巴虧還非吃不可,柳元決那小子當年親自蓋棺送迴老四,允諾欠下姬家一份血契。開春那場戰役,故意在北進關丟下一臂,也算是不曾違背當年誓言,當年之事何人所為,雖無所指,但基本無疑有他。行事,莫要衝動。”姬慶烈低下頭,緊咬牙冠坐迴椅子,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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