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群黑衣人不要命似得撲了上來,武將也不含糊,拔出腰間大刀就要衝上去。“柳將軍!我們料理這些雜碎,您盡快帶領軍馬支援柳大人!”武將看著一旁屋頂快速衝來的一群身穿雲錦素衣,戴著圓頂闊邊黑盔的武人快速掠來,有些意外問道:“我大哥已經在軍港了?”之前喊話的領頭人抽出腰間長刀,快速劈落兩個橫身而來的黑衣人,嘴上也不閑著:“下官不知,但依著大人的性子,十有八九在那。”被叫做柳將軍的武將,正是柳元決的二子柳慎行。他皺了皺眉眉頭,一刀剁死一個衝殺前來的黑衣人,有些不滿自己大哥的舉動,嘟囔了幾句後喊道:“所有人聽令!此處交給玲瓏塔執事,繼續繞路前行!”


    這些被稱作玲瓏塔執事的素衣人,正是柳慎習清晨時通知前來的玲瓏塔眾人。這些平日裏負責偵緝,暗殺和刺探的番子們,此刻也不再隱藏。之所以會晚到,那是因為在收到消息第一時間,這些令青陽百官都有些懼怕的惡人,便開始清理整個龍湖域內早已放在明麵的大荒暗樁,不拖泥帶水,也毫無痕跡。就像如今這局麵,不到一炷香時間,在場黑衣人盡皆伏誅,隻留下一個重傷的舌頭被眾人圍在當場,領頭人平淡問道:“何處來,目的,人數幾何?”黑衣人用手中的橫刀支撐著站起身,靠在牆邊,用手抹著額頭上的血水。就在眾人不經意見,他借著這動作將一顆藥丸塞進口中,表情近乎癲狂說道:“大荒必勝!”說完這句話,他緩緩癱軟倒下,嘴角混著血水流出白沫,抽搐了幾下後再無聲息,隻是雙眼還死死瞪著麵前眾人。“蟲巢的尺蠖。”領頭的男子低沉說道,眾人不再停留,幾個跳躍離開此處。而就在眾人全部離開以後,一間民舍房門慢慢打開。一個黃臉的漢子啃著手中的半個窩頭緩緩走了出來,他看著一地死屍,摘下腰間一個酒葫蘆,撥開蓋子傾斜葫蘆,在地上緩緩倒著言語道:“弟兄們好走。”這黃臉漢子正是先前給地龍幫送菜的老武頭。而他的真實身份,則是大荒帝國派駐在龍牙港的蟲巢頭目:‘尺蛾’金可求。早些年,龍牙港的有戶姓武的人家,家中老父因病早逝,家中老母親獨自將家中兄妹三人撫養長大,後來戰事迭起,武家大兒戰死沙場,老二經商常年在外,家裏的幺妹因生的好看,在距離龍牙港百裏外的郡守府做了郡守老爺的小妾。這讓本不富裕的武家日子也寬裕起來,郡守仁義,答應了自家妾室將她的老母親接來府中贍養,於是武家的房舍就此空了下來,也逐漸被人忘卻。可過了許多年後,武家老二又迴了龍牙港,悄無聲息的又住在了早已物是人非的老宅裏。就這麽過了幾個月,不知這老二是攀上什麽關係,自此便開始給城郊的地龍幫做起送肉送菜的營生。而本來送菜的張老頭,心中自然有些不忿,便上武家找武老二理論。說來也巧,老張頭之前住在武家斜對門,對武家幾個後生都非常熟悉,可這次再上門,卻見到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生麵孔,老張頭一眼便認出此人並不是武家老二。但人老成精,這老張頭也不動聲色,隨意應付幾句話迴家立馬一封書信寫給住在郡城已經熬成郡守正室的武家幺妹告知了此事。武家幺妹自然也察覺出一絲蹊蹺,自家二哥早年間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後來因沾染上了賭博惡習,將之前賺來的銀錢輸了個精光不說,還背了一身的債,找自己這個做妹妹的討了幾次銀錢後,被自己罵了出去,自此再也沒有見過自家二哥,就連母親過世也沒見他迴來,怎的過了這麽些年歲,他卻迴了龍牙港?愈發覺得不對勁的武家三妹叫下人套了車趕迴武家老宅,但這一去,便再也沒迴來。後來,郡守府的馬車被人在龍牙港與舞陽郡的途中荒郊發現,車上郡守夫人以及郡守府下人盡皆被殺,二人身上銀錢不知所蹤,看樣子便知是遭遇了劫匪。而龍牙港城內的老張頭,卻被人發現死在家中,經仵作驗查乃是死於傷風。這兩件事並沒有被眾人聯係在一起,而這個‘武老二’到底是真是假,也再無人去關心了。而大荒帝國蟲巢小頭目金可求又是如何成為武老二的,已經不得而知。而真的武老二,隻有鬼知道他現在何處。


    正午,烈日當頭。柳慎習站在軍港邊緣,看著一片狼藉的港內,一臉怒意已然無法掩飾。他身旁的柳慎行張著嘴,想說什麽卻是說不出口,不知如何發泄心中憋悶的將軍一腳將身邊一具黑衣人屍體踢的飛出三丈,屍體重重砸在地上,帶起陣陣塵土。發泄過的柳慎行看著屍體,有些沮喪的說道:“大哥,我們,還是搞砸了。”


    柳氏老宅堂屋內,渾身血汙的兄弟二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柳元決盯著二人,忽然大聲咆哮道:“你們知道嗎!這是我柳家賴以生存的東西!早先我就叮囑你們做好防務,排查碼頭閑雜人等底細,有誰聽我勸了?!”一旁的柳元汋也不去勸,隻是麵色平靜的說道:“數百艘戰船化為灰燼,糧草倉庫被毀,府庫儲備也被哄搶一空,看似鐵板一塊的外部防務港,一夜之間就被摧毀殆盡。若是沒有意外,不出三月,遠道而來卻已然休整完畢的大荒主力就會從龍蜥島傾巢出動。目下最為迫切的事情,是和陛下,雪曼城,還有炎陽那邊,甚至整個大陸商議對敵之策。”除了跪著的兄弟二人外,一個歲數略微小一些的白袍青年和一眾柳氏旁支子弟皆站在堂屋內。這個青年低頭不語,似是在思量什麽。然後他抬頭看了眼說話的柳元汋,有些怯怯的咳了一聲。柳元汋看了眼年輕人,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清泉,你有話說?”被叫做清泉的青年正是柳元汋獨子柳慎言,他欲言又止,然後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我是想,如果隻是商量對策,未免過於被動,荒狗如此欺我,為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本還在氣頭上的柳元決眼睛雙眼一亮,指著年輕人說道:“清泉,繼續說。”柳慎言向前走了幾步,麵色有些決然又有些狠厲的說道:“情勢已是如此緊張,不如動用全部棋子。”“那些勢力...”柳元決略微有些掙紮,然後猛然一拍桌案厲聲說道:“我柳家在這碧落海叱吒數百年,不動用一些家底還真是讓人小看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對著堂內所有柳氏族人說道:“所有柳家之人,不論親疏,全部做好發動青龍令的準備。”柳元汋聽聞掙紮站起身來,急急說道:“大哥,如此大事,是否問問宗族祠堂叔伯們的意思?”柳元決毅然決然的看著自家的二弟,小聲說道:“我直接去找三爺說這事。”跪著的兄弟倆離得近,聽聞後也是一臉驚訝,柳慎習小心問道:“三太爺?”柳元決歎氣,上來給這小子頭上一巴掌,然後無奈苦笑道:“你個混賬以為我想去打擾他老人家?”


    轉眼已入盛夏,南雒早已酷熱難耐。炎陽帝國朱雀台,一場晨議從淩晨一直持續到了將近正午。炙熱的天氣與焦灼的氣氛糾結在一起,幾方人各持己見,大人們的朝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炎陽的皇帝陛下從一旁內侍遞來的麵盆裏撈出一條用冰水泡過的汗巾,擰了擰水放在自己的額頭上。皇帝陛下本來已經有些煩躁的表情逐漸舒緩,然後他就自顧自笑了起來。本來還吵做一團的臣子們聽到有人發笑,轉頭看到是自家皇上後都漸漸安靜下來。皇帝陛下看眾人都安靜了,兀自帶著笑意問道:“吵啊,你們怎的不吵了?我就想問問,你們不熱的慌?”大臣們皆是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都有些頹然,這時一個穿著蟒袍的中年說道:“陛下,這鬼天氣比之以往幾年都要熱上許多,誰能不慌?”陛下聽著話裏有話的臣子,麵帶笑容說道:“嶺南王,朕聽聞你那嶺南的瓜可是不錯,你就沒帶一些迴京麽?”被問話的蟒袍中年也是笑著迴道:“陛下,自然是帶了許多的。早前上朝的時候我就將兩車西瓜交給了禦膳房,交待用井水鎮著,此時食用恰好是時候。”不多時,殿上已不像方才那般吵鬧不堪,隻能聽到稀裏嘩啦的聲音,諸位大人和皇上此時誰也顧不上誰,都蹲在朝堂之上啃著西瓜。皇帝陛下邊吃邊說道:“諸位大人的火氣瀉了吧?”大殿上眾人皆是輕笑,陛下丟掉手中瓜皮,接過汗巾擦了擦手,繼續說道:“我也聽明白了,你們呐,就是在惦記自家那些壇壇罐罐,如今大荒大兵壓境,已經不存在是戰還是和的問題,至於之後該如何處置,嗬,能不能度過目前的困局還難說呢。”諸位大臣聞言也是沉默,是啊,也許之後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皇帝陛下站起身,將手中汗巾甩在一旁,他仰起頭,拔出佩劍指向殿外天空,然後朗聲說道:“傳我口諭,向大荒發出檄文,征舉國之兵,全力支援青陽!”所有朝臣聞言皆是一驚,寒言暢單膝跪倒大聲說道:“陛下聖明!”所有朝臣皆是跪倒在地,同時山唿:“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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